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五十,我背著雙肩包按響了刀姐公寓的門鈴。刀姐開了門,說了聲:“很準時啊。”
我進屋,放下包,開始脫衣服。刀姐在邊上饒有興致地看著。
我道:“刀姐,你這樣我會害羞的啦。”
刀姐:“昨天打死不脫衣服,今天一來就脫,我倒要看看你搞什麼鬼。”
我脫下那身休閒服,打開包,拿出一套黑色運動服換上。戴上棒球帽和香港隨處可見的黑口罩,戴好手套,對著刀姐笑笑道:“刀姐,我要出去辦點事,接下來麻煩你獨自表演了。”
刀姐坐在氣墊上看了我一眼,指指自己邊上,示意我坐過去。我看看時間還早,便在她身邊坐下,道:“刀姐,這麼近,我會控製不住自己了哦。”
刀姐一臉正色:“小弟,我看你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吧。雖然不知道你是要去乾什麼,但刀姐比你大幾歲,見的比較多,跟你說幾句。”
我長的這麼象好人嗎?看刀姐一臉誠懇,我也就笑笑繼續聽。
“小弟,你這是讓我幫你製造不在場證明啊。你年紀輕輕,家境也不錯,不要去搞那種烏七八糟的東西。你聽了可能覺得刀姐老古板,做這行還勸人行善太虛偽。但是這種事情,沾了以後,你就毀了。你以為現在跟一群兄弟打打殺殺或者乾點事情很刺激,很有型,進牢監也被道上的人看得起。可是等你出來,找不到工作,四處碰壁,體力活又乾不了,最後隻能乾乾拉皮條,打架,仙人跳。四十歲五十歲還在這條街混,你覺得怎樣?”
我沒想到刀姐能說出這樣勸人為善的話來。沉吟了一會兒,我道:“刀姐,有些事,答應了,逃不掉的。但是,謝謝你。”
刀姐歎了口氣,不再規勸。
又有一搭沒一搭跟刀姐聊了一會兒,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兩點就回來,幫我開門哦。”說完我拉開門,看看走廊上沒有人,便滑了出去。
...
十一點五十,在四海商貿的倉庫,我再次確認了沒人進來過。布置好神龕,點上蠟燭,設置好彈力機關,將藍牙音箱放到窗台上,繼續播放蔣子軒小朋友的清唱。
“...
人哪!你愛何物,就要像你所慕;
如主,你若愛主...”
空靈的歌聲在夜空中飄蕩。
我將偶人放上窗台。隨著輕微的夜風,偶人的頭發隨風淩亂,更有意境了。白衣女童,聖歌,廢棄倉庫,夜半。這幾個元素加在一起,彆說木老三了,換了我都會來一探究竟的。
我坐在遠遠的另一扇窗戶邊,等著木老三的房間亮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都二十來分鐘了,怎麼木老三還不亮燈?我拿起望遠鏡對著木老三的窗戶望去,發現窗戶已經開了一條縫。他在傾聽嗎?他也在拿望遠鏡窺視嗎?我對著那道黑色的縫隙仔細掃視著,直到樓下傳來一聲輕微的玻璃碎裂聲。
有人!會是誰?難道木老三已經偷偷進了倉庫?那他可夠狡猾的,鑽過那道拉著鐵鏈的門縫居然沒發出什麼聲音。我站起來,輕輕走到窗邊,將人偶抱到神龕前的椅子上放好。算著樓下那人該開始爬直梯了,我關掉了音頻,收起音箱,走到角落的機關觸發處,順手操起了一根預先準備好的半米多長的鐵管。
直梯處傳來隱約的聲音,他上來了。如果是另一個好奇者,那麼我的這個布置就得廢棄了,真不甘心。不過謎底還沒揭開,這才是最讓人焦躁的,靜心,靜心,控製呼吸。
窸窸窣窣聲傳來,我的心定了一半,這是長衫跟褲子摩擦的聲音,除了牧師,現在還有誰穿長衫?不過木老三大概平和日子過得太久了,這也算個冒險了吧,居然穿牧師袍,難道他準備來抓鬼?我躲在燭光後麵的黑暗處,望著那越來越近的人影。
那人走到偶人後麵五米左右,停住了,望著座位上的偶人。從後麵看,他隻能看見一個白衣長發女童一動不動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他又走近了幾步,昏暗的燭光照到了他的臉。
木卓心!儘管知道十有八九是他,但這一確認依然讓我心狂跳不已。你死定了,你死定了!我邊想邊將手虛按到了機關觸發裝置上。
木卓心沒有立刻前進,而是打開了手機照明,對著四下照了一圈。慘白的LED光線下,各種物體的顏色和形狀都跟正常光線下有所不同。我設置的機關做了些許偽裝,看上去跟旁邊的破爛沒多大區彆。
“嗨,小妹妹,你點解會係度?”木卓心用粵語問了句。
見偶人沒反應,他換用普通話問:“小妹妹,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