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逍遙自在樂在其中,那邊龍野得知真相,心亂如麻,便常常去往城中的修渡寺,神魂顛倒小住數日,思前想後覺得靳小刀帶著孩子殺不得,畢竟一切事由皆因他而起,靳小刀雖該死,奈何二人有了孩子,索性便放她一條生路,作為男人和父親,龍野說什麼也要安頓了她們母女方罷。
然而當龍野返回城外的宅子,房屋院舍全部都化為了灰燼,早不見了靳小刀母女二人的身影。
龍野內心又是一番慚愧,想來是靳小刀怕自己索她性命,不知什麼時候帶著孩子跑了,心灰意冷連這院落也給燒了。
龍野心思沉沉,再次返回常去的修渡寺,心結糾纏,便拜倒在金佛足下,寺中的主持從殿後走了出來,俯首看向龍野,施了一禮說道:“龍施主,貧僧見你逗留多日,眉毛緊蹙,長籲短歎,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龍野抬頭回了一禮,歎道:“惠智大師,晚輩雖不是什麼難處,隻是心結難解。”
那惠智和尚便像後殿一伸手,示意道:“那不如請龍施主移步敝舍,品嘗清茶,與貧僧淺談幾句,或許能寬寬心。”龍野垂眼思索,便一點頭,起身道:“那真是打攪大師了。”
惠智麵上永遠帶著安和的笑容,淡淡的暖暖的,使人一見之下總是那麼安心,龍野跟著惠智來到他的房間,惠智取壺泡茶,與龍野盤膝相對而坐。
惠智斟了一杯熱茶,送到龍野麵前,龍野雙手來接,心中頗為感謝,惠智當先開口道:“龍施主的心結可是為情?”龍野抬眼望向惠智,吃驚道:“惠智大師怎知晚輩為情所困?”
惠智淡淡笑道:“世間萬物儘管千難萬難都可解,唯獨情字最難解。權利使人狂妄,金錢使人迷亂,欲望使人焦躁,龍施主之難全都寫在臉上啦。”言畢,惠智端起茶壺又為龍野續上熱茶。
龍野低著頭歎道:“我與我那發妻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她溫婉大方,善良和順,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存在,她有時候說我愛她,也許是因為我從小到大沒碰到過其他女人,”說著龍野笑著搖了搖頭,繼續歎道:“見過其他女人又怎樣,我愛她便覺得這世上的女人,都不及她半分。雖然我們之間多了一個女人,這麼多年我卻從未動搖愛她的心,是我一時愚昧犯了錯,我沒有充分的信任她,寒了她的心,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
惠智歎道:“把一個女人的心放涼了,想要捂暖就難了!”
龍野垂著頭沮喪道:“我想,終是我不懂女人,一個柔弱,嬌小,善良,一雙眼睛純真的毫無雜質的女孩,可以轉身就變得惡毒,殘忍,隨手殺死一個孩子,還能談笑風生,佯裝無事,理由僅僅就是因為她愛我。我錯信了另一個女人,傷害了我的發妻還不自知。她離開我九年,我便尋了她九年,一路上卻在感恩殺子仇人的陪伴,還在自責同我朝不保夕,是否對她太殘忍。尋了發妻四五個年頭,又不能確定她是否還在世,我身心俱疲,又因心軟娶了殺子仇人。可從此我便活在了深深的愧疚之中,與她的孩子降生,我卻沒有儘到一點父親的責任,一門心思尋找發妻,她們娘倆就跟著我東奔西走,沒過上一天安定的日子,終於讓我得到發妻的消息,我才安頓了她們娘倆,循著發妻的訊息前去確認,再見到她,除了愛,全剩下內疚,我不知道這麼多年她都怎麼活,我真想擁抱她,但是忽然發覺我已沒了資格,我已不配再擁有她。”
惠智同情的點點頭,勸道:“一錯已成,再難彌補,幼子無辜,當用心養育。”
龍野扶著額頭,表情痛苦,搖頭道:“那女人怕我殺了她,已經帶著孩子離開了,不知所蹤。”
惠智問道:“一南一北兩條路,一條路上一個人,發妻還是孩子,你在這條交叉口徘徊了數日,心中可有答案?”
龍野雙手抓著頭,眼睛望著桌上的茶水,杯中之水已經放涼,落寞道:“男人,不可以犯錯,一旦錯,便是滔天大錯,無論如何都再難彌補,兩條路都不歸我選,我誤了兩個女人,便想放她們走吧,也許她們會過得更好。”
一瓣梨花,飄飄然從窗口落進了龍野的茶杯,龍野用手輕輕的撚起梨花,放在手心探出窗外,一陣微風將梨花瓣攜向半空,龍野望著梨花離去的方向,然後將餘茶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