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離眼望遠方,沉思良久,忽然發問道:“叛賊李妖嬈,人在何處?”
“連同餘黨,全部羈押在戲仙山地牢!”寧願回稟道。
一提起李妖嬈,孟笑離心中波濤洶湧,氣血翻騰,想想如今孤立島的慘況,紅衣教的凋敗,全都是拜她所賜,孟笑離雙眼寒光乍現,牙根咬的咯咯作響,當即吩咐寧願道:“將其帶至逍遙殿下,我要親自審問。”寧願答了一聲“是”,轉身便趕往戲仙山地牢提人。
逍遙殿內孟笑離獨自坐在上首,整個大殿空蕩蕩,靜悄悄,孟笑離眼望虛空,回想著與李妖嬈種種的師徒情誼,過往如雲,一番番而過,正思考間,突然一聲唱腔悠然躍入耳內:“平生豪氣,為皇家爭南戰北。做英雄死在無名地,不由我感歎傷悲······”李妖嬈那靈鳥之喉穿透大殿內外,直擊孟笑離耳鼓。
孟笑離端然的坐在上首,冷眼注視著殿門外,戲音由遠及近,片刻便見到寧願帶著紅衣教幾名女弟子,押著曾為江南名戲子的李妖嬈,共同邁進殿內。
此時的李妖嬈頭發蓬亂,滿臉汙垢,儘是血漬的衣服像破爛的抹布,胡亂的披在身上,周身大大小小的傷口草草醫治過,整個人完全失去了往日光鮮美豔的外表,手腳皆被鐐銬鎖住,動一動便叮當作響,被人推到殿內,李妖嬈便歪倒在地中央,不跪不拜,隻拿一對邪魅的丹鳳眼,笑看殿上端坐的孟笑離,與昔日風塵仆仆投靠而來的狀態大相徑庭,曾經那份柔弱惹人憐的模樣,那份因為能學到武功的感恩與珍惜,那份勤懇好學,那份勇敢善戰,全都被現如今這雙殺人如麻的眼睛劈得粉碎。
孟笑離屏退幾名女弟子,以及左護法寧願,寧願不放心的緩緩退了出去,關上了大殿之門,整個大殿就剩下孟笑離和李妖嬈二人了。
李妖嬈咧開淡白的嘴唇,噗呲一笑,問道:“終於想起來殺我了?”
孟笑離雙掌緊緊摳住椅子的扶手,不是懼怕於李妖嬈視死如歸的氣勢,而是擔心自己控製不住,會一衝動飛身過去一掌拍死了李妖嬈。
孟笑離在內心自我勸慰,自我克製著,問道:“告訴我你想要得到什麼?”
李妖嬈已到了如此地步,更無可隱瞞,便毫不避忌的回答道:“當然是教主之位,不然何苦大費周章又拚儘性命。我李妖嬈就是看不慣你了,我認為這個教主若是我來做,我能創立一個更強大的教派,絕不會像你一樣婦人之仁,一味的講道理,弟子受辱也忍氣吞聲,這麼些年你乾成了什麼事?還不是被人欺負的滿地找牙,彆人當著你的麵殺了你的弟子,你怎麼樣了?你報成了什麼仇嗎?若我成王,必遠勝於你!”李妖嬈越說越激動,四肢的鐐銬跟著“鐺鐺”而響,震耳欲聾。
孟笑離聽這一番話,險些氣到吐血,拍案而起,本想對著下首的李妖嬈破口大罵,但憎惡之詞到了嘴邊,孟笑離緊緊地將嘴閉著,心中苦歎:“說來容易,你隻看到一教之主的不完美,何曾看到作為一派之長的無奈!多少弟子無能又無為,又頗有微詞的指責頂頭上官的辦事不力,雙唇一碰,便覺得自己無法無天,最有辦法。”但這些話孟笑離不想說給李妖嬈聽,李妖嬈如今是年輕氣盛,脾氣最滿的時刻,除了自負的嘲笑,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
孟笑離壓製住自己的脾氣,一聲未吭,又慢慢地坐了下來,李妖嬈更加得意的冷哼一聲。
孟笑離緩了緩情緒,沉聲道:“你倒是想成王,可你不是,創建紅衣教的人是我,占領孤立島的還是我,我付出的辛苦,憑什麼要你霸占了去,我為師你為徒,你又想把我置於何位啊?”
李妖嬈一直保持著大無所謂的笑容,聽到問話,垂眼細思半晌,忽然收起了笑容,不由的感歎道:“其實我,並不想欺師滅祖,背信棄義,我隻是想當自己的主人,不受任何壓製,你或許不信,我曾想過,假若我成功攻占孤立島,紅衣教由我延續,你若還認我這個徒弟,我養你老又如何?我有這個能力。”
一番話說得孟笑離眼瞼微動,一瞬間恨意竟消減一半,但雖說有心,畢竟行為可惡,孟笑離搖搖頭,冷聲道:“可我還沒到養老的年紀,我也正值盛年。”
李妖嬈抬眼看了一下孟笑離,複又低下頭,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隻是不甘心一生為奴,我也想有一番自己的天地,我隱忍了那麼久,就為了等一個機會,我等不了太久,我的歲月同樣易逝,我的一輩子也不長啊,我也想活給自己看看,我也想當一任教主,我也想身居高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享受萬人跪拜,我也想擁有才子佳人的愛情,我也想兒孫滿堂,後輩敬仰。難道我錯了嗎?”說著李妖嬈由激動轉為失落,自語道:“自古成王敗寇,那被尊崇的王侯將相,看來是沒我李妖嬈什麼位置,失敗就意味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