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厚的聲音在白紗後頭傳來,深沉有力,充滿斥責:“你們倆好大的膽子,當起師父的家來了,風雲館還沒歸你們來管,任何決策都已不用過問我這個師父了嗎?”
李玉讓與吳玉虯忙低頭躬身,拱手拜道:“弟子不敢。”
“不敢?”白紗後頭一個模糊的身影站立起來,展開雙臂罵道:“孤立島一戰你們帶領師弟們不出手,武林大會放狂言被踢出同盟會,近些年你們師兄弟違背為師命令的事還少嗎?還需要為師一一列舉嗎?為師一再包容你們的過失,你們卻不知收斂,將雪球越滾越大,如今將風雲館在江湖中的地位都丟了,你們二人接下來還想做出什麼壯舉?”
冷麵書生吳玉虯胸口一沉,歎了一口氣,拱手解釋道:“師父,一切都是弟子的主意,連累大師兄在中間為難,師父曾說過,風雲館雖做的是傳遞江湖風雲際會的秘事,但風雲館秉承的仍是正義,不可左右事實,不可故意扭曲人性,弟子認為紅衣教確實是無辜的一方,風雲館不該助紂為虐。”
“哼,”白紗後的人影一甩袖子,痛罵道:“你倒會拿為師的話來壓為師了,你彆忘了風雲館的規矩,不可改變事實走向永遠是前提,沒有這個前提,正義都是狗屁。”
一句臟話,將李玉讓與吳玉虯罵的一愣,不自覺互望一眼,心中隻道師父再怒從不發粗俗言論,近些年閉關脾氣越發古怪。
見二人不再說話,姬水石沉吟片刻,然後命道:“為師也不想再跟你們多說廢話,你們犯的錯不可原諒,為師將你二人撤職,老十二高玉昊接替吳玉虯,南北丐幫都交給他負責,你們可有不服?”
無雙公子李玉讓握著烏金扇的扇骨,低頭點了點,拱手認同道:“弟子接受師父的安排。”
冷麵書生吳玉虯卻攔住道:“等等,”然後向閣樓拱手求道:“師父,大師兄實在是受我挑唆,受我連累,弟子甘願撤職,可他不該被撤職啊,大師兄是冤枉的。”
“他不冤枉,”姬水石沉聲道:“作為風雲館的大弟子,沒有儘職儘責,反而做儘蠢事,一件連著一件,他根本沒為風雲館考慮,更沒意識到作為大弟子的重任,為師撤掉你二人的職務,也是讓你們好好反省自身的責任和處境。”說罷,姬水石在白紗後一揮手,命道:“去吧!”
吳玉虯仍要辯駁,卻被李玉讓攔住,李玉讓用眼神壓製住吳玉虯的情緒,吳玉虯隻好冷靜下來,與李玉讓共同抬手,拜謝師父姬水石,隨即二人退出蒼宇殿。
李玉讓與吳玉虯二人被撤職,其餘十名弟子也各自領受了杖刑,風雲館十二弟子儘皆停工養傷,無雙公子李玉讓卻樂得自在,三日五日不在館內,奔波於杭州府與襄陽府之間。冷麵書生吳玉虯卻滿腹心事,終日提筆字畫,再不然就悶在書房中獨自看書。
這一陣子,心事重重的不隻吳玉虯一人,還有幽狼門掌門人鐘離簡,自從孤立島一戰,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醜姑娘吳茱萸,戰後女兒又被錦衣衛抓進了大牢,鐘離簡救女心切,又不敢聲張,但是想要救回女兒,必然會暴露二人關係不可。
幽狼門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能娶妻不能有後,刺客門不能有半分牽掛於世,雖然鐘離簡身為一教之主,更不敢破壞門中法則,一旦被人知道自己不但有過妻子,甚至還生有女兒,幽狼門內部必定大亂,到時候吳茱萸彆想活命,自己的性命也將受到威脅。
幽狼門門風特殊,門中弟子從小被灌輸的都是冷血製度,扼殺一切人性情感,沒有情感,卻欲望叢生,彆看鐘離簡鐵血統治群狼,群狼隻是迫於威懾,卻沒有一個甘心服從。
這種不服從,幽狼門上下都心知肚明,甚至是擺在台麵上的,鐘離簡利用特殊手段控製弟子屈服,加之自身的能力要蓋過眾弟子,方使得幽狼門能被製衡前行。
最初統管幽狼門,鐘離簡不敢睡一個整覺,老門主半夜被自家人暗殺都是常事,鐘離簡也是靠此上位。
這群弟子每天都像一頭頭惡狼,對自己齜牙咧嘴,又不敢真正反抗,鐘離簡手中把握著他們的命門,掐著他們的七寸,幽狼門弟子各個身經百戰,能力超群,不服從又不得不屈從於鐘離簡,弟子們心狠如狼,鐘離簡更是一個冷血無情,殘暴無道的統治者,這樣一個統治者,必須一絲破綻都不能暴露給門中弟子們,一旦有了軟肋,鐘離簡必將麵臨萬劫不複。
鐘離簡從廬州府清峻山莊返回淮安府七裡山,七裡山乃是一座石頭山,所有屋舍都由石山開鑿,山中地勢複雜,非幽狼門內部人員,進山者必定迷失方向,不是餓死在山中某角落,便被幽狼門刺客斬殺分食了。
鐘離簡走進山門,左拐右繞,曲曲折折,時而在山洞中穿行,時而在露天的石山上路過,終於挨近一個石門,按動機關,鐘離簡走了進去,石屋內一應家具樣樣齊全,與達官貴人的府第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