第一百七十三回、丁老頭(2 / 2)

丁老頭眼含笑意,認真的聽完孟笑離的問話,然後緩聲說道:“努力是為了成全自己,放下是為了去除枷鎖,什麼樣的生活都有意義,那是要自己喜歡來做底的,帶著枷鎖過日子,皇權霸業又如何?圖一個內心安寧,滿足於安居樂業,也是一件偉大的事。”

孟笑離仰起頭望著蔚藍的天空,團團白雲在空中滑遊,孟笑離歎問道:“那如果有未報之仇恨呢?”

丁老頭瞟了一眼賞雲的孟笑離,又低頭用木棍刮著十字鐵鎬上的土,淡淡回答道:“報仇的方式很多種,強大自己遠比小伎倆更令人誠服,更何況,一場殺伐,死了敵人同時也亡了自己人,總歸是得不償失,不如種田快樂。”

“你我認為的快樂,殊不知困住了多少人,多少農人被迫農耕,勞作隻是沒得選擇。”

丁老頭撇了撇嘴,揚了揚眉,徐聲道:“厭棄就是困,喜歡才是極樂,而我就處在極樂,又因喜歡,甘願被困。”

孟笑離掃量著丁老頭的粗手大腳,滿手老繭,雖瘦弱和一副老相,卻中氣十足身體無比康健,沒有半分內力,看來也不會武功,他深愛著他現有的生活,便對這樣的生活無限崇拜,孟笑離不禁羨慕起丁老頭和他家中的夫人,那個大脾氣的老婦,一定也是幸福無倫,又與丁老頭白頭偕老,傾付了整個一生。

聊了一陣,孟笑離恐耽誤了丁老頭的活計,便起身告辭,臨行前,丁老頭又叫住道:“姑娘,你這樣的日子多幸福啊,拋卻那些雜念吧,否則將越失越多,再找不回來了。”

孟笑離聽後,點了頭,給了丁老頭一個善意的微笑,隨即轉身返回了養蓄山。

回到山上的孟笑離,見到龍野赤膊伐木,正要搭建什麼,孟笑離不自覺洋溢笑意,上前好奇道:“你要做什麼?”

龍野回頭看了一眼孟笑離,欣慰一笑,回答道:“你總喜歡坐在這裡看著山下,冬天有雪還好,等到雨季來了,你就隻能待在洞裡了,我要在這搭一個涼亭,做一副桌椅,這樣你就能在這舒舒服服的欣賞風景了。”孟笑離聽後,便在一邊給龍野搭下手。

涼亭建好後,孟笑離便時常拉著龍野坐在木椅上,二人依偎著眺望著山間風景,或者去山下一處湖泊釣魚,畢竟是一個和尚一個女人,下了山免不得被人指指點點,龍野不在乎的,孟笑離更是全然不顧。

星辰月光,夜幕幽藍,龍野將自製的笛子拿出來,吹奏幾曲,孟笑離坐在涼亭裡享受著這份安定和美好。

夜風騷動著龍野的僧衣,月音撩撥著孟笑離的黑發,孟笑離忍不住從背後環抱住龍野的腰身,龍野停下笛音,拉過孟笑離的手,二人在涼涼的月色下對視著,初見時稚嫩的彼此,仿佛在此刻重回,龍野捧住孟笑離淡白的臉,那雙漆黑的眼眸,終於不再滿負仇恨,終於不再冰冷無情,這是龍野日複一日,小心翼翼耐心暖化的成果,一次次不厭其煩頂著暴躁的孟笑離,攬其入懷,為其夜夜誦念經文。

孟笑離仰頭望著龍野,那被月光灑滿的側臉,光頭而更顯出棱角分明的下頜,孤峰鼻聳立,長睫凝滿月露,眼中吸納星辰,又將全部的光投給了孟笑離,孟笑離重拾年少時對龍野的那份怦然心動,再一次義無反顧的讓自己的身心追隨著龍野,龍野低下頭吻向了孟笑離,孟笑離亦是含情脈脈的回應著。

兜兜轉轉兩個人似乎還在一個旋渦,世事輪回都淪為景色,一場歡笑一場離合,都成了這場愛情的炮灰。

孟笑離安然的躲回了龍野的胸膛,龍野也緊緊的把握著,卻因為一場錯,慚愧的止步不前,愛也從此不敢恣肆,龍野金色僧衣的衣擺狠狠抽打著龍野的小腿,項上的佛珠也將二人胸口硌的生疼,龍野收起衝動的浴火,一隻手撥下腕上佛串默數,另一隻手依依不舍的攬著孟笑離的肩頭。

二人抹不去心中的隔閡,心領神會的在月光下亂望,望了一陣,雙雙返回洞內,各自歇下。

孟笑離已下定決心,與龍野就這樣的生活下去,重新回到過去,她會用行動告訴龍野,她對他的原諒,勸龍野重新還俗,他們將一起浪跡天涯,不問世事,興許再重新得到一個孩子,一切都該是美好的重新開始。

龍野也看到了孟笑離的變化,這便是龍野最大的欣慰,但他心中始終介懷自己過去的錯誤,說好剃去頭發,發起誓言,守護孟笑離已足夠,愛她,龍野自認已不配。

龍野心思很亂,便爬起身盤膝坐在洞口,攢動佛串,默念經文,龍野回想起初時決定出家,坐在廟內大殿,麵對佛像,龍野內心如掏心挖肺,痛哭如孩童,逼著自己終日不停的誦念,隻為在心中放下孟笑離,奈何佛不解意,龍野放不下的,便成了信仰,從此出家也為她,誦念也為她,寸步不離還是她。

龍野愧愛孟笑離,又斷不開這情,念爛經文也無用,真乃前生今世,終究難逃。

龍野長歎一聲,緊緊捏著圓圓的一粒佛珠,終於還是堅持將經文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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