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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

元楚星也習慣了雲藏月不同尋常的腦回路, 他並不知道雲藏月沉默的時間裡都在想些什麼,聽到這話也隻是隨口說道:“聽話的小狗才不會這樣壓著主人不放。”

雲藏月:……

雲藏月遲疑了幾秒,才有些失落般支開身體,放任元楚星坐了起來。

元楚星活動了一下被壓得有些僵硬的四肢, 尤其是脖子, 被雲藏月蹭了好久, 現在還是癢癢的。

元楚星擰著秀氣的眉,沒忍住在那塊肌膚上多揉了揉,把那一片雪白的膚肉揉得發紅,像是雪地裡漂亮的紅梅。

雲藏月湊過去,伸出舌尖舔了舔。

濕潤的舌尖滑過泛紅的肌膚, 又舔到手指。

元楚星直接僵硬起來了,被突如其來的舔舐嚇得往後倒了倒, 臉一下子爆紅起來。

“小月!”

雲藏月很無辜地歪了下頭, 不知道元楚星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大。

“你、你乾嘛突然這……這樣子啊!”元楚星紅著臉,被舔-舐到的皮膚似乎還殘留著被舔-舐過後濕潤的感覺, 連帶手指也在發燙。

雲藏月慢吞吞地說:“小星好像很疼的樣子、舔舔,就不疼了。”

這句熟悉得讓人莫名有些頭皮發麻的話語讓元楚星忍不住一愣。

他想起了先前被摁著親的時候, 雲藏月似乎也是這麼說的。

說什麼“舔舔就不疼了”, 結果卻親得很過分,是與被狂風暴雨親吻不同的另一種過分。

現在被迫回憶起這份羞恥的記憶,元楚星整個人都快要爆炸掉了。

“小月, 誰教你舔舔就不疼的?”元楚星決心打探出到底是誰帶壞了他純潔無辜的男朋友!

然而雲藏月看了元楚星一會, 說:“受傷的時候、都是這麼做的。”

雲藏月並沒有受傷過。

但是在長眠中,偶爾會有一些比較特殊的夢境從他身邊經過, 被雲藏月捕捉。

那些夢境的內容繁雜不一,有時候也會看到一些生物現實裡受傷, 夢境也是它們重傷後躲在巢穴裡默默舔-舐傷口的情形。

當時它們的臉上流露出的神色似乎也是這樣,和元楚星此時相同又不相同。

微微蹙起的神態,流露出難為情的表情。

但是一無所知的元楚星卻以為雲藏月說是遇到自己之前,他在受傷的時候就是這樣子做的。

元楚星的心一下子就軟乎起來了。

小月什麼都不懂,他反應那麼大反而反應太過。

“……我不疼啦,就是有點害羞。”元楚星小聲地說,“總之,下次不要那麼突然。”

雲藏月靜靜地凝視了元楚星一會,見他臉上慢慢軟化下來的表情,重新抱了過去。

他的懷抱並不溫暖,但先前抱了元楚星那麼久,多少帶上了一點元楚星的體溫。

“不要有、彆的小狗……”他悶悶不樂地說。

“我去哪找彆的小狗?”

元楚星有些無奈,見雲藏月低落的樣子,隻好捧著雲藏月的臉安慰他:“好吧好吧,不會有彆的小狗的,放心啦。”

……騙子。

雲藏月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但是他在心裡這麼說了。

他像是被哄到了那般,輕輕蹭了蹭元楚星的臉。

元楚星哄好了自己彆扭的男朋友,接下來就是收拾雲藏月白日弄的殘局。

“小月今天在家都做了什麼?”元楚星一邊收拾一邊問。

雲藏月緊緊地跟著元楚星,此刻也乖乖地說:“在想、小星。”

元楚星的動作微微一頓。

這並不是雲藏月第一次這麼回答。

但是雲藏月好像情緒不太對勁的樣子……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元楚星停下了手中的所有動作,伸手摸了摸和他一起蹲下來的雲藏月的額頭:“奇怪,也沒發燒呀。”

又戳了戳雲藏月的臉頰,似模似樣地點評:“樣子也沒變化,沒有被外人偽裝。”

最後笑著湊近,捧著他的臉讓雲藏月與自己對視:“所以,真的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雲藏月被元楚星弄得嘴巴都微微嘟起,臉上平靜淡漠的神色一下子全被打破了。

“小星……?”他有些茫茫然的,似乎還有點不好意思,紅暈淺淺浮現在臉頰上,衝散了那點陰鬱,“我、我沒有什麼要和、小星說的話呀……”

元楚星哼了一聲:“騙子小月。”

“情侶之間可是要坦誠一點才行哦。”他這麼說著,見雲藏月抿著唇線睫羽輕顫的樣子,到底沒強求,“……嘛。算了。”元楚星的眉眼裡落了一下不明顯的笑意,“不過有時候有點小秘密也不是不可以啦。”

他準備繼續去收拾東西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雲藏月忽然拉住了元楚星的衣袖。

元楚星回過頭,對上了一雙紅眸。

紅眸的主人猶豫了片刻,還是繼續鼓起勇氣開口了:“小星、今天……”他吞吞吐吐地問,“做了什麼嗎?”

元楚星原本平直回來的嘴角慢慢又彎了起來:“原來是想問這個呀。”

“不過,沒做什麼。”他誠實地說道。

元楚星這麼說著,見雲藏月靜靜地看著自己,還仔細回想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雲藏月為什麼那麼在意的樣子,但是元楚星今天出門在外好像真的沒發生什麼特彆的事情。

“真沒發生什麼——工作都是那個樣子的啦。蠻無聊枯燥的。和不熟悉的同事打招呼,做著重複的工作,公司的飯菜沒有保姆阿姨做得好吃。好像沒什麼好說的。非要說的話……我工位對麵新來了個同事,他好像有些奇怪?”

元楚星把腦袋靠在雲藏月的肩膀上,吐槽的時候還會微微鼓起臉腮,那是個有些孩子氣的動作。

“我不是很喜歡他,感覺他整個人看上去陰沉沉的。”元楚星當著男朋友的麵理直氣壯地說著彆人壞話,“雖然樣子表現得很開朗,在同事裡似乎也很受歡迎,但他給我的感覺蠻表裡不一的。”

“像一團黑漆漆的泥巴,雖然被捏成了好看的樣子,實際上卻臟兮兮也臭臭的。”

一邊說著人壞話,一邊還得意洋洋的樣子。

“小月感興趣的話下次帶你一起去看!像這種奇怪的人小月下次要遠離哦。”

雲藏月原本還仔細地聽著,聽到這裡,他先是認真地搖了搖頭:“我對、小星以外的人,不感興趣!”

一副十佳男友的模樣,元楚星臉上的笑意更濃鬱了些。

“小星、討厭他,”雲藏月說著,眼睛還有點亮晶晶的,像是終於找到自己作用的小狗,獻寶般地說,“想讓他、怎麼死?”

“我可以、讓他死很多遍!”是非常驕傲的語氣。

元楚星:“?”

元楚星沉吟了下:“……雖然對方很討厭,但是還沒討厭到要弄死對方的程度?”

雲藏月獻寶失敗,好不容易開心起來的樣子又低落回來了。

“……哦。”他失望地說。

“畢竟彆人又沒有小月重要,小月要是為了彆人費心神我會感到苦惱的。”

雲藏月一下子被哄高興了,眼睛重新變得亮晶晶的:“小星……”

“好啦。現在可以和我說實話了嗎?”元楚星點了點他抿直的唇角,“剛剛我們小月為什麼不開心呀?”

元楚星先前正在鋪床,此時坐在床邊,而幫著他抱著枕頭的雲藏月像是被嫌棄阻礙主人乾活的小狗,可憐巴巴地站在旁邊。

雲藏月張了張口,慢慢又閉上。

他在元楚星身邊蹲下,顯得有些沉默和溫吞。

“小星……”

元楚星揉了揉雲藏月的發頂,帶著笑意的聲音裡染上了幾分苦惱:“畢竟我可不會什麼讀心術,小月心底想了什麼卻不和我說出來的話,我要怎麼才能知道呢?”——

臥室安靜了好幾秒,這幾秒像是被拉長了,仿佛一個世界後,才終於有聲音出現。

“小星、”雲藏月像是知道自己的要求很不占理,但他還是這樣請求了:

“可不可以,不要去上班?”

雲藏月拉著元楚星的衣擺,揚起的臉上,那雙紅眸靜靜地凝視著元楚星:“……想要、一直和小星,在一起。”

“隻有我們兩個、可以嗎?”

元楚星臉上的表情微微怔愣了一下。

這還是雲藏月第一次清晰直白地和元楚星提出什麼明確的要求。

他很多時候,無論問他什麼,都是“可以”“都行”“好”“和小星一樣”之類的回答。

並不是敷衍。

雲藏月回答得其實很認真。

隻是認真思考過後,他最多也隻能給出這樣的答案。

他似乎沒有半點欲望,整個人淺薄又好懂。

就連元楚星說喜歡他、提出交往的時候,雲藏月也是呆呆地望了元楚星一會,問元楚星什麼是交往後。

他甚至都沒弄明白什麼是喜歡。

是元楚星卑劣地將他強行留在了自己的身邊。

自從元楚星把雲藏月撿回家後,雲藏月一直和他形影不離。

似乎是因為雛鳥效應,他一直很依賴元楚星,無論元楚星說什麼都相信,無論元楚星做什麼都會放任,滿心滿眼都是元楚星。

先前他回去銷假的時候,雲藏月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分離焦慮症的樣子。

他很自然就接受了,元楚星因此放下來了心。

但是現在想來,有記憶開始就和自己形影不離的人,突然出去了一整天,隻留自己一個人在家,他怎麼會沒有不安呢?

雲藏月隻是沒有表現出來。

望著雲藏月的眼睛,元楚星感覺自己的聲音都似乎被剝奪了。

雲藏月並不知道元楚星此時心裡想些什麼。

某種意義上,他其實無所不能。

可正如元楚星方才開玩笑般說的話,無所不能的神明也無法從愛人的眼睛裡看清他的內心世界。

他聽到元楚星呼吸微微一滯,像是在思考。

那雙越來越讓雲藏月莫名生出膽怯不敢直視的眼睛在凝望他。

雲藏月其實很喜歡元楚星的眼睛,朝氣蓬勃的,總是明亮澄澈,元氣滿滿。

而現在,那片藍色的海洋裡,正倒映著小小的他。

元楚星從床上下來,雲藏月平視。

他輕輕捧起雲藏月的臉,不然他低頭:“……是感到了寂寞嗎?小月。”

寂寞……?

其實雲藏月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寂寞。

他隻是不想和小星分開。

“對不起,忽略了小月你的感受,以後不會再讓你感到不安了。”元楚星輕聲說。

元楚星先前隻想從家裡逃避,現在想來自己確實不太負責。

他其實並不缺錢。

這次來這裡本來就是打發時間,其實不去公司也沒什麼。

何況元楚星並不算很喜歡和外界打交道,就算一直宅在家裡也能自娛自樂。

而且……

一個人在家的小月,好像真的很寂寞。

他沒有任何常識,也沒有過往。剛把雲藏月撿回家的時候,元楚星讓人調查過雲藏月,但是,他就像是憑空出現那般,整座城市都沒有雲藏月留下的半點痕跡。

雲藏月是個查不到任何過往信息的人,像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

沒有記憶也沒有任何常識,一開始連話都不會說。即便是現在,他的反應有時候還是很慢,像是一個強行被安上靈魂的人偶,但凡有一點波折都會讓這具脆弱的身軀摔碎,那偶然寄在裡邊的存在也會如煙霧般消散。

所以元楚星一直沒敢讓雲藏月出門。

他其實擔心雲藏月會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忽然消失。

過渡的保護,其實也是一種束縛。

想完了,元楚星捧起了雲藏月低下的臉,微笑著說:“可以呀。”

“我待會去公司辦一下辭職。”他溫聲道,“雖然在網上遞交辭呈也可以,畢竟我工作並不重要。但還是要走一下交接的。”

“等我回來,我們去玩吧。”

元楚星輕聲問著,聲音裡寫滿溫柔的笑意:“你之前不是說喜歡大海嗎?”

“現在已經六月了,正好合適去海邊。”

元楚星先前有問過雲藏月為什麼總覺得總覺得他洗澡時會溺死在水裡,雲藏月回答他說水很危險,尤其是大海。但是問他是不是討厭大海的時候,雲藏月又搖頭。

在雲藏月這裡,一般不討厭其實就算是還喜歡的意思了。

“剛好,我們可以去海邊度假。我還沒去過海邊玩呢,這次可以去嘗試一下啦!”

元楚星的老家在內陸,遠離海洋。

他本該對海洋感到好奇才對,可來到近海的永夜市這麼多天,元楚星沒遇到雲藏月前一直家和公司兩點一線,遇到雲藏月後就更狠不能一直窩在家裡了,本是永夜市特色的大海更是沒看過一眼。

雲藏月呆了呆。

他像是隻是隨口一提就得到允應的孩子,還有些無措。

“可是……”雲藏月聲音低了下來了,眉眼顯出幾分陰鬱,仿佛在迷茫著,“人類、似乎很需要融入社會。”

而且……很脆弱。

各種意義上都是脆弱的。

□□不堪一擊,稍微遇到什麼事情就會死亡。

心也很脆弱,需要安撫,沒有同伴在身邊也會死亡。同伴太少也會陷入抑鬱的狀態。長久地待在某個地方也會悶悶不樂。

每次雲藏月想要把元楚星藏起來的時候,他就想到了自己沉眠時窺見那些漂浮過他身邊的夢境泡泡,那些人類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的太過隨意了,雲藏月總擔心元楚星也會這樣輕易死掉。

而且,人類的天性似乎就是追逐自由。

如果他把小星囚起來的話,雲藏月並不擔心元楚星會掙紮逃脫,但是他害怕元楚星會在掙紮逃脫時死掉。

畢竟人類真的,太脆弱了。

“小星、不會難受嗎?”雲藏月似乎更憂鬱了,“不會、後悔嗎?”

“但這些都沒有你重要呀。”元楚星說:“小月,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剛好有條件這麼做,也想過了,所以就這麼做了。”

看著雲藏月垂下眼眸、似乎依舊擔憂著的模樣,元楚星又補充說:“……當然嘛,我其實也不知道我之後會不會難受和後悔啦。”

“隻是單論現在的話,我是願意的。”元楚星捏了捏撫平雲藏月不知何時蹙起的眉頭,笑著道,“反正小月沒來之前,我就不怎麼愛出門的,要不是因為沒什麼目標,也沒什麼想做的事情,我才不會去公司上班呢。”

“現在剛好!我可以光明正大辭職不乾,然後和小月一起去玩啦!”

他說得輕鬆,語氣也浮著雀躍,雲藏月似乎被哄開心了,微微彎起嘴角。

“答應我的話、小星,不可以再反悔的。”

“如果到時候小星、後悔了,背著我離開的話,我會非常生氣。”

“會把小星、永遠關起來,關到隻有我能看見的地方。”

雲藏月非常平靜地說出了非常可怕的話。

元楚星:“?”

元楚星:“……”

元楚星委婉道:“雖然但是,到時候還是給我一個狡辯的機會吧!”

元楚星的聲音在雲藏月過於專注的視線注視下越來越小:“當、當然!也不是說我現在就後悔了,就、就,畢竟人類就是這樣反複無常的家夥——總之先不要去設想最壞的結果啊小月!”

他像是被嚇到炸毛的小動物,一本正經地把自己臉上的所有笑容收回去了,甚至假裝無事發生那般鬆開了捧住雲藏月臉龐的手,試圖躺回床上當鴕鳥。

——但是他剛鬆手,就被先前一直被動般的雲藏月捉住了。

雲藏月微微附身,看見元楚星因為他的靠近下意識地抿緊唇線,小小的唇珠壓在紅潤的嘴巴上,顯得有點怯生生的。

“小月?”元楚星吞了口唾沫,被雲藏月注視得毛骨悚然。

那雙紅眸確實是漂亮的,但再怎麼漂亮的眼睛露出這樣專注得有點可怕的神色時也叫人下意識地警惕。

“……好可愛。”雲藏月忽然說。

元楚星一呆:“什麼?”

雲藏月伸手摸了摸元楚星的下唇:“小星、好可愛。”

他湊近,近得元楚星可以看清被纖長睫羽遮掩的紅瞳正幢幢地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小星、我可以親你嗎?”雲藏月輕聲問著,幾近耳語。

“……啊?”

元楚星原本還以為雲藏月要說什麼,卻聽到了這個,一時間還有些茫茫然。

然而雲藏月問得很認真,紅眸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元楚星。

其實現在的氣氛其實蠻古怪的。

兩個人才剛談完心,雲藏月先前甚至還在恐嚇元楚星——算是恐嚇吧?他的話有時候聽上去真的蠻讓人覺得恐怖的。

可是,明明都這樣了。

沒有任何曖昧的氣氛就被問這種話,元楚星腦子短路了一瞬,忽然想起了他的男朋友其實在某些時候確實很聽話。

先前雲藏月湊過來舔-弄他的時候,元楚星抱怨過他不要這麼突然,雲藏月那時候沒什麼特殊的反應,結果現在元楚星才發現,他真的聽進去了。

……糟糕。

都說出那麼過分的話了,偏偏行動上還那麼聽話——

元楚星聽到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緊張地亂跳著,他下意識地舔了下莫名乾澀的唇,卻忘了雲藏月的手指還在自己的唇瓣處。

於是那濕潤的舌尖就這麼在雲藏月的指腹上舔.弄而過。

元楚星很快就反應過來,臉紅了個透徹。

雲藏月卻低頭看了看自己隻有一點濕痕的指尖,慢吞吞地把手舉到自己的唇邊,伸出過於紅豔的舌,順著那點濕痕也舔了一下。

“……是甜的。”他呆呆地說。

元楚星:!!!

像蛇一樣的柔韌濕紅的舌,修長白皙的指尖。

有著一雙妖異紅瞳的青年麵無表情地凝視著他的同時,漫不經心地□□著手指上才被元楚星弄濕的濕漬。

這個畫麵實在是過於情.色,本質上是純愛的元楚星完全招架不住。

元楚星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都要因此而變得奇怪了,這一瞬,臉上的熱意幾乎滾燙得能冒出煙來。

“小、小月月月——”

腦子都暈乎起來,聲音也結結巴巴的。

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雲藏月根本不給元楚星拒絕的機會。

隻是一瞬間的對視,雲藏月就輕而易舉地從元楚星臉上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同人偶般總是麵無表情的青年似乎勾了一下嘴角。

於是那種侵略性便迫不及待地流露出來。

“小星……”

雲藏月輕輕地喊著,無比自然地低頭湊近,捏住元楚星雪白的雙腮,迫使他朝自己打開口腔,把舌頭拱了進去。

溫熱潮.濕,像是某個小巧隱秘的巢穴。

“小月、彆,太深了……唔!”

元楚星的喉道並不深,很容易便頂到了深處。

狹窄逼仄的空間裡光是容納另一個人的舌頭就已經很辛苦了,何況還是被如此過分的欺負和作弄。

雲藏月的表情甚至都沒怎麼變化,接吻的時候也不喜歡閉上眼睛,很輕易就把元楚星壓倒在地毯上,讓他陷入無邊的潮熱之中。

雲藏月平日裡就慢吞吞的,此時的親吻同樣不激烈。

他仔細地親吻著元楚星,不緊不慢地含住元楚星的唇瓣,宛若紅蛇一般的舌頭緩緩掃過敏-感的上顎,又吮住元楚星想要躲藏的舌尖。

濕潤的口腔空間並不大,雲藏月輕而易舉就能製止住元楚星所有的掙紮。

每當元楚星被親得喘不過氣想要推開雲藏月的時候,雲藏月就會露出失落的表情,問他:“小星、不是說,不會再讓我不安了嗎?”

而現在,如果被元楚星拒絕的話,分明就是在傷害想要通過接吻來獲取安全感的雲藏月。

於是元楚星便收回了想要推開雲藏月的手,一隻握成拳抵在雲藏月的胸膛,一隻緊緊抓住青年胸前的衣襟。

少年的手指是新發的柳,雪白細膩,在深色布料的襯托下,盈盈閃著光。

元楚星連嘴巴都合不上,來不及吞咽,濕痕便淌過白皙的下巴,還沒落下,就被另一位貪婪的家夥伸出紅潤的舌接過。

他的唇瓣被吮吸得濕潤通紅,下巴和唇周都濕漉漉的,但更濕潤的口腔還在被雲藏月胡作非為。

雲藏月的親吻如黑暗中的陰影,不急不慢,卻如死亡無聲逼近。

像是一片平緩的海麵上漫出大霧,細小的水珠凝成了網,第一眼看去並不致命,可悶在人的臉上,被捕捉的人類隨時會陷入可怕的窒息。

粘稠的水聲在這片隻有兩人的靜謐空間裡響起,聽得元楚星捉住衣襟的手指越發繃緊。

元楚星艱難地喘息著,眼尾都沁出細紅和眼淚,藍眸裡水霧一片。

像是真的被狠狠欺負了一樣。

可雲藏月並不覺得他在欺負和作弄元楚星。

他甚至不合時宜地生出了幾分憐愛。

被一點似真似假的示弱就迷惑到的小星好可憐。

什麼都不知道就輕易做出了承諾、交付了自己的小星好可憐。

需要呼吸卻不會在親吻中換氣的小星好可憐,喘不過氣來的小星好可憐。

可憐又可愛的小星。

——好可憐。好可愛。

好可愛好可愛好可愛——

雲藏月忽然很想把元楚星拖進自己的巢穴裡。

元楚星的家表麵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實際上,這裡早就被雲藏月改成了另類的巢穴,甚至連整個小區都是他們巢穴的範圍。

偏偏隻有作為普通人類的元楚星無法看見。

雲藏月那點被壓抑著的貪婪不合時宜地再次冒出了頭。

好喜歡元楚星。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無窮無儘的欲.望突然在此刻蔓延。

“小星、”元楚星在親吻的縫隙中聽到雲藏月的呢喃,那平靜的聲線逐漸染上濃鬱得叫人毛骨悚然的興奮和欲-望,“想要——”

想要做什麼,元楚星並沒有聽清。

或者說,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句話就戛然而止了。

“……小星。”

被親得暈暈乎乎時,元楚星似乎又聽到了那點若有似無的低笑聲了。

“你似乎,被他親得很舒服。”

第102章 102

——什麼?

明明還是同樣的聲線, 但是此時這道聲音聽上去卻格外平靜。

平靜得叫人心底無法自控地浮現出不安。

“他親得有那麼舒服嗎?”聲音的主人像是在自言自語,捏住元楚星雙腮的手指微微用力,紅痕便落在了少年雪白的膚色上。

對方似乎有些苦惱起來了,唇瓣輕輕擦過元楚星的臉:“小星好脆弱呀……我明明都沒有用力, 這裡就紅了起來。”

裝模作樣苦惱著的家夥聲音裡的笑意慢慢濃鬱了起來, 比笑意更濃鬱的是某種惡意:“這樣就受不了的話, 要是我更過分一點,小星會哭嗎?”

元楚星的腦海裡猛然劃過一道閃電,還未驚醒,就被更過分的吻席卷了全部的感官。

原本的雲藏月親吻元楚星,像是一點一點隨著潮汐翻湧上來的海浪, 悄聲無息地將岸邊的元楚星卷入海底裡。

綿長、細密,不緊不慢地把自己塞到元楚星的口腔裡, 慢慢侵蝕元楚星的全部。

但自那聲輕笑後的雲藏月像是變了另一個人, 原本的親吻逐漸用力,似乎在生著氣, 毫不留情地剝奪著元楚星的呼吸。

“小月——唔!”

好不容易被從潮熱的親吻中放開的元楚星在大口地喘息著,他的舌尖被吮得生疼, 可還沒來得及掙紮, 吻便如狂風驟雨般將他席卷了。

是在渾噩中,元楚星看到了一雙相似又不同的紅眸。

雲藏月平時總是顯得很冷淡的樣子,可他看到元楚星時, 無論何時, 眼睛總是會閃爍著細碎的光。

然而此刻元楚星望見的這雙紅眸卻如粘稠的血海,眼睛的主人正用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在深深地凝視著他。

“小月……?”元楚星的聲音更困惑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 眼前的雲藏月本質上並沒有變化。但無論是眼睛捕捉到的細節也好,還是直覺的預警也罷, 此刻的雲藏月帶給元楚星的感知都在叫囂著危險。

“啊。”棕發青年這麼應著,尾音溢出一點冰冷的笑意。

像是沒有任何情感的神明,於此世降臨了。

——祂很危險。光是出現的那一刻,元楚星的本能就在瘋狂預警著。

浮著月亮紋路的紅瞳無比妖異,微弱的影子裡有無數扭曲的黑線在扭動著。

但是,無法逃跑。

甚至無法在對視時產生任何想要逃離的想法。

被祂注視,就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束縛鎖定,但凡是脆弱一點的靈魂,都會在對視中迷失自我。

元楚星從沒有像是現在那樣,意識到雲藏月是這般危險的存在。

然而本能在警惕著,情感卻讓元楚星生不起任何警戒的想法。

他在雲藏月低頭湊近的時候,嗅到了那點更深、更鮮明的,如同深海般潮濕的氣息。

元楚星先前做夢的時候夢到過。

他被禁錮在黑暗的大海裡,唯一能夠感知的隻有眼前的人。

隻是那醒來後就被遺忘模糊的夢境,在此時此刻才從記憶深處浮出一點隱約的泡影來。

——可是,為什麼呢?

親近之人似乎有著自己從未發覺的第二麵孔。

元楚星甚至不知道雲藏月為何會有這樣的變化。

“好像被發現了呢。”

完全沒有掩飾自己變化的青年輕輕一笑。

明明有著同樣的軀體,他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如果說先前的雲藏月是黑暗裡的影子,危險藏匿在暗影之中,現在的雲藏月就是波瀾起伏的大海,在無光的環境下生出暗潮,明眼人都不會涉足那片水域。

“小星,”他幾近哀求般低著聲音,語氣莫名的可憐,“厚此薄彼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說著這般示弱的話,行為卻是不加掩飾的強硬。

他蹭了蹭元楚星順潤的嘴角,見元楚星合上了嘴努力喘息著的迷蒙樣子,忍不住又輕笑了一下。

“和他親得那麼開心真是叫人嫉妒,我也要親。”

一邊撒嬌著,一邊用撒嬌的語氣說著這樣平靜中透著古怪和詭異的話語。

“他有什麼好的,怎麼隻對他主動呢?”換了個人格的男友抱怨著,“我肯定會親得小星更舒服的。”

說著奇怪話語的雲藏月朝元楚星露出了一個微笑。

他很少笑,也總是沒有什麼表情,就像是強行被安上靈魂的人偶,脆弱的身軀無法承載過多的情感,總是顯得冰冷死氣。

但是此時雲藏月靜靜地朝元楚星微笑起來,那張常常被陰鬱氣質蓋住的昳麗麵龐便顯出了難以形容的美麗與蠱惑。

“什——”麼……?

元楚星的話語被打斷了。

“——小星。”

就和元楚星先前命令雲藏月那般,此時的雲藏月也平靜地命令著元楚星:“張嘴。”

元楚星直覺預警個不停,即便是元楚星也忍不住漲紅了臉,他本來是想要拒絕的,可不等元楚星反應,下一秒,剛合上不久的唇瓣又被強行掰開了。

雲藏月把指尖探進元楚星的口腔,不讓他閉合嘴巴。

他的手指很長,元楚星的口腔又很小,容納的空間有限,舌尖被雲藏月的指腹壓著,敏-感的上顎卻被微微蜷起的指節頂到,清晰地感知到了伸進他口腔這雙手皮膚下的骨頭。

“乾嘛要露出那樣可憐可愛的驚訝表情呢?”雲藏月真情實感地歎息著,“我隻是想幫小星檢查一下而已呀?”

棕發青年親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元楚星柔軟的臉頰,如海妖般蠱惑著人心:“小星先前不也是幫我檢查了。不用太在意,隻是一次常規的、普通的檢查而已。”

——信了你的話才是真的見鬼了!

元楚星被他壓在地毯上動彈不了,無論是呼吸還是口腔,全都被雲藏月給占領了。

“唔、哈——”被壓著唇舌,元楚星根本說不出話來,隻能無力地喘息,試圖用眼神讓雲藏月鬆開自己。

雲藏月捉著元楚星的舌尖,不管不顧地湊過來,像海風般低緩的聲音耳語般落在元楚星的耳膜中:“被親腫了……小星,好可憐啊。”

他的聲線本就悅耳,此時更是顯得低啞磁性。

雲藏月輕笑著把手指抽出來,蠱惑般緩緩舔去了上邊所有的濕痕。

比起先前元楚星不小心舔到的星點水跡,此時那對長指上全是濕漉漉的痕跡。

而現在,雲藏月正慢慢舔去上邊所有曖昧的水澤。

元楚星臉上不住地發燙,大腦幾乎要因為雲藏月這個動作而當機。

原本被吞咽得有些刺疼的舌尖都在隱隱發麻,元楚星腦子一片空白。

“小月,你——”

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就被覆上來的唇封住了。

雲藏月貪婪地吮吸著元楚星的舌尖,動作急迫而冷酷,像是在甜甜的果子上咬開了一個小口,便恨不能從那個小口吮出全部的汁水和果肉,和他先前仿佛憐惜的話語完全不符。

元楚星被親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了。

他本來就還沒從親吻中學會呼吸,被這麼過分地吮吸掠奪著,被欺負得眼尾都在泛紅,偏偏無法掙紮,隻能可憐地嗚咽著。

好不容易被放過,元楚星目光發散,頭發淩亂,倒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

他的思維似乎都還被那粘稠的水聲攪動得濕漉漉的,整個人完全無法清晰地思考。

小桌旁,放有元楚星先前拿進來的甜品和飲料。

甜品是元楚星特地從老板給的珍藏裡挑選出來的草莓蛋糕,老板說珍藏裡的蛋糕和上次元楚星來吃到的味道是不一樣的,元楚星有點好奇是怎麼個不一樣。

畢竟除了第一次草莓有點過酸外,其餘時候元楚星無論試吃哪一款甜品,他都覺得好吃。

現在,這款本來是想拿來和雲藏月一樣在看電影時分享的好吃甜品,被雲藏月漫不經心地拿到了手上。

他垂眸,紅瞳注視著這塊可愛的小蛋糕好幾秒後,輕輕一笑。

“小星好像很喜歡吃甜品。”他意味不明地說,白皙的指尖輕易將頂端的紅果捉住,蒼白與紅豔在這一刻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小星有試過另一種甜品的吃法嗎?”雲藏月微笑著,“他應該沒有和你嘗試過吧?”

元楚星從這聲看似尋常的詢問中捕捉到了不一樣的危機。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朝自己走來的雲藏月,後知後覺地捕捉到了新的危險。

元楚星:“!”

元楚星腦子發熱下,起身就想跑。

但還沒來得及跑幾步,就被雲藏月輕而易舉地壓在身下。

“小、小月,”元楚星結結巴巴的,試圖和不一樣的雲藏月講著道理,樣子看上去可憐兮兮的,“今天到此為止好不好?”

雲藏月的笑容並沒有落進眼裡,像麵具一般帶著幾分古怪的非人感。

他定定地凝視了元楚星幾秒,在元楚星逐漸燃起希冀的目光中,重新彎起了嘴角,溫柔道:“不好。”

下一刻,元楚星發現有什麼東西頂住了自己的唇。

雲藏月將草莓推進了元楚星的嘴巴裡,紅果的汁水將他的手指染濕了。

正如老板所言,這次的蛋糕和上次確實不一樣了。

原本酸溜溜的草莓蛋糕,這一次酸澀的草莓卻變得格外甜蜜。

他的呼吸裡全是草莓的味道,比草莓更濃鬱的,是另一個人殘餘在他口腔中的氣息。

元楚星暈暈乎乎的,感覺自己似乎要被融化在著充滿了草莓氣息的親吻中了。

無論是草莓過於豐盛的汁水,還是自己如同這顆可憐的草莓一般被反複吞吃的唇舌,都讓元楚星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估計都無法再直視草莓蛋糕了。

“好甜,”棕發青年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元楚星的唇角,朝他微笑,“謝謝款待。”

第103章 103

元楚星正在賢者時間。

此刻應有宇宙、貓貓、思考的表情包在。

被無解的難題困擾著的元楚星腦子和一片漿糊沒有區彆。

——他的男朋友, 似乎是個精神分裂患者。

把雲藏月關在臥室外、自己獨占衛生間的元楚星再一次陷入了自閉之中。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麼變成這樣的。

總之,等元楚星被從過分的親吻中放過的時候,他已經像是一隻被過度使用、隻能癱在地上的貓貓餅了。

親吻過後,先前還一副咄咄逼人的男朋友又換了個人。

他顯得非常無措, 甚至他換回來時, 舌頭上一刻還急不可耐地擠在元楚星的口腔裡。

一邊道歉, 一邊忍不住又去親元楚星。

元楚星要是想要拒絕,還會麵無表情地失落,說元楚星是不是更喜歡另一個自己親他。

無論是先前的那個還是現在的這個,一個兩個醋意都無比強烈不說還要彼此爭風吃醋,甚至想讓元楚星當裁判做出抉擇。

元楚星:……

元楚星覺得好累啊QAQ

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說辭職是不是說得有點太早了。

這樣的日子根本不是個頭啊!

這一瞬, 元楚星想起了自己先前為什麼寧願去上班也不敢待在家的恐懼。

那時候雲藏月甚至都沒有變現出明顯的兩個人格,都皮膚饑渴症般把元楚星親得想要逃避。

現在好了, 明顯不同但各有各難纏的小月更是叫元楚星不知如何應對。

元楚星捧了把冷水洗臉, 在冷意中總算有了幾分清醒。

他開始直視自己的男朋友並不正常這個問題。

其實先前隱隱就有征兆了。

人的性格很容易看出不同,何況雲藏月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

元楚星之前還有點疑惑為什麼親吻的時候會有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格, 現在看來,兩個人格親, 給元楚星的感覺當然不同啊, 或者說,要是兩個不同的人格親得一模一樣,那才是有貓膩呢——

元楚星任由水珠從自己眼睫滑落。

但是, 小月為什麼會出現雙重人格呢?

元楚星對雙重人格的了解並不多, 現在也隻能拿出手機開始百度。

【雙重人格具體指一個人具有兩個相對獨特的並相互分開的人格,並以原/初始人格(未分裂出其他人格時的患者)為主人格, 分裂/衍生人格為亞人格的一種精神變態現象。正常人在相同時刻存在兩種思維方式,這兩種思維的運轉和決策不受另一種思維方式的乾擾和影響, 完全獨立運行。*】

按照這個定義,元楚星其實並不清楚,把他親了又親,不管怎麼親都很過分的兩個小月裡,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主人格。

兩個小月,一個小月比較遲鈍,行事說話都慢吞吞的,似乎也比較聽話;另一個小月則表現出了比較明顯的侵略性和危險性,說話清晰流利,甚至叫人不敢與之交鋒。

元楚星和小月1號交流比較多,按理而言,出現得比較多的或許才是主人格;但另一方麵,小月2號看上去更清醒、更理智,也更像一個獨立的主人格。

元楚星:……

好糾結,好苦惱。

交往一個男朋友,沒想到現在才發現其實是兩個。

最重要的是——

兩個人格到底知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們之間的記憶互不互通啊……

元楚星搜了搜,發現網上的答案不一。

有的說兩個人格能夠感應到彼此,記憶也是互通的;也有的說,兩個人格各有各的經曆和邏輯,記憶是混亂的。

元楚星看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麼靠譜的回答。

他努力搜尋自己腦海中的細節。

怎麼感覺另一個小月親他親得那麼自然不說,對小月1號似乎還惡意很大的樣子。

話裡話外都在拉踩另一個自己。

仿佛自己真的被綠了一樣,恨不能搞死小月1號的樣子。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那會第一次被親吻的時候,1號小月回過神後似乎心情也不太好,也說了很奇怪的話語。

他們似乎知道彼此存在的樣子,但是關係好像一點都不好。

“唉……”

生活不易,雪啾歎氣。

元楚星在衛生間裡冷靜了好一會,才推開了門。

一打開門就看到像犯錯的狗狗一樣守在門口的雲藏月。

雲藏月低著頭,如人偶般一動不動站在外邊。

元楚星:……

元楚星:“?”

元楚星:“小月,你在這裡做什麼。”

雲藏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那雙紅瞳顯得冷漠而武神,聽到了元楚星的聲音,這才清醒。

“小星。”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在元楚星進去衛生間自閉的時候,雲藏月也在外邊自閉。

任性的要求被元楚星包容了,看見徹底在自己麵前坦露的元楚星,雲藏月有點太過得意忘形了,這才叫另一個雲藏月擁有了可乘之機。

此世是無法容納神明降臨的。

祂的存在,光是在降臨的那一刻,就足以叫這個世界徹底崩壞。

所以無論是哪個雲藏月,來到這裡的都不是本體。

長眠著的“神明”僅有兩束意誌清醒,輪替白天與黑夜。

兩束意誌同源,共享記憶,共享感知,互不乾擾。

因為偶然,祂的一絲愚鈍落到了永夜市,遇見了元楚星,便拒絕了回歸。

另一縷理智一開始其實懶得理會。

但是……

柔軟的手指,溫暖的體溫。

溫柔的眼眸,甜蜜的聲音。

所有的細節都被清晰無比地烙印進腦海裡,那是另一個自己無法自控地像是一個癡漢一樣在回味,迫使理智的雲藏月也跟著墜進無邊的愛河,隨時可能溺亡在裡邊。

但祂絕不會如愚鈍那般沉溺,祂冷漠地旁觀著。

元楚星絕對不知道愚鈍意識的雲藏月在想些什麼,祂大腦空空,充斥滿了元楚星。

除此之外一無是處的家夥有那麼好嗎?

每天隻知道喊著‘小星’,偏偏愚鈍得要命,不知道如何掌控拉進二人的關係,也不知道如何更進一步地徹底占有。隻站在原地的家夥是很容易被拋下的,畢竟人類就是這樣冷酷的生物。

……然而元楚星似乎是人類中的意外。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愚鈍的雲藏月如何。

不在意祂的笨拙,不在意祂的任何缺點,為一個古怪的祂神魂顛倒。

越是注視,理智越是逐漸失控。

他為什麼要對愚鈍這麼好?

為什麼可以那麼自然地朝愚鈍說出如此甜蜜可愛的愛語?

祂開始不平衡了。

既然能夠這麼喜歡祂,那為什麼不能也喜歡同樣的我呢?

嫉妒橫生。

直到懵懂的愚鈍本能般親上了元楚星,理智再也按捺不住了。

祂第一次那麼討厭自己。

也第一次那麼嫉恨自己。

——祂潛入了元楚星的夢境。

在夢境裡,理智放縱了自己的欲-望,為所欲為。

無所不能的神即便隻是一縷分身,也能肆意模糊虛假與真實的界限。

被困在夢境裡的人以為這隻是一場夢境,但某種意義上,這又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可這並不能滿足祂日漸濃鬱的貪婪。

理智的雲藏月把元楚星拉入了夢境還不夠,忍不住在現實頂替了另一個自己。

白天與黑夜隻是時間變化,本質其實沒有變。

隻要祂想,元楚星絕對發現不了半點祂的變化。

——但是,憑什麼呢。

祂完全可以給元楚星更好的。

愚鈍覺得祂礙眼,理智也嫉妒愚鈍能夠奪得元楚星那麼多關注。

即便祂們本質上就是同一個存在,即便祂們共用一具身軀、共享同樣的記憶,也有相同的感官。

可理智還是不願這麼模糊自己的痕跡。

——祂也想,被元楚星注視——

元楚星並不知道兩個小月快要為他打起來了,他自閉完打開門就看到守在門口的男朋友,一時間還有點茫茫然。

這個似曾相識的場景讓元楚星心底被親得太過而生出的羞惱都散了散。

“守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說讓我冷靜一下嗎?”元楚星有些不好意思道,細白的手指捉著把手,微微繃緊的手背浮出淡青色的脈絡。

“隻是想等小星……”

雲藏月似乎很委屈,連聲音都有些低落。

看著雲藏月低垂著臉龐看不清表情的模樣,元楚星忽然腦子一熱,先前在衛生間內糾結已久的問題脫口而出,他問:“小月,你知道自己的身體裡還有另一個你嗎?”

就在元楚星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元楚星再一次捕捉到了那種濃鬱的危機感。

雲藏月緩緩朝他抬起頭。

這一刻,元楚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男朋友臉上神色的變化。

那雙紅眸裡浮出月亮紋路,一明一暗,閃爍不定,兩個人格似乎在爭奪著這具身體的操控權,甚至連肌膚都浮出瓷器般將要崩壞的細紋。

元楚星有些擔憂,想要上前,可他剛動作,就被盯住了。

兩個截然不同的人格,愚鈍與理智,用同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元楚星不放。

仿佛元楚星就是他們唯一的獵物,隨時都可能被他們吞吃殆儘。

“當然。”似真似假的虛幻笑意在雲藏月那張蒼白昳麗的臉上浮現,“或者,小星要猜,現在的我,是哪個我嗎?”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地撫過了元楚星剛洗完冷水後有些冰涼的臉頰。

“猜對的話、可以給,小星、獎勵哦。”

流暢的、不流暢的,惡意的、帶著憐惜的,蠱惑的、溫吞中又帶著幾分引誘的。

各種情緒如潮水般在棕發青年低緩的聲音裡響起。

兩個人格明明先前看上去還水火不容,現在卻有種古怪的默契。

不知道是誰在操縱的身體抱住了元楚星,緩緩把下巴擱在少年攜著溫熱的肩上。

未儘之言隱沒在唇齒中。

——猜錯了,當然也會有懲罰。

……

與此同時,XY遊戲公司。

此時時間已經來到了深夜。

被鎖在公司裡的高帆正一臉陰沉。

在所有人都下班的時候,高帆本來也想混在人群裡出去。

按理而言,如果想要通關這個未解之謎,高帆應該想方設法留在公司才對。

但是被針對了一天的高帆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忍不住試探了一下。

——然後得到一個很壞的結果。

高帆無法走出這棟大樓。

所有的同事都下班了,笑聲和熱鬨在他耳膜中清晰響起。

然而高帆無論如何都無法走出公司的大門。

主動留下來和被動留下來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高帆心底在叫囂著不安。

他垮著臉色,在回想自己是怎麼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一開始,其實還是很順利的。

借助著短信裡那位前輩的內推,高帆輕易便進了這家公司。

他樣貌出眾,能說會道,性格開朗外向,同事們很快便接納了他。

事情的轉機在後麵。

僅僅隻是和一個特殊的npc搭話卻不被理睬,然後,無儘惡意的目光盯上了他——

第104章 104

要是讓高帆知道, 和一個npc搭話後又被討厭了,後果會有這麼嚴重的話,他當時絕對不會再試圖去搭話的。

但事情都發生了,所以高帆被無儘的事務給積壓了。

公司其實是一個很複雜的小社會, 如果順利融入, 也能有一段輕鬆自在的好時光;但如果被同事們排擠欺負, 許多無關大雅但是繁瑣惡心的事情就會被推到你的頭上來。

高帆就是那個被選中的倒黴蛋。

那些同事們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一整天都在使喚高帆。

就算是心性堅韌如高帆,一天下來,也差點對“小高”這個稱呼產生pdst了。

XY遊戲公司並不正常。

這不僅限於公司裡實力清一色S+起的精英鬼怪,還包括它整座大樓。

——或許還沒有進入這座大樓前, 高帆就因為拿到短信中招了。

明明高帆是那麼警惕又愛惜自己性命的人,但是他在進入這裡的時候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去探查這家公司的底細, 也沒有去查看這些“同事們”的實力, 就像是一個真的來應聘的普通人,完全喪失了他原有的戒心。

最有可能的是, 在使用了替身道具之後,他就已經被永夜市其他的存在給盯上了。

現在是晚間, 在黃昏時下班已經空蕩蕩的公司, 在夜裡不知不覺多出了許多陌生的麵孔。

高帆並不是武力掛的,隻能夠躲藏。

他對自己使用了弱化存在感的道具,但還是狼狽地換了好幾個地點。

直到他被遊蕩在公司裡的鬼怪們逼到辦公室, 躲到了這位名叫元楚星的辦公桌的桌下。

一開始, 察覺到這些鬼怪們不敢靠近這間辦公室的時候,高帆以為隻是這間辦公室特彆。

但很快高帆就發現了, 追逐他不放的那幾個鬼怪並不是害怕這間辦公室,僅僅隻是對這間辦公室某個東西有著驚懼, 高帆輕易發現了它們不敢直視的地方——元楚星的辦公位。

他試著坐在元楚星的位置上,但還沒坐上去就摔了個狗啃泥,高帆最後隻能灰溜溜地躲在桌下。

元楚星確實很特彆,對方在這家公司也有著非常特彆的地位,一開始打探不到消息,被他皺著眉頭露出些許厭惡神色的時候,那些看似友好的同事們一下子變了臉。

不僅是來曆神秘的二代,還是什麼特殊的導火線嗎?

就算是晚間這種屬於鬼怪們的狩獵時間,元楚星甚至都不在這裡,但是那些鬼怪們似乎也不敢靠近元楚星的辦公位,它們甚至警惕著什麼可怕的存在一般,彆說靠近,連探查的視線都不敢投過來。

被高帆警惕的鬼怪們警惕的元楚星,必定有著高帆不知道的秘密,然而就算是危險,現在高帆也隻能硬著頭皮頂著。

高帆不知道的是,白日裡,放過小粉的桌麵上依舊殘留著獨屬於小粉的氣息。

它肆無忌憚地留下屬於自己的威壓,在永夜市這個地盤上,儼然已經是食物鏈頂端的小粉完全有這個囂張的資格。

如果不是XY遊戲公司名義上是屬於元楚星的東西,它估計早就耀武揚威地在元楚星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就把這裡變成它的領域。

就算小粉收斂了,但是被元楚星留在這裡的那幾夜,小粉依舊在這裡打下了屬於自己的赫赫威名,所以這些滿腦子都是獵物的鬼怪才會對小粉的氣息那麼忌憚。

可比起白日裡那些會微笑、會陰陽怪氣、會思考,還會充當笑麵虎折磨高帆的“同事”,這些夜晚的“同事”腦子要一根筋得多。

高帆注意到,隔著一層玻璃的辦公室外,聚集在這裡的“同事”似乎越來越多了。

——糟糕。

高帆忍不住皺起眉頭。

縱然害怕恐懼著小粉留下的威壓,但高帆身上屬於活人的氣息太過誘人了。就像是黑暗裡的螢火蟲,讓它們本來就缺少的理智在懸崖上搖搖欲墜。

頂多再過半小時,它們貪婪的視線就會投落進來,但時候,高帆可不敢保證它們見到自己後,是會害怕這屬於元楚星的辦公位上的什麼東西而放過他,還是會頂著恐懼也要把他殺了。

高帆絕不會把自己的性命放在一個不確定的因素上。

他努力翻找著自己自己的道具庫裡有沒有什麼道具可以繼續應付眼前的局麵。

雖然一路走來到這裡,高帆都算得上是順風順水。

他以往無往不利的【幸運】,這一次想要發動估計也比較難了。

因為現在身旁可沒有什麼人能夠給高帆提供幸運。

他的麵色一時間變得更陰沉了。

因為那個奇異的技能,高帆的道具庫裡確實有不少很不錯的道具,但是現在顯然不合適用來應對眼下的情況。

畢竟高帆的武力並不足以讓他打穿這個詭異得要死的XY遊戲公司,他的計謀也沒有聰慧到可以瞬時想出什麼有效的辦法。

想到這裡,高帆從桌底爬了出來。

爬出來時高帆他看了一眼讓自己摔了個大的靠椅。

元楚星特殊得光明正大,他連坐的椅子都和他們不同,是一張一看就知道坐上去很舒服的人體工學椅,還是非常亮眼的奶黃色,配上那些辦公位上各種生活氣息的東西,倒也不突兀。

和被指揮得團團轉的高帆不同,元楚星因為空閒,桌麵上甚至看不到什麼和辦公有關的文件,與其說他是來上班的,不如說他是來度假的。

高帆試著去翻他的桌櫃,但一伸手,手指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有什麼像藤條一樣狠狠抽了一下他的手指。

“什麼東西?!”

高帆驚疑不定抽回了自己的手。

上麵泛起了深深的紅痕,邊緣還有一縷細小的黑煙冒出,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來。

高帆的臉色頓時更差了,他也不敢繼續翻元楚星的東西了,誰知道這個奇怪的npc到底在自己辦公位上留下了什麼東西。

他的視線在周圍轉了轉,最後停到自己的辦公位上。

高帆咦了一聲,有些奇怪。

他的辦公位在他來的時候乾乾淨淨的,基本什麼都沒有,有同事和他說這原本是盧謙的辦公位。

盧謙就是那位推薦高帆來的前輩,是一個在短息裡都能看得出來是懦弱性格的家夥。

來了之後高帆才知道這位沒有見過麵的前輩已經跳樓自殺了。

高帆並不關心盧謙為什麼自殺,也不覺得自己坐的位置是一個剛死去的人的辦公位很晦氣,但是現在,高帆發現了這個辦公位上的東西和擺設都與他自己白日裡放的不一樣。

無論是陳舊的、邊緣露出不鏽鋼的保溫杯,還是鼠標下壓著的白紙,又或者是拉開桌櫃就能看到的厚厚的黑色筆記本,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不同。

而最明顯的還是辦公位上,放著的員工介紹的牌子變化。

原本寫著【美術部高帆】的牌子,不知何時被另外幾個字替換了成了【技術部盧謙】。

就像是……晚上這個辦公位,不知不覺變成了死去的盧謙的辦公位。

高帆心念一動,覺得自己說不定能夠找到什麼新線索。

他先是翻閱了那張白紙。

白紙被壓著,反過來才發現那是一張辭呈。

辭呈是網上搜出來的模板,顯然,這位盧謙並不是什麼出格的人。

但是簽字欄那一行上卻是空白的。

這張辭呈並沒有遞交上去,連當事人簽名都隻牽到一半,【盧謙】二字,言字旁右上方隻多了兩個墨水筆暈開的黑點,代表著主人並不寧靜的心情。

高帆草草翻閱完,便去看另一個他從櫃子裡翻出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了鎖,高帆便暴力破壞掉了。

他的體質被加點改造過,雖然打不過那些怪物,但是扯壞一個如此簡單的小鎖並不困難。

這是一本屬於盧謙的日記。

高帆直覺能在裡邊找到什麼,畢竟再過不久,那些把他追逐到這裡的怪物,很有可能就會突破對某種東西的忌憚,衝到這間辦公室來了。

然而就在高帆準備翻閱這本日記前,他聽到了公司裡其他地方發出的慘叫。

高帆心神一動,這裡竟然還有人?

回想起自己的技能,高帆緩緩笑了。

——上天,果然還是眷顧他的。

***

白日很快到臨了。

說好了今天就要去遞交辭呈的元楚星如同一個被妖精吸乾了精力的普通人,全身都寫滿了虛脫。

可實際上,除了精神萎靡外,元楚星的氣色卻好得有些驚人。

少年膚色白裡透紅,藍眸水潤,整個人看上去就光彩照人,閃閃發亮。

隻是看外表的話,元楚星才像是那個吸乾了彆人精力的妖精,雖然某個被他采補的男朋友看上去和平日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在昨日問出了那個可怕的問題之後,小月們就像是瞬間達成了元楚星並不知道的合作,不再互相攻擊彼此,反而一致對外。

他們虎視眈眈地追問著元楚星,要元楚星去猜。

元楚星:……

雲藏月當時的表情很奇怪,盯著元楚星的紅瞳帶著一種奇異的興奮和黑暗。

元楚星的直覺告訴他,無論回答是哪個小月,另一個小月都會像是找到了借口的犯罪者,然後迫不及待地對元楚星實施犯罪。

簡直就像是無解的陷阱難題。

元楚星能怎麼做,他隻能強行使用轉化話題大法,誠懇地拉著雲藏月的手,說現在太晚了我們要不還是先睡覺,明天再解決問題吧。

雲藏月:“……”

雲藏月很委屈:“不可以先回答嗎?”

他慢慢褪去了臉上危險的神色,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但聲音卻與表情不符,在尾調中泄出幾分危險:“還是說,小星分辨不出來呢?”

元楚星的表情比他還要可憐兮兮:“但是我好困。”

“小月,我今天在外邊工作了一天,都沒有怎麼補充過精力。”

少年垂下眼睫抿直唇瓣的時候,樣子顯得可憐又可愛,他的唇被他們吮得水紅,眼尾也暈出紅暈,沁出的眼淚打濕了濃密的睫羽,無一不在訴說他們的過分。

“還是說,你不在乎我嗎小月?”元楚星的樣子看上去更可憐了,他控訴著,“我都那麼累了,隻是想先休息一下都不可以,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小月。”

雖然沒有什麼經驗,但是元楚星在這一刻無師自通了,隻要被質問了死亡問題,不一定要回答,隻需要質問對方更過分的問題,就能夠順利轉移矛盾這個技巧。

雲藏月:!!!

他可不能認下這個罪名。

“我不是、我沒有!”

元楚星可憐兮兮:“那可以先睡覺嗎?”

雲藏月們:……

雲藏月們:“好。”

於是兩個小月先是氣勢洶洶的,又在元楚星的委屈巴巴的視線中完全大敗。

元楚星心滿意足地擁有了一個舒適的睡眠。

第二早的時候,元楚星發現自己的男朋友似乎又恢複了平日裡遲鈍溫吞的模樣,睡醒後還非常平靜地和元楚星問好。

元楚星悄悄鬆了口氣。

洗漱完,又吃過早飯,元楚星便準備出門了。

他一邊打理自己,一邊忍不住用餘光去瞅雲藏月。

睡了一覺,他的男朋友好像恢複了正常。

他不僅沒有再問什麼死亡問題,甚至非常賢惠地試圖幫元楚星紮小辮子。

要知道,之前雲藏月的辮子都是元楚星幫忙紮的,笨手笨腳的雲藏月連吹頭發都不太會。

不過雲藏月都用這麼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了……

“可以嗎、小星?”

元楚星:……

“好喔。”他順從地靠過去,把自己的發繩遞給雲藏月。

雲藏月雖然還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可任誰此刻都能看出來,棕發青年的心情很好。

似乎經過了昨日不知名的變化後,很明顯是笨拙的小月1號,不知是口齒,連動作靈敏了不少。

他的長指輕輕梳過元楚星柔軟的發絲,在那如銀雀長尾的雪白發梢停了停,學著元楚星平日的紮發,為元楚星紮了個可愛的小辮子。

雲藏月定定地注視著元楚星。

在他眼中,元楚星就像是純白的小鳥,攜帶著美麗的星星而來。

很漂亮,但也讓雲藏月莫名不夠滿足。

他想讓這樣漂亮的色彩,再添上一些獨屬於自己的痕跡。

元楚星背著鏡子,看不到自己的頭發被弄成了什麼樣子,雲藏月為他紮完小辮子後,手指依舊沒有拿開,而是繾綣般地用指腹磨蹭了一下元楚星的發尾,然後又摸了摸元楚星的臉。

那力度輕而溫柔,像是在觸碰一朵純白柔軟的雲朵,元楚星被弄得有些發癢,忍不住笑著躲開,然後很自然抬眼望了雲藏月一眼。

“很癢的啦。”

隻是這樣普通又尋常的一眼對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雲藏月似乎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後他無比自然地附身下來親元楚星。

元楚星:……

昨天就被親得昏天暗地的元楚星什麼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就感覺雲藏月想要伸舌頭了。

太那個了小月!節製一點啊!

他本來想讓男朋友不要總親得那麼頻繁,但剛開口,口腔就被入侵了。

雲藏月細密地親了他一會,雖然依舊帶著那種無聲無息地掌控欲,但他這次親得更溫柔了。

可有時候,溫柔的入侵比冷酷的掠奪更叫人容易掉入無解的陷阱。

就像是童話裡那般,嚴寒的風無法讓人脫下笨重的衣物,隻會死死抓緊能夠保護自己的東西,但是太陽卻可以用溫暖的光芒來打動人心,叫人在那逐漸熾熱的溫度下,逐漸迷失,把原本視為救命稻草的衣物全褪去了。

元楚星被親得神智都有一瞬黑暗,像是被拽入了澄澈的海麵,稍不留神就會徹底溺亡在深海。

等元楚星緩過神,注視他的紅眸儼然變換了情緒。

很明顯,親他的男朋友換人了。

“不許和他親得那麼開心!”雲藏月神色不滿。

元楚星:“……”

可他不也是你嗎……

不等被親得迷迷糊糊的元楚星把這句話說出口,又被親得支支吾吾了。

另一個人格的雲藏月顯然沒那麼好說話,他吃醋般冷哼了一聲,把元楚星吻得七葷八素後才總算消了點氣。

“雖然不打算逼你了,可小星也不能偏心得那麼明顯。我會吃醋的。”

理直氣壯說著這樣話語的雲藏月醋完另一個自己,又開始眼神黏糊地注視元楚星:“小星……”

他還沒對元楚星柔情蜜意說些什麼話,就被第一個小月頂號了。

雲藏月:“小星、不要聽他的話。我才是先來的。小星、隻能和我親。”

他先前還能夠無聲無息地將元楚星拽入難以掙脫的情-潮中,現在被另一個自己一激,很快就恢複了原樣,有點氣鼓鼓的,麵無表情的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明顯的不滿。

說完這句話,他又壓了下來,直接咬住了元楚星的舌頭,難得有了點脾氣在吮吸。

元楚星:“……”

被親得嘴巴疼的元楚星:夠了小月你個幼稚鬼!

在親吻的縫隙中,元楚星感覺到雲藏月的手摸過自己的額發,似乎為他彆住了什麼東西。

元楚星唇色水紅,睜著有些朦朧水霧的藍眸,問:“小月,你給了我什麼東西嗎?”

雲藏月舔了舔元楚星唇側蹭到的濕痕,慢吞吞地說:“一個、發夾。”

發夾?元楚星摸了摸自己劉海被彆上去的發夾,有些不明所以。

雲藏月輕笑了一聲,很明顯,又換人了。

但是這次,小月2號沒有和上一個小月較勁,他隻是輕輕在元楚星唇角落下一個愛憐的吻。

“去公司遞交辭呈吧。希望你會喜歡這個禮物,小星。”——

今日的永夜市風和日麗。

司機為元楚星打開門的時候,常年沉默的人似乎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他甚至本能地想要退縮,卻又因為本能死死穩住了腳步。

萬物求生的本能讓他恐懼這天敵般恐怖的存在,父親的本能卻讓他無法遠離自己被盯上的可憐孩子。

在他眼中,屬於元楚星自身獨特又耀眼的氣息被另一種無比強大的氣息給蓋住了,那不知名的恐怖存在肆無忌憚地散發著自己的存在感,招搖地將元楚星給包裹在自己的氣息裡。

平等地對每一個探查的鬼怪發出警告:不許動他,這是我的人。

無法忽視的強大,張狂霸道的作風。

甚至不用去思考,司機都知道元楚星身上的痕跡是誰留下的。

——元楚星家裡那個存在。

司機不是第一次接送元楚星回家,之前的時候每一次他都被門裡的雲藏月隔著一道大門惡意地注視著。

雲藏月是一條瘋犬,除了自己認定的主人,對誰充滿了攻擊性。

如果不是他不知為何甘願留在元楚星的房子裡,司機估計會擔憂得更加日夜難寐。

很長一段時間裡,司機都迷惑著元楚星是怎麼敢把這樣危險的家夥撿回家、而且一點沒有般反噬的征兆的。

不過他想了想他自己,好像也是這樣很平靜就被元楚星接納了。

明明對他的存在一直敏銳地感知到不對勁,能發現那些虛假記憶下的漏洞。

但元楚星沒有非要強求真相的意思,隻是和他對視著,便能朝司機露出真誠燦爛的笑容,將他視為自己身邊的家人。

司機能這樣被元楚星接受,被元楚星親自撿回來的不知名存在自然也會被包容接納。

司機糾結完就釋懷了……才怪!

雖然是司機,但確實自認元楚星父親身份的陳叔為元楚星這株自家菜園裡的翡翠白菜操碎了心,哪怕那條野犬都撿回家裡了,他也還是擔憂著元楚星什麼時候會被拆吃入腹。

之前他還奇怪為什麼雲藏月能夠那麼安安分分地待在家裡,好似對元楚星的外出並不在意。

哪怕先前的元楚星身上也有雲藏月的氣息殘留,可並不過分。

現在,僅僅一個晚上,一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晚上,元楚星身上就充滿了雲藏月特地留下的氣息,讓老父親看得格外心梗。

兩個人絕對發生了什麼,還是那種會叫陳叔深究起來會氣死的事情。

畢竟之前兩個人雖然同在一個寢室下生活了那麼久,但元楚星身上屬於雲藏月的氣息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那般黏黏糊糊又光明正大。

就像是原本一直被藏在陰影裡、現在驟然被心愛的人公開的男友,欣喜若狂、得意忘形地朝天底下人昭告自己的存在感。

——尤其是某些特定的人群。

看著黑氣耀武揚威地分出一縷來到自己麵前不屑般扭動完,然後又飛速回到元楚星身邊黏黏糊糊地挨蹭著,一邊黏著元楚星,一邊擠開元楚星周身的其他黑線,像是爭寵的小狗。

陳叔:……

陳叔:神經病!

總之,陳叔心梗得要死。

他沉默了一路,在元楚星下車前,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陳叔:“雖然但是,男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啊小星……”

元楚星:“?”

元楚星:“什麼?”

他毫不知情,表情純潔。

看得老父親陳叔更加怨懟家裡的雲藏月了。

但他還是沒有在孩子麵前發表對孩子伴侶的不滿,而是無聲地歎氣:“……算了。沒什麼。”

元楚星再一次:“?”

他沒得到答案,隻能一頭霧水下了車。

第105章 105

元楚星迷茫地下了車。

一路上, 不少認識元楚星的同事都非常友善地和元楚星打著招呼。

元楚星禮貌回應著,但他發現,大家的眼神似乎在他頭上多注意了幾秒。

他頭上有什麼嗎?

元楚星歪頭想了想,恍然大悟。

是出門前小月在他頭發上彆著的小發夾!

雲藏月那會說完那樣的話語, 元楚星也很期待這個禮物, 所以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照鏡子, 看男朋友到底給自己送了什麼,他打算留著期待的心情去到公司再看。

這樣子,就算去到公司會覺得很累,他也會因為看到禮物開心不少。

現在見到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盯著元楚星和元楚星頭發看,元楚星更好奇了。

一個發夾而已, 大家為什麼好像看呆了?

那個發夾難不成很特殊?

一時間,元楚星腦洞大開。

比如顏色是熒光綠, 或者是什麼叫人驚訝的造型。

而等元楚星終於回到自己的辦公位的時候, 他總算有機會在自己的單肩包裡掏出小鏡子。

鏡子裡,找出白發藍眸少年的模樣。

新雪一般潔白柔軟的發絲上, 正彆著一個漂亮的發夾。

那是一個有著夢幻顏色的蝴蝶和星的發夾。

蝴蝶不知道由什麼寶石做成,栩栩如生, 隨著晃動, 那纖薄的翅膀還會輕輕晃動。

蝶翼像是凝聚了這世間最夢幻美麗的藍,在光線下折射出深藍、水藍、淺藍、天藍、湛藍,各種漂亮的藍色如水紋一樣在明亮的光線下流動著。

而被蝴蝶親吻的那顆星, 是一顆漂亮閃耀的寶石, 在白日明亮的光線下,折射出日光一樣澄澈的顏色。

毫無疑問的珍寶。

這樣漂亮而夢幻, 就像是什麼童話裡才會出現的寶物。

但如此價值連城的珍寶並沒有壓下佩戴它的主人的容色,反而顯得元楚星像是童話裡的小王子, 整個人都閃閃發光得讓人覺得不可直視。

元楚星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路進來大家都這麼看著他了,就算是見慣了各種各樣寶石的元楚星都因為自己頭發彆著的蝴蝶吻星的發夾而愣神,何況是其他人。

“小月竟然送了這麼珍貴的禮物……”

元楚星怔怔地摸了一下發夾,還有點不可思議。

雲藏月被他撿回家後就一直宅在家裡,基本沒出過門。

而被元楚星撿回家的時候雲藏月完全可以用一貧如洗這個詞來形容,他的身上除了那身不算合身的衣服外就空無一物了,元楚星都不知道雲藏月在哪得到的這樣精美的禮物。

而且……

莫名其妙的,元楚星竟然覺得發夾上的蝴蝶有點眼熟。

他似乎在哪裡真切地見到了這樣美麗的蝴蝶,看見過這樣如夢似幻的藍色。

甚至在回想時,元楚星都覺得心臟有點悶悶地抽疼,帶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惆悵。

但這樣美麗的生物,如果元楚星真的見到的話,他不可能沒有半點印象留存。

“好奇怪……”他呢喃著,指尖輕輕觸著蝶翼的邊緣。

蝶翼輕輕顫動著,因為元楚星的觸碰,似乎閃爍著更美麗的光彩。

熟悉感和迷茫一並卷席了元楚星的感官,可是,確實像雲藏月說的那樣。

元楚星很喜歡這個禮物。

元楚星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是,他嘴角掛上的微笑。

元楚星來公司的時間不早不晚,辦公室裡漸漸熱鬨起來。

他拉開座椅,剛坐一會,就聽到同事們在聊天。

“昨天玩得開心嗎?”

“還行吧。你呢?有出去好好玩嗎?”

“嘁。外邊根本人多肉少,想玩都沒機會玩。”

兩個人隨口抱怨著,估計是在說下班後的休閒時光。

元楚星聽了一會,沒聽到什麼有用的,索性低頭專注自己的事情。

他原本就收拾過自己辦公位上的東西了,剛擺回來沒多久,又要重新收拾。

而收拾完後就真的要回家了,再也不來上班了。

要是先前的元楚星,估計還會悵然一下,也不是說喜歡上班什麼的,主要是學會親吻後的雲藏月太難應付了,何況現在還要應付的是小月們。

之後的生活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

但是現在,摸著自己頭上彆著的發夾,元楚星忽然覺得,應付就應付吧。

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在此時,元楚星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人,他目光一頓。

——是高帆。

才一天不見,高帆就好似變了個模樣。

原本的他顯得光鮮亮麗,意氣風發,開朗俊秀的實習生在哪都很受歡迎。

現在的高帆卻像是熬了幾個大夜,眼底有了明顯的淤青,眼球裡布滿了細密的紅血絲。

哪怕他再怎麼試圖擺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也無法改變自己身上的狼狽。

與此相對的是他態度的變化。

先前的高帆會因為元楚星的冷臉而停下對他的搭訕,現在的高帆根本不管不顧,直接在元楚星麵前坐下了。

“元前輩,早上好。”他微笑著說。

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看上去有多麼奇怪。

元楚星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遲疑了會,才回應了高帆:“……早上好。”

元楚星之前和雲藏月吐槽的時候沒說謊,他對高帆確實不太喜歡。

幾乎是第一眼就有點反感了,似乎很早之前,元楚星就不怎麼喜歡這種類型的人。

可深究自己的記憶,元楚星又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種人。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元楚星的錯覺。

他在高帆的身上,好像看見了重疊的黑影……?

那黑影伏在高帆背後,像是一個幽靈。

像爛熟西瓜般從高處摔落後的腦袋明明都變得稀巴爛了,眼珠也兜不住般從眼眶掉落。四肢也摔得粉碎,呈出一片扭曲的姿態。

似乎是察覺到元楚星的目光,它幽幽朝元楚星抬起了頭。

然後,用那張血肉模糊崩壞至極的臉,朝著元楚星“笑”了一下。

元楚星瞳孔忽地縮了縮。

他默默地想,雖然自己今天早上確實過得很好,但是這位高帆同事。

你的早上似乎不太好啊……——

高帆並不知道元楚星想些什麼。

他並不知道自己此時身上背了個什麼東西,隻是慶幸自己從昨晚幸存下來了。

很顯然,闖入XY遊戲公司未解之謎的並不隻有高帆一個人。

在即將被辦公室外那些鬼怪注意到前,高帆聽到了公司彆處有人在慘叫。

也是。XY遊戲公司在永夜市畢竟很出名,總有人會想著要來摸摸看有沒有未解之謎可以破解。

而恰巧此時翻出了合適道具的高帆也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

【道具名稱:金蘋果】

【道具等級:B】

【道具介紹:使用它,使用者和被使用者將強製過一次最大點數為6的骰子,點數更低者視為失敗。失敗者,災禍降臨可能性增加50%。】

【備注:“金蘋果隻獻於最美麗的女神。”誰是最美麗的女神?一隻金蘋果,引發了一場戰爭。你也可以。但借助神話傳說而創造的道具,使用它的人小心被它反噬。畢竟,想要引發災禍,或許災禍會於自身降臨。】

而高帆在與人相處時,最不缺的就是幸運。

看出自己擲出的6,高帆笑了。

在高帆使用道具完後,辦公室外遊蕩的鬼怪顯然像是嗅聞到了獵物的氣息,飛速朝獵物所在地而去,高帆有了更多的時間。

他看到了屬於盧謙的筆記本。

這個筆記本並不完整,雖然上鎖了,但是打開之後,會發現筆記本被撕了很多頁。

筆記的主人並沒有多麼愛寫日記,似乎寫日記隻是一個普通的習慣,很多時候,所謂的日記隻有一兩句話,而這一兩句話就可以完整地占據一整張紙頁。

從日記的記載來看,這位盧謙其實也隻是剛來公司不久的實習生,在這家公司看上去沒有什麼存在感。

【X月X日天氣:小雨】

【又被上司罵了,……我討厭他】

【X月X日天氣:多雲】

【寫的程序又出現了bug,糟糕。但是竟然運轉?不改了】

【X月X日天氣:晴轉多雲】

【今天也被罵了。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沒人和我一起去吃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情很差】

簡短的話語簡單地勾勒出了盧謙這個人。

沒有什麼天賦,來到這裡也隻是僥幸,被人忽視,被上司當做受氣包。所以盧謙絕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在發泄情緒。

但很快,高帆的視線停住了。

盧謙開始提到了高帆頂替的身份。

【X月X日天氣:晴】

【今天回了母校一趟,看見了熟悉的學弟。他還是很受歡迎……不知道為什麼,他和我搭話了。有點開心。一起去喝了酒】

【X月X日天氣:晴】

【加上聯係方式了,和學弟聊得很開心】

【X月X日天氣:陰】

【學弟說,想要來我們公司實習,拜托我幫忙想想辦法。我有些為難。我對美術部並不熟悉,公司裡的同事並不太待見我】

接下來的日記都和這位學弟有關。

明明是習慣寫短文記錄日記的盧謙不知不覺慢慢將一整頁寫長,高帆並不耐心去看他的長篇大論,隨意翻過。

但是。

——後邊的日記被撕掉了。

寫滿了好幾頁長文的日記出現了斷層。

日記的主人平靜地將好幾頁日記撕下,撕裂處的痕跡很完整。

摸上去很單薄的日記本,顯然一開始並不是這樣單薄,隻是被撕薄了而已。

高帆皺起了眉頭,往前翻閱到斷層之前。

【X月X日天氣:陰】

【我感到很痛苦。可是沒有人能夠傾聽我的痛苦。……不對。或許,有一個人能。我邀約了他。他答應了】

高帆有些不耐,索性繼續往後翻閱。

斷層很快就過去了,但緊接著,高帆隻翻到了一片空白的紙頁。

第一頁,空白。

第二頁,空白。

直到最後一頁前,都還是空白。

而最後一頁,上麵寫著這樣的文字。

【我和學弟坦露了秘密。學弟說會為我永遠保守。我想,沒有誰會為彆人永遠秘密。對我而言,學弟是我可以坦誠吐露秘密的人,但對學弟而言,他也會有能夠吐露秘密的人,即便他對我說:我會為你永遠保守秘密。但秘密想要不被人知道,要麼不說出去,要麼——】

文字就此終結。

接下來的事情,高帆就沒有了印象。

他的神經緊繃了一晚上,直到現在也依舊興奮得突突亂跳。

高帆感覺自己踩在雲端裡,腳步都是虛浮的。

眼前的視野似乎重疊成了兩個世界,清晰和血色同時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但是高帆依舊沒有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明明才是第二天來到這裡,可今日的高帆對這家公司竟然熟悉了不少,甚至一些陌生的同事,沒來得及和他們打過招呼的高帆竟然也隱隱約約有著印象。

最重要的是。

在看到了元楚星後,高帆竟然莫名生出了想要打招呼的念頭。

那名少年實在過於耀眼,沒有人能夠忽略他的光彩。

那些遲疑和危險,警戒與不安全在高帆見到了對方後便被毫不留情地拋在了腦海後,他直直地朝元楚星走去。

“早上好。”高帆說。

“……早上好。”對方說。

在說完這句話後,對方似乎多看了高帆幾眼,目光隱約像是在看某個絕世倒黴蛋,但倒黴蛋本人對此完全不知情,有種莫名奇妙的憐憫和同情。

高帆:“?”

從來沒被人用這種眼神注視過的高帆笑容一僵。

第106章 106

元楚星有些同情地看了高帆一眼。

雖然見麵的時候感覺對方有點討厭, 但是現在看見對方背後多了個“人”,他還毫不知情的樣子,元楚星就覺得吧,算了, 不要和對方計較那麼多。

尤其那個人, 元楚星還認識。

雖然沒有刻意了解過, 但是同事們確實蠻喜歡八卦的。

他們說新來的頂替了盧謙辦公位的實習生是他推薦的、和他關係很好的學弟,而現在,這兩位傳聞中關係很好的學長學弟,以一種會叫常人覺得可怕的親密貼在了一起。

高帆背後的人臉部雖然摔得稀巴爛,元楚星也和對方不熟, 但對方才剛死不久,元楚星多少還是記得對方的樣子的。

最重要的是, 趴在高帆背後的“盧謙”, 身上還穿著XY遊戲公司的製服,那布滿了鮮血的工作牌還掛在“盧謙”脖子上, 從高帆頸側垂釣下來。

被元楚星注意到的“盧謙”動了動。

他現在這個狀態很奇怪,像是幽靈一樣毫無存在感, 但是無論是血淋淋的肢體還是殘破的麵容, 甚至是屍僵,都和真正的屍體沒什麼區彆。

盧謙從眼眶中掉落的眼珠在空中詭異地轉動了一下,然後盯著元楚星。

——早上好。

那蒼白的唇瓣開合著, 在和元楚星打著招呼。

元楚星:……

元楚星都不知道要不要應下這聲早上好了。

但他和盧謙並沒有什麼矛盾, 印象裡,盧謙的存在感雖然不高, 不過不是什麼討厭的人。元楚星也和他偶爾打過招呼,所以現在, 元楚星也默默朝他揮了揮手。

——早上好。

被回應了的盧謙似乎有些高興,在空中搖晃的眼珠子都搖了搖。

高帆對此一無所知,以為元楚星招呼的動作是態度鬆動了,那像是被吸乾了血氣一樣的蒼白麵孔笑容更大了,配上他遍布紅血絲的眼球,顯得有些嚇人。

不過元楚星回完招呼後就默默地低下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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