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元錫駐軍高陽郡的消息,城中風聲鶴唳,人人自危。諸多富商大賈收拾東西連夜逃跑,朝中官員也蠢蠢欲動。
劉渝看著散作一團隻顧自己的文武百官,徹底寒了心。
走到現在,他才恍然發現,自己和其他南齊皇帝一樣,從始至終都是個傀儡,沒有實權,什麼都不是。朝中大臣拉幫結派,心懷鬼胎,隻顧門前雪,根本沒人關心天下社稷。蘇穹在時,事事詢問他意見,對他尊敬有加,讓他以為自己大權在握,讓他以為自己可以拿捏蘇穹。現在想來,蘇穹但凡野心大一些,完全可以直接越過他發號施令。根本不用以退為進,更不用辭官回鄉。
蘇穹和陸望若真的要反,揮手便可翻雲覆雨,無人可擋。
想到蘇穹,劉渝心中百般滋味,難以言說。看著陰沉沉的天,劉渝的眼神逐漸暗下去,他後悔了,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該來的總會來,元錫率大軍圍城,卻沒著急攻城。鄞都好歹是皇城,城外護城河又寬又深,想渡河都不是易事,攻城更是難上加難。
圍了幾天,元錫派人送去招降書,如果劉渝投降,可以留他一命。進城後,他也不會濫殺無辜,文武百官各司其職,一切照舊。
早朝上,劉渝將招降書扔在大殿中,目光空洞地看著眾人,問:“你們如何選?”
眾多官員你看我我看你,皆默不作聲。
一個平時話不多的小官員汪引站出來,義正言辭道:“如今還未被逼至絕境,我們還有援軍未到,我不讚成投降。”
高端心裡千回百轉,南齊這朝廷早就潰爛生蛆,可元錫不是他想追隨的人,他想了想說:“城裡的糧食,武器設備尚充足,如果元錫攻城,也能抵擋一段時間。”
田茲格道:“元錫圍城不攻,想必也是有所顧慮,不戰而降,我大齊氣節何在?微臣不同意投降。”
劉渝看向楊宗道,楊宗道低著頭沒說話。
劉渝又看向何薄命,何薄命把頭埋得更低。
投降可以,但是要當著所有人的麵理直氣壯慷慨陳詞地說出來,實在太丟人現眼。
殿中罕見的鴉雀無聲,劉渝一一看過所有人,淡淡道:“既然眾愛卿都選擇與大齊共存亡,那就做好迎敵準備吧,退朝。”
劉渝離開後,殿中才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何薄命獨自走出大殿,長歎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
田茲格從他身旁走過,冷哼一聲:“一味苟且偷生,此乃人乎?”
何薄命訕訕地看他一眼,楊宗道隨後走出來,拍了拍何薄命的肩膀,說道:“有的人看著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當真刀架脖頸,還不是隻有卑躬屈膝,俯首稱臣。”
高端瞪了楊宗道一眼:“小人之心。”
站在楊宗道後麵的李吉睜大眼睛:“他為何要罵我?莫名其妙。”
楊宗道笑了一聲,揚長而去。
出乎元錫意料,這群貪生怕死之輩突然有了骨氣,竟不願意投降。
他看著鄞都的城防圖,吩咐道:“來人,將建安王帶上來。”
劉曜被人押到了元錫營帳,元錫看了他一眼,“坐吧。”
劉曜沒有動,而是指著元錫的鼻子大罵道:“你這個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少在這裡跟我惺惺作態。”
元錫挑了挑眉不怒反笑,說道:“你知道蘇臨意為什麼選擇自殺嗎?”
劉曜愣了一瞬,頓時來了火氣,眼睛一澀,忍著眼淚道:“還不都是你逼的!是你殺了瀟兒,才把她逼死的。”
元錫起身,背著手走到劉曜跟前,一字一句地說:“看來你到現在都還沒搞清楚,你才是逼死她的罪魁禍首。”
劉曜無助地垂著手,看著咄咄逼人的元錫,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