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宅是位於深水灣的一幢四層大宅子,加上外麵的花園,占地數千平方米。宅子裡住的,除了袁家這幾個,還有幾個寄居的遠房親戚及朋友,外加十幾個傭人花匠廚師門房什麼的。寄居的人都挺本分的,袁靈馨在介紹完之後過來客套了幾句,也沒多話,各回各房。
管家秦姨,是一位中年婦女。她帶我去房間,並一路上向我介紹了各層的房間以及各種注意事項。
我道:“秦姨,我呢,打算在香港玩個一兩周,肯定有早出晚歸的情況,少不了要麻煩各位的。”
秦姨微笑道:“沒關係的。錢先生要四處逛逛,肯定要用車吧,要坐車請跟我說,我會立刻安排的。”
我的房間在二樓,秦姨帶我進去後,交代了幾句話,便退出了。我看了看房間,不錯,向南的落地大窗,采光很好。麵積也有三十來個平方,帶衛生間。各種家具生活用品都很齊備,但因為是客房,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家的味道。我將行李打開,東西拿出來擺放好。不一會兒,門被敲響了。
“請進。”
一個年輕女子出現在門口,穿著圍裙,應該是女傭。她向我鞠了一躬,用港味兒普通話說道:“錢先生您好,我叫溫蒂,負責您起居,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吩咐我啦。任何時候,隻要按桌上的按鈕或者床頭的按鈕,對,就是那個圓圓的,我就會過來啦。”
我點點頭:“溫蒂,我知道了。正好我有事情想問問你,如果我想出去玩,又不想麻煩司機開車,有什麼彆的交通工具嗎?”
溫蒂想了想,道:“可以打電話給計程車公司讓他們派車來,也可以走到山下去坐巴士啦。”
我捏著下巴:“這樣啊,太麻煩了。袁家有沒有摩托車或者電動車之類的?”
“毛托車?啊,錢先生是說電單車吧?袁家不用這個的,這種是我們做傭工的自己騎的啦。”
我一拍大腿:“溫蒂,那如果我要用就借你的用吧,算是我租你的車,我出租金。”說著我掏出幾張桔紅色的票子。
溫蒂遲疑了一下道:“錢先生,你沒有駕駛證吧?”
我將錢塞進溫蒂圍裙的兜裡:“放心,真有什麼事,我賠你一輛新的。”
坐出租車?先不說一開口說普通話那些司機聽不聽得懂,碰上那種殖民化腦袋的給我惹點麻煩可就耽誤事了,我還是自己控製交通工具比較穩妥。
吃過午飯,袁靈馨就去公司了。我叫了溫蒂,讓她推出摩托車,是一輛小小的踏板車,我騎上一溜煙就出發了。人頭馬道離深水灣也就五公裡左右,到了人頭馬道我左拐順著這條路騎了五百米,一個路口有家超市,我把車停在了那裡。進超市兜了一圈,買了頂棒球帽,一件幾乎及膝的大號球衣,穿戴好,我大搖大擺走出超市,向沐恩福音堂走去。
香港是一座繁華的城市,但在中環,金鐘,尖沙咀的摩天高樓之下,也有著大量破爛低矮的屋舍。就如同一個穿著光鮮的白領,也有著灰指甲,腳氣,牛皮癬。人頭馬道西端,就是香港的一塊牛皮癬。大片低矮的棚戶,間或豎立著幾幢搭建得頭重腳輕的民房,夾雜著灰撲撲的廢棄作坊和倉庫...在夏日午後的陽光下,所有的腐朽都被蒸騰了出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垃圾和灰塵的怪味兒。破屋門口癱坐著的老人,麻木的眼光定格在虛空之中;而巷口那些蹲著交頭接耳的年輕人,要麼文著刺青,要麼染著頭發,對著每個路過的女人吹著口哨。讓我想起了某個哲學家的名句“他們在進行了屠殺、縱火、強暴、毆打等一係列可憎的暴行之後也許會大搖大擺、心安理得地離去,仿佛隻是完成了一場學生式的惡作劇”,我輕聲加了句“並冠以民主,自由之名”。
街道忽然變得乾淨起來,兩邊的行道樹也開始多了。我抬起頭,看到了不遠處帶著十字架的尖頂,沐恩福音堂到了。
進門先拿了張導覽圖,仔細看了看。整個福音堂分三個區域,教堂禮拜區,孤兒養育區,生活區。我東張西望地走著,碰上一位信徒,簡單聊了幾句後,得知我是內地來的,他很熱情地為我帶路並用港味兒普通話為我介紹。
在教堂裡,一位牧師正在布道,下麵坐著十幾位信眾。我見不是木卓心,便沒了興趣。示意導遊不要過去打擾後,我退出了教堂。
我對導遊說道:“陳先生,請問這裡有幾位牧師,他們每天都會來布道嗎?”
“群先生,本福音堂有三位牧師的啦,張牧師和黑根牧師經常布道和主持禮拜,林牧師主要負責孤兒院的事務啦。”
“噢,那剛才布道的那位是張牧師吧?黑根牧師,聽起來是外國人?”如果我判斷沒錯,木卓心應該是負責孤兒院的,改名姓林了。
“群先生您猜得真準,看來是跟聖子有緣啦。”
“我其實更佩服林牧師,管理撫育孤兒,一定很辛苦。不知道能不能得緣相見。”
導遊麵有難色:“林牧師一向深居簡出,非常低調啦。”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您隻是想遠遠看看的話,倒是有辦法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