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溪簽署完最後一份文件,遞交給站在一旁的李勘,後者目光略遲疑了片刻,沒有立即伸手去接,“鬱總,您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鬱溪隨手把文件夾扔在桌上,慢條斯理地合上了鋼筆。
李勘扶了下鏡框,眼底閃爍著精明,“您跟欒易這樣的人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但他手上有我想要的東西。”鬱溪抬眸,眼中一片死寂,嗓音冰冷得可怕,“你知道我為了追查他們的蹤跡花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心力。”
“鬱總,冷靜一點!他們曾經是合夥人不假,但當年那種情況下……”
“夠了,李秘書。”鬱溪站起身,看了眼時間,平靜道:“你也算公司的元老,應該清楚我的行事風格。”
李勘半張著嘴,眉心滲出冷汗,半晌,他擠出一個笑臉,連連點頭,“是我不好,一著急就忘了規矩,不過李叔是真心為你,怕你吃虧。”
“我剛接手公司的時候,吃的虧還少嗎?”
鬱溪冷笑,眼底滿是嘲諷,“韓兵在樓下等我,李秘書還有事嗎?”
李勘搖了搖頭,殷勤地彎腰去開辦公室的門。
鬱溪拎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外套,徑直走了出去。
韓兵早就等在樓下,可今天不同於往日,他盯著手機麵露難色,連鬱溪站在他身邊都不曾察覺。
“你有其他安排?”鬱溪淡淡問道。
“鬱,鬱先生!”韓兵猛地放下手機,瞳孔收縮,下意識說道:“我沒有其他安排。”
鬱溪上下打量他片刻,默不作聲地上了車。
與此同時,宣奕微信收到一條新消息,來自韓兵。
“雖然不知道你讓我這麼做的理由,但我發過誓,這輩子絕不背叛鬱家的人。”
一聲哼笑自喉間溢出,宣奕放下了手機,看著眼前堵得水泄不通的路,眸中閃過暗紅的光。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車內漸漸安靜了下來,宣奕指尖懸在鬱溪的名字上,他現在還有最後一個殺手鐧,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這麼做。
韓兵開車又快又穩,他緊抿著嘴唇,通過後視鏡偷偷瞥了一眼後座的鬱溪,他和往常一樣閉目休息,神色掩蓋不住的疲憊。
刹車就在腳下,韓兵卻猶豫不決,如果他幫宣奕拖延時間,鬱溪也不一定會察覺,畢竟路況千變萬化,他可以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
可腳尖剛移動半寸,後座卻傳來咳嗽聲,他渾身一激靈,下意識看向鬱溪,卻發現他根本沒有醒。
韓兵稍微放了心,不敢再有其他心思。
距離八點半隻剩下不到五分鐘,宣奕看了眼窗外不再猶豫,按下了撥通鍵。
與此同時,鬱溪的手機屏幕亮起,係統自帶鈴聲響起,但他好像魘在夢裡,緊緊皺著眉,艱難喘息。
韓兵察覺異樣,回頭低聲喚道:“鬱先生?鬱先生?”
手機鈴聲戛然而止,鬱溪忽然睜眼,直直地盯著某處,眼神渙散,冷汗順著他的額角淌過鬢角,臉色比紙還白。
韓兵不得不靠邊停車,焦急地回頭問道:“鬱先生,你還好嗎?”
“我——”
鬱溪睫毛輕顫,突然瞥見手機上的未接來電,這個號碼是宣奕的,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我沒事,繼續開。”
鬱溪垂眸,剛想回撥過去,突然又來了一通電話。
宣奕轉頭看向車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意外的笑,就在剛才,他打給鬱溪的同時,欒玉澤發來消息。
給你吃糖:搞定!
給你吃糖:宣奕哥哥,你得說話算數~
給你吃糖:我剛騙我爸爸說我摔傷了腿,可把他嚇慘了!
xy:一言為定,周末見。
發完這條消息不久,係統提示音適時響起。
[叮咚!恭喜您成功改變影響本書結局的關鍵劇情節點(1/4),獎勵即刻發放。]
[您當前累計的生命值為(2.5/100),請再接再厲!]
宣奕:這回能告訴我還有什麼其他的技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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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奕大致掃了一眼,根本看不到儘頭,分門彆類幾乎什麼都有。
[聲樂、音準、樂器……]
[舞蹈、形體、演技……]
[遊泳、滑雪、跳傘……]
[繪畫、雕塑、烹飪……]
再往後,宣奕根本懶得看,這些技能對於普通人類來說或許有用,但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鬱溪放下電話,沉默地揉著太陽穴,一言不發。
韓兵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冥冥中感覺現在情況一定很糟糕,宣奕的目的間接達到,鬱溪的心情卻明顯不是很好。
他不想觸這個黴頭,但車子已經在路邊停了很久,再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他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鬱先生,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鬱溪緩緩睜眼,眼中布滿血絲,他沉默半晌,終於不再逞強,“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羅醫生了,既然今晚的局湊不成,就順路去看看她吧。”
韓兵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抿起嘴角,輕車熟路地開車來到一家私人診所。
這裡的裝修與彆處不太一樣,門前兩個柱子上爬滿了青藤,在寒冷的冬日能看到這樣一抹綠色顯然主人費了不少心思。
按照慣例,韓兵隻需要在車上等三個小時,但今晚他覺得鬱溪的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便提議道:“鬱先生,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不用。”鬱溪仰頭看向夜空,繁星閃爍,簡直晃得他睜不開眼,一直到那股眩暈勁兒過去,他才邁出第一步,緩緩推開門。
這次沒有提前預約,羅醫生乍一見到他有些驚訝,畢竟他確實有一段時間沒來了。
“羅醫生,這麼晚過來打擾你,真是抱歉。”
“沒關係,鬱先生裡麵請。”
羅伊露出溫和的笑,她長相不算出挑,但總是能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他們相識五年,從最開始的一周見麵三次,到現在幾個月也不一定見一次,她以為鬱溪的情況應該是在不斷好轉,可沒想到這些隻是表象。
“羅醫生,我剛剛做了一個很短又很長的夢,就想找你聊聊。”鬱溪坐在沙發上,看起來十分愜意。
但羅伊熟悉他身體的每一個信號,比如他雖然坐在沙發上,肩頸卻並未放鬆而是呈現一個防備的自我保護的狀態,嘴角在笑,眼神卻充滿攻擊性,而且信息素的釋放超過平時的3倍,如果不是羅伊早已見慣了他這種狀態,此時此刻就該報警了。
“鬱先生,在開始你的講述前,我能了解一下你的近況嗎?”
“當然。”
“最近工作上還有煩心事嗎?”
“有,但都在可控範圍內。”
“睡眠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3、4個小時總是有的。”
“還會做同一個夢嗎?”羅伊放緩了語氣問道。
鬱溪緩緩搖頭,羅伊見狀剛要鬆一口氣,卻聽他補充道:“但今天那個夢又出現了。”
“這次我看得更仔細,媽媽身上落滿了暗紅色的楓葉,她朝我招手,可我剛一過去,就聞到一股腐爛的惡臭,緊接著我看見她手指上的膿皰,那原本一雙會彈鋼琴的手,我握住了它,黏膩的觸感讓我忍不住作嘔……”
“鬱先生,你先喝杯熱水休息一下。”
羅伊嗓音柔和,鬱溪卻恍若未聞。
“我拚了命想把她拉出來,卻怎麼都做不到,然後,我看見被碾壓至凹陷的半張臉,他是我爸爸嗎?我不太敢確定,我想幫他把那半張臉撫平,可剛要觸碰到夢就醒了。”
“羅醫生,你走神了,我的夢已經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