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3(2 / 2)

鬱溪神情恍惚地攥著他的胳膊,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你再說一遍。”

宣奕倒是不介意再說一次,可實在攢不出力氣,最後隻能屈服於本能沉沉睡了過去。

這句話給了鬱溪莫大的衝擊,他起初是完全不信的,可心中殘存的僥幸讓理智開始動搖,整個晚上,宣奕的那句話不斷在他腦海裡重現。

“從來沒有恨過。”

鬱溪用手腕遮住眼睛,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多希望這句話是真的。

可現如今的一切太像精心布置的陷阱,美得像是一場夢,而他心甘情願沉溺於此,如果宣奕想用自己的方式拿回失去的名譽、地位、尊嚴……那他願意配合演完這出戲。

第二天中午,宣奕宿醉醒來,頂著淩亂的頭發光腳走到廚房,剛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抬眼卻發現鬱溪竟然坐在客廳,他微微蹙眉,轉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眸中驚訝之色更重。

“你怎麼沒去上班?”宣奕拿著水杯走到沙發旁坐下,環視一圈也沒找到筆記本電腦、文件資料之類的東西,不是居家辦公,看來另有安排。

鬱溪凝視他片刻,語氣和緩道:“約了人吃飯。”

宣奕喝了口水,漫不經心道,“才一點多,約晚飯也太早了吧。”

鬱溪低頭輕笑:“你收拾完,我們出發。”

“在等我?”宣奕一口水差點兒嗆到,倚在沙發上哂笑一聲,“我說過陪你應酬了嗎?鬱總難道一覺醒來穿越回以前了?”

鬱溪情緒掩飾得很好,麵不改色回道:“《有冕歌王》的總導演和其他幾位評委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你如果不想去的話,那我先出發了。”

“你什麼意思?”宣奕抓住他的手腕,仰頭對視。

鬱溪沒有掙紮,移開視線道:“那個圈子水很深,必須有人鋪路才能走得長遠。”

“這我知道。”宣奕順勢站起身,步步逼近,直到兩人鼻尖輕觸,呼吸糾纏在一起,他才極緩慢地開口,“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幕,哥哥?”

鬱溪瞳孔輕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個久違的稱呼寓意深重,砸在他心裡最柔軟的位置。

一個吻落在眉心,如同飄在空中的羽毛,很輕沒有實感,還沒等鬱溪回過神來,宣奕已經後撤一步,轉身上樓,“等我二十分鐘。”

鬱溪指尖輕撫額頭,冰涼的觸感讓人心冷,他轉頭望向宣奕的背影,一股絕望湧上心頭。

到了約定地點,門口糾集了一夥人,宣奕一眼認出了綜藝總導演,他的臉色比在錄製現場還要難看。

“這就等不及了。”

鬱溪撐著頭看向窗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韓兵直接把車身橫在店門口停下,氣勢格外囂張。

幾人嚇了一跳,正要發作,鬱溪推開車門,表情略帶歉意,“不好意思,有事耽擱了一會兒,諸位這是要走?”

“呃,沒有,裡麵太悶了,我們出來透透氣。”總導演擠出笑,微微弓著腰,“那鬱總咱們裡麵請?”

“嗯。”

鬱溪應了一聲,微微側身,宣奕從他身後繞到前麵來,歪頭輕笑,“老師們好。”

幾位上了年紀的評委麵麵相覷,對他的出現心思各異,網上那些黑料八卦他們多少有所耳聞,怎麼宣奕還能和鬱溪站在一起?

“哥哥,你應該早點叫醒我的。”宣奕微微偏頭,語氣親昵中略帶不滿,“讓老師們等這麼久多不好。”

鬱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配合地微微點頭。

“哪裡哪裡,也沒等多久……”

總導演和評委們的臉色精彩紛呈,這場麵信息量太大,他們腦補了不止一出破鏡重圓的狗血大戲,後背直冒冷汗。

原本他們給宣奕的人設定位就是祭天炮灰,利用話題炒作之後他就是一枚毫無利用價值的棄子,但現在鬱溪插手這件事,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聽說他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

鬱溪坐在正對包廂門口的位置,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這頓飯就當做是賠禮,晚些時候會有一筆資金到賬,算是宣奕的錄製經費,他年紀小,經驗欠缺,各位多關照。”

“這,這怎麼好意思呢。”總導演微怔,越過服務員倒了滿杯酒,“鬱總,您真是太客氣了。”

其他評委紛紛陪了一杯,一飲而儘。

宣奕瞥了一眼,鬱溪壓根沒動,這些圈內“德高望重”的前輩在資本麵前不值一提,甚至不需要任何周旋或者冠冕堂皇的客套,一個令人滿意的數字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在想什麼?”鬱溪指尖輕敲桌麵,打斷了他的思緒。

宣奕哼笑,目光捉摸不透,“我在想,這一次的養成遊戲,你玩多久才會膩?”

第43章 Chapter 43

鬱溪凝視他片刻, 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緊接著端起酒杯,這是他今天喝的第一杯, 辛辣入喉, 帶來一陣舒爽的痛感。

“時間不早了,公司還有個會,先失陪一下。”

鬱溪起身, 離開時宣奕仍紋絲不動地坐著,態度很明顯, 在座的個個都是人精,驚訝之餘心裡也在暗自揣摩,到底是什麼關係竟敢當眾駁了鬱總的麵子。

直到包間的門輕輕闔上, 宣奕才笑著歎了口氣, 端起鬱溪用過的酒杯, 倒扣在桌上, “諸位, 以後請多多關照。”

韓兵沒想到這場應酬結束的如此之快,手裡夾著的煙剛抽了兩口連忙掐滅,丟進了路旁的垃圾桶, 有些心虛地沒話找話, “先生,您出來了,宣奕呢, 怎麼沒跟您一起?”

鬱溪微微抬起頭, 偌大的太陽晃得他眼底刺痛, “走吧,回公司。”

“是。”韓兵不敢多問, 迅速上了車。

後視鏡中漸行漸遠的畫麵裡,突然出現了宣奕的身影,他張了張嘴剛想開口,瞥見後座裡閉目養神的鬱溪,多年的職業素養讓他把到嘴邊的提醒硬生生吞了回去。

宣奕剛出來就接到一個電話,他看了一眼鬱溪的車牌,轉頭攔了一輛出租車,兩輛車幾乎同時到達公司樓下,宣奕付完錢,鬱溪已經走進了會議室,兩人沒打上照麵,倒是碰見了韓兵。

“這一前一後的,怎麼回事啊?”韓兵戴著墨鏡,剃了個寸頭,這幅形象搭配他臉上那副八卦的表情實在違和。

宣奕搭著他的肩膀,神秘一笑,“回頭再說。”

李勘坐在二樓落地窗前,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輕蔑一笑,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沒過多久對麵的椅子有人落座,他抬起頭臉上已換了一副神情。

“小奕,你應該明白,我約你見麵是真心想要幫你。”

“那是自然。”宣奕笑著答道。

“但你卻在背後給叔叔挖坑,這未免有些太不地道了。”李勘盯著他,眼神陰森可怖。

宣奕扭頭瞥了一眼窗外,心下了然,不動聲色地說道:“李叔叔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韓兵已經為我所用,是自己人。”

“哦?”李勘審視他片刻,忽然大笑起來,“小奕,你這滿嘴空話的本事是跟誰學的,姓韓的是鬱家養的最衷心的狗,絕對不可能背叛他。”

“世事無絕對,李叔叔,您也深受鬱家的信賴,人心易變這個道理應該比我更懂才是。”宣奕嘲諷一笑,看著李勘精彩紛呈的臉色,話題一轉,“不過謹慎點總是好事兒,我對韓兵也會做好防備,就像李叔叔約我見麵,特地選在公司的寫字樓裡一樣。”

李勘老謀深算的虛假麵孔出現一絲裂縫,眼神犀利地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在試探我是不是真的放棄鬱溪站在你了這邊,如果我不來說明我有所顧慮,如果我來了,說明我這個人沒什麼腦子,可以順手利用一下,再斷掉我的後路,榨乾剩餘價值,我說的對嗎?”

李勘哼笑,鬆弛地靠在椅背上,“原來你之前都是裝的,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可我現在是鬱溪身邊最親近的人,就算我明目張膽跟著他進公司來見你,他對我也不會有一絲一毫地懷疑。”宣奕輕笑一聲,眼神單純無害,“既然要合作,李叔叔也應該拿出點兒誠意,與其花心思試探我,不如儘快聯手動用你手裡現有的資源,給鬱溪致命一擊。”

李勘沉吟片刻,“還不到時機,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年紀大了果然畏首畏尾。”宣奕哂笑,起身前輕聲道:“李叔叔,你蟄伏多年,應該不想讓苦心經營的一切被彆人捷足先登吧。”

“站住。”李勘眯起眼,壓低嗓音質問道:“你要和欒家聯手,他們當年對你父母……”

“我知道。”宣奕打斷他,情緒沒有受到絲毫影響,“可是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

[您什麼時候和欒家達成了合作?]

宣奕:……你說呢。

[係統沒有記錄到這一段劇情,無法得知。]

宣奕:如果李勘也和你一樣愚蠢就好了。

[根據係統分析,李勘這個角色心思縝密、善於偽裝,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而欒易經過這麼多年已經放鬆警惕,成功幾率遠遠大於李勘。]

宣奕:那你恐怕忘了一個人。

[誰?]

欒玉澤沒想到會在畫室門口見到宣奕,一時間神色有些恍惚,距離他生日會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他沒有再像以前一樣無所顧忌地纏著宣奕,心中的想念也如同沒有得到及時澆灌的花兒漸漸枯萎。

但他此時仍然笑得很開心,眉眼彎彎,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宣奕哥哥,你怎麼來了?”

似曾相識的畫麵,連驚喜的表情都如出一轍,但宣奕還是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已經悄然改變,“正好順路,過來看看你,給。”

欒玉澤愣了幾秒,看著宣奕手裡的紙袋,巨大的logo印在上麵,正是他最愛吃的那家甜品,宣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恍然回神,“謝謝宣奕哥哥。”

“不帶我進去欣賞一下你的作品?”宣奕笑著問道。

“也沒什麼好看的。”欒玉澤臉紅地低下頭,嘴上說著還是把路讓了出來。

“進步很大,畫風也有了一些變化。”宣奕邊走邊欣賞,忽然停下腳步問,“你是打算從事珠寶設計嗎?”

“啊?”欒玉澤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轉頭看見宣奕麵前的草圖,輕輕點了點頭。

“你很有天賦,將來接手家裡的產業也是遲早的事。”宣奕移開視線,笑容溫和,“是不是累了,我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正好嘗嘗這個芋泥奶酪蛋糕。”

欒玉澤坐下,接過遞來的叉子,低著頭若有所思道:“宣奕哥哥,我真想回到小時候。”

“你說什麼?”宣奕沒太聽清。

“沒什麼,這個蛋糕很好吃。”欒玉澤笑著說道。

“那你多吃點,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欒玉澤出於本能地攥住他的衣袖,嘴角還沾著奶酪,眼睛裡寫滿了不舍,可幾秒鐘後他還是艱難地鬆開了手指,“不再坐一會兒了嗎?”

“我……”宣奕剛開口,畫室門前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謝淮安大大咧咧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頭盔,他從窗外看去,隻見門口停著一輛摩托車。

“呦,稀客啊!”謝淮安插到兩人中間,掃了一眼桌上的蛋糕,毫不客氣地拿起來咬了一口,“誰買的,太甜了。”

欒玉澤不滿地皺起眉,“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啊。”謝淮安扯著欒玉澤走到門口,“過來,看看我的新坐騎帥不帥?”

“不用你接,我還沒忙完。”欒玉澤甩開他的手,順勢把人推到門外,“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那姓宣的怎麼能進去?!”謝淮安站在門口氣急敗壞地喊道。

宣奕失笑,謝淮安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如果他站在欒家那邊,事情可能會有些棘手,“那我也先走了。”

“宣奕哥哥,你彆誤會……”欒玉澤上前一步,欲言又止,“算了。”

出來時,謝淮安磨磨蹭蹭還沒走,表情略有些失望,等宣奕走近他已看不出異常,“沒想到你竟然是認真的。”

謝淮安跨坐在摩托車上,一條長腿撐著地,勾唇一笑:“我當然是認真的,跟你不一樣。”

宣奕沒理會他的調侃,笑道:“車不錯。”

謝淮安挑眉,“帶你兜兩圈。”

“走吧。”宣奕按著他的肩膀坐下,手指輕敲兩下,“出發。”

謝淮安瞬間提速,兩人猶如一道箭光射了出去,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宛若死神呢喃低語。

半個小時後,兩人被交警攔下,不僅車沒了,還挨了一頓批評教育,他們並肩走在橋上,心思各異。

“出氣了沒?”宣奕率先開口,打破平靜。

謝淮安拎著頭盔,拒不承認,“誰生氣了。”

“我和欒玉澤從小就認識。”宣奕娓娓道來。

謝淮安攥拳。

“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謝淮安鬆手。

“我小時候救過他。”

謝淮安再次攥拳。

“他對我最多是依賴和感激。”

謝淮安輕飄飄砸向他肩膀,一臉無語的表情,“你說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還想坐過山車是吧。”

“你車沒了。”宣奕友善提醒。

謝淮安:“……”

“當年的事你應該了解一些,或許比我知道的更早。”宣奕輕描淡寫一笑,看見謝淮安變了臉色,“我很快就要對欒家動手了。”

“也包括欒玉澤嗎?”

宣奕沒有立即回答這個問題,斟酌道:“他有他的立場和選擇,現在的問題是,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謝淮安沉默不語,眸光深邃地看著他。

“如果你插手這件事,並與我為敵,或許能為欒家爭取到喘息之機,但結局不會有絲毫改變,公理和正義不會隨著時間偏移,欒玉澤遲早有一天會明白這個道理,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選。”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