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錦衣衛大牢中的每一天,都是寧願此生最痛苦的每一天,無間地獄也不過如此,沒有尊嚴,沒有溫度,隻有身心、甚至深入靈魂,那無邊的痛苦,那感覺便是千刀萬剮,每日重複一次。肉體的傷都成了小事,精神上的折磨幾乎沒把人逼瘋。獄卒獄官為了不使犯人死去,又日日喂以人參湯吊命。
寧願隻覺自己行將就木,行屍走肉一般,爛肉汙泥已無價值,無數次希望咬斷自己的舌頭,或者以頭撞牆,但頭腦中卻始終有一絲殘念,未得到教主孟笑離的死訊,就代表她還活著,隻要孟笑離還活著,總有一天,她是要來接自己回去的,她未來時,寧願不肯提前死。
隻這一執念,比每日一碗的人參湯都更有力量,寧願以殘軀扛過了多少酷刑,眼淚流乾不肯死,千傷萬傷隻在心中呼喚著孟笑離的名字,千難萬難,我都活著等你!
終於捱到錦衣衛將紅衣教逆黨轉移至刑部,雖不過是從一間牢獄移送至另一間牢獄,但寧願終於不再受儘折磨,在獄中不吃刑,已是神仙天堂。
這樣的日子不久,皇帝對紅衣教所有犯人的定罪下達,供詞中背棄紅衣教的統統釋放,堅持認同紅衣教的全部斬殺,而寧願則被規劃到第三撥人中,那便是發配雲南。
醜姑娘吳茱萸被從大獄中釋放的那一天,寧願便被套上枷板、鎖鏈,連同一行女犯啟程,往雲南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風吹日曬,因行動不便,不斷地有押送的獄官,拳打腳踢,鐵鞭抽打,到了夜間風餐露宿於野外,便有女囚被侵犯。
寧願雖被困住手腳,好歹是武功不弱,幾個獄官一時半刻還是近不得身,但奈何麵對同命相連的女人們,寧願也隻能無奈目睹,自身難保,何以保她人。
去往雲南的路途迢迢,寧願渾身傷病,仍要強打精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頭。
寧願前途未卜,孟笑離也正身處煎熬。
自從孤立島上紅衣教戰敗,孟笑離被不善佛龍野解救,一乘扁舟離開了她所奮鬥的小島,孟笑離內心滴血,和淚而下。
龍野抱著重傷的孟笑離,曾找到神木派掌門諸葛高山求治,諸葛高山不但答應救人,為了不使孟笑離在此危急時刻被人滅口,諸葛高山將二人留宿在神木派內,隻要人在神木派,其他門派便不敢輕易打擾。
掌門諸葛高山召回門下弟子神針蘇木,每日為孟笑離施針療傷,除日服湯藥之外,輔助治療孟笑離精神的創傷。
諸葛高山看脈就已得知,孟笑離的內功多半有賴於走火入魔的邪氣相助,此刻正是邪氣攻心,難以克製的時刻,如若孟笑離不振作,暴斃而亡也隻在頃刻之間。
事後諸葛高山叮囑神針蘇木:“她體內有邪氣一事,切莫出去亂說,外麵人如何猜測我們不管,這些話不可從我神木派弟子口中傳出去,神木派弟子隻管治病救人,不可摻和彆派私事鬥爭。”
神針蘇木一拍胸脯保證道:“師父放心,弟子對此事不感興趣,更不會拿此事出去博眼球。”諸葛高山放心的拍了拍蘇木的肩膀,叫蘇木回去繼續乾活。
有了神木派諸葛高山的救治,加上不善佛龍野每日對孟笑離的悉心照料,孟笑離日漸好轉,重傷雖未痊愈,但傷勢已逐漸穩定,總算是保下一條命來,但孟笑離終日的昏昏沉沉,瘋言瘋語,仍是使龍野千憂萬慮,愁容難解。
忽一日,孟笑離清醒過來,一再要求龍野帶她離開,龍野拗不過,隻好向諸葛高山告辭。
諸葛高山挽留不得,便贈予龍野一輛馬車,龍野雙掌合十,深深弓腰感謝諸葛高山的救命之恩,隨後抱著孟笑離將其好生安置在馬車內,自己則坐在外麵驅車,馬車順著大道漸行漸遠,直到見不到馬車的影子,諸葛高山方收回目光,與弟子們返回醫館。
哪成想孟笑離一心惦記著紅衣教弟子安危,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馬車走到南陽府地界,孟笑離突然轉換主意跳下馬車逃跑,奈何自己重傷未愈,哪還跑得動。
龍野見孟笑離在路中跑了幾步,便一個跟頭栽倒下去,連忙趕上去扶起來,望了望天色,以及周遭的環境,隻好先進山,暫時尋找一個合適的落腳點。
穿過一片山林,又遇一處光禿禿的石頭山,龍野背著昏昏沉沉的孟笑離向山上走,此山名為養蓄山,果然是一處鳥不拉屎的地界,連匪幫都看不上的大山,著實不是什麼好地方,不能耕種不產食物,無遮無攔遇敵也很難應付,但對於龍野來講偏偏是好所在,越是無人經過,越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