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衛浩清告訴我,師侄已經幫著訂好了隔天上午八點半的高鐵。我沒奈何,隻得準備起來。現在不比以前,我消失個幾天要跟母親解釋,要跟泮妮娜報備,還要告知張燕琳。當我絞儘腦汁取得了所有人的相信並勉強同意後,已是口乾舌燥昏昏欲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衛浩清登上了去往樂山的高鐵。看著衛浩清一身白袍正襟危坐,我歎了口氣:“浩清,你就不能好好穿便服出遠門嗎?你這身太引人注意了。”
衛浩清微微欠身:“小師叔,浩清從不在乎世人如何評價。”
我無話可說。希望口罩能遮住衛浩清一點風采吧,我又拿出一頂漁夫帽,蓋在他頭上。
一路無話。我傾斜了椅背靠著半夢半醒,衛浩清則端坐著基本沒動過。車到宜賓,下客上客一陣喧嘩後,我睜開眼,發現車上多了一群古裝青年男女。
這群青年也發現了穿白袍的衛浩清,嘀嘀咕咕了一陣後,一位頗有唐朝氣質的女孩子走了過來,對著衛浩清問:“帥哥你好。請問你也是去成都參加華服欣賞會的嗎?”
衛浩清:“不是。”
走道對過一位飛天打扮的女孩問:“那你為什麼穿長袍呀?”
“道服。”
頓時好幾個女孩子湊了過來:“哇,你是道士嗎?”“能給我算個命嗎?”“你會輕功嗎?”
“不會。我師叔會。”衛浩清看了我一眼,把球扔向了我。
幾位女孩子看了我一眼,沒說話。
飛天女孩拿出手機:“小哥哥,能加個微信嗎?”
“沒有,我師叔有。”
女孩們發出了失望的抱怨聲,看都不看我一眼,紛紛坐回座位。
我全程被無視,也是挺納悶。衛浩清頭戴漁夫帽臉遮大口罩,怎麼還這麼有人氣?我雖然也戴著口罩,好歹還露出了睿智的額頭和烏亮的短發,難道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
好在沒讓我失落多久,樂山就到了。背著包走出車站,已是晚上八點多了。找到訂好的賓館睡了一晚,第二天坐車前往安順場。
安順場是大渡河邊的一個小鎮,出名完全是因為兩場戰鬥,一場是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的覆滅之戰;一場是紅軍的勝利之戰。下了車,我很想在鎮上找家小店吃吃當地飲食,再看看紀念館。但是衛浩清心思已經完全在山裡了,根本沒有休息的意思。
無奈,我隻好跟著他向鎮西南的群山走去。鎮子就在山腳下,所以一出鎮就進入山區。我們找了個僻靜處,拿出地圖,對準方向,開始還能順著村道走,走到一個小村後,能看到獨鬆崗了,但沒路通往那裡。
我建議找個村民做向導,被衛浩清一口回絕。沒辦法,我隻好跟他一起開始整理背包,準備爬野山。
這時一個六十多歲的村民靠近了我們,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問道:“兩位老板,你們是來尋寶的嗎?”
衛浩清停下了動作,但沒抬頭。我忙接過話:“老伯,我們是來徒步探險的。”
那村民笑了:“每個來尋寶的都這麼說。其實哪有什麼寶貝啊,那兩個洞都空了。”
我忙問:“兩個洞?在哪裡?”
村民一指獨鬆崗的反方向:“那邊,大黑嶺。每個月都有人來碰運氣,但都是空手而歸。那兩個洞自從前朝的劉湘挖開以後,多少人進去找過了,根本沒東西了。”
我想起了劉湘帶工兵挖寶的傳說,就問:“不是說還有一個洞劉湘沒挖嗎?”
村民哈哈一笑:“那個不是洞,是個水潭,十年前就有人運過來幾台抽水機來抽水,抽了三天三夜,水一點沒下降。後來又有大老板請了潛水員下去找,底下還是什麼都沒有。”
“那就是說,根本沒有石達開藏寶?”
村民估計也挺愛聊天,乾脆坐在一塊石頭上說了起來:“聽我家老人說,石王爺當初是一路打過來的。到了咱這裡,已經被團團圍住了。清兵和土司兵,在河對岸,山裡,到處都是。把石王爺幾萬人馬包圍得嚴嚴實實。你說石王爺怎麼可能進山埋金銀財寶嘛。”
我看了衛浩清一眼,他正把理好的背包往身上背。我拿出一個羅盤,對村民道:“老伯,你是誤會啦。我們是受了一個老板的委托,幫他找個風水好的陰宅地。”
那村民又看了看長袍的衛浩清,點點頭道:“原來是陰陽師傅啊,那我就不打擾了。兩位小心,山裡晚上可冷。”
“好,多謝了。”
背著包,我倆開始了跋涉。鑽山林不是件容易的事,不光要體力好,還得裝備齊。在密林裡,必須有羅盤或指南針指引方向,不然很容易就走偏了。在地圖上獨鬆崗離小村子直線距離也就五六公裡,走起來花了近三小時。
在山腳下找了一條小溪,跳到水中央的石頭上,總算見到了天空。衛浩清取出乾糧和水,我們坐下隨便吃了點。從地圖上看,繞過山腳,向西再走約莫兩公裡,就能到達獨鬆崗和貓耳山連線的中點了。話雖如此,繞過山腳本身就差不多要走一公裡了。
看看天色已晚,隻能在林子裡露宿了。看看天氣預報,沒有說要下雨,那就不搭帳篷了。找了塊平地,我在地上灑了圈驅蟲粉,鋪上防潮墊,吹起充氣枕頭,脫了鞋鑽進薄睡袋。衛浩清不喜歡睡袋,隻是用一條薄毯搭著躺下。
野外沒有燈光乾擾,天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我從沒這麼早睡過,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便跟衛浩清聊天。
“衛浩清,你還記得上回我們一起看星星是什麼時候?”
“你正式拜師前一晚。”
“那晚我挺害怕的,總覺得師父收我做弟子,就意味著我再也找不到父母了。那時隻有你陪著我開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