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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041

早上出門的時候, 外邊沒下雨,但天空依舊沉沉的,壓著烏雲,隨時都可能繼續下雨。

路上全是水跡, 元楚星去到學校的時候, 看到同學們都在抱怨無憂市最近奇怪詭異的天氣。

元楚星一到學校, 就有人和他打招呼了。

元楚星長得好看,又有錢,雖然成績一般,但在學校裡人氣一直很高。

班級兩人一桌,偏偏他們班是單數, 元楚星就落了單,不過不妨礙他一入座, 就有同學圍過來和他說話。

“楚星, 你看昨天的班級群了嗎?”

說話的人是個有些瘦弱的男生,叫丁茂, 臉上落著雀斑,說話時表情神神秘秘的。

元楚星放下書包, 有些愣:“沒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太可惜了,你錯過了爆料。不過沒事, 我給你講講!”丁茂兩眼放光, 忍不住就和元楚星說起來。

在他密集的話裡,元楚星大概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無憂市最近出現了個雨夜殺人魔, 隻要有人見到他,就會被他殺死, 屍體四分五裂的,無敵慘烈。

丁茂描述得繪聲繪色的,具體得都能去寫恐怖小說了。

元楚星好奇道:“你確定不是在說故事嗎?”說得身臨其境的,好像他們就在現場觀看一樣,還有些漏洞百出。

“不是說殺人魔嗎,被人看到這喪心病狂的一幕,不把人全殺了好滅口?就算真殺人了,有屍體出現嗎?有新聞報道嗎?有人報警了嗎?出了這麼個慘絕人寰的殺人魔,警察不成立個專案組去抓嗎?”元楚星有理有據地問道。

無憂市是個三線小城市,不大不小,平和寧靜,物價低,物欲也低,城市的氣氛就像是它的名字,大家過得無憂無慮。

要是真出了個丁茂口中的殺人魔,不得鬨翻天。

但直到現在,元楚星並沒有在社交平台上看到什麼殺人狂魔的推送,也沒從李姨嘴裡聽到什麼消息。

要知道,李姨常年混跡在各種菜市場、中老年姐妹團,大到政策小到雞毛蒜皮,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可李姨什麼也沒提醒,元楚星自然不可能隨意相信丁茂嘴巴裡的話。

最重要的是,元楚星與生俱來堪稱無敵的天賦——他很幸運。

可能是名字裡有個星的緣故,元楚星完全可以說自己是幸運星。

開蓋永遠再來一瓶不用多說,走在路上也總能撿到錢,買彩票一定會中,甚至隻要祈禱就能中大獎,連出門遇到的都是綠燈。

生下元楚星之前,他的父母隻是普普通通的雙職工,有了元楚星之後,這對夫婦莫名其妙地開始發大財,元楚星從小到大就沒有過過一點苦日子。

傷害和病痛一直遠離他,平安順逐喜樂安康是元楚星的常態。

要是真有什麼殺人狂魔,倒黴的估計也不是元楚星。

丁茂被問得一頓:“這、這……”

他硬著頭皮道:“因為這個殺人魔有特異功能!殺人魔可以把人拉到特殊的空間裡,然後再追殺人,所以才逃不掉。”

元楚星眨了眨眼睛,慢悠悠道:“哪來的特異功能,不要封建迷信。”

少年托著下巴,一張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不在意:“估計又是不知道哪裡傳來的嚇人故事,被大家當真了。”

丁茂麵紅耳赤爭辯道:“是真的!我沒說假話!”

元楚星笑了一下,眉眼彎彎的,神態無辜,清脆悅耳的聲音卻堪稱惡毒。

“管它真的假的——閒得發慌的話,你作業寫了嗎?考試多少分?回去你爸媽知道你成績會揍你嗎?零花錢還夠下個月買喜歡的小說漫畫嗎?表白的人看得上你嗎?那麼多東西不愁,愁一個不知真假的殺人狂。”

丁茂:……

丁茂:…………

丁茂聞言呐呐,總算從那狂熱而詭異的狀態中脫離出來了:“也、也是……”

他僵硬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著去了。

元楚星對這個雨夜殺人魔沒什麼興趣,從背包裡翻出手機時也沒去看昨天熱火朝天到99+的班級群,視線隻是落在備注為“笨蛋”的空白頭像上。

從昨天到現在,對方一直沒有給元楚星回消息。

至今消息記錄仍然停在讓元楚星見了就忍不住羞恥的那幾條消息上。

【你有沒有做過什麼特彆的夢呀?】

【或者你說……】

【夢裡的人,有可能出現在現實裡嗎?】

這三句話單獨看上去可能平平無奇,但在一片的問號、句號、沒什麼裡,它突出得就像是夜裡亮起的星,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

元楚星看著看著聊天記錄,慢慢就趴到桌麵上去了。

他微微鼓起臉,那點看著自己莫名其妙的發言的羞恥褪去後,緊接著浮出的是難以形容的糾結。

對方看到這幾條消息了嗎?應該是看到了吧……

會不會覺得他莫名其妙,可能覺得他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無言的默契,又或許一點感覺都沒有,隻是懶得回他消息。

元楚星思緒亂七八糟的,越想越覺得沮喪。

“……看起來我才是那個笨蛋嘛……”他喪喪地嘀咕著,神情一下耷拉起來了。

“同桌,我……”

鬱悶的時候,元楚星習慣性往身邊靠,剛要撒嬌,卻靠到了一片冰涼的空氣。

元楚星這才想起來,他沒有同桌。

那名世界上最好的同桌,隻是元楚星的夢裡人。

元楚星垂下眼睛,看上去更安靜了。

他正要收起手機拿出課本,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叮咚。”

原本垂頭喪氣的元楚星聽到了消息提醒,眼睛一亮,連忙去看手機。

被備注為笨蛋的家夥,給元楚星回消息了。

元楚星眼睛亮閃閃地去看——

【?】

……

萬年不變的問號,看著就能想象出對方疑惑的樣子。

元楚星:……

元楚星:…………

果然是個笨蛋!

這麼惱怒著,但看著看著,元楚星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什麼嘛……”

他嘀咕著,像是在吐槽對方,也像是在吐槽著自己。

但握著手機的手,卻很誠實地打著字。

【字麵意思啦!】

【貓貓打滾.jpg】

屏幕上,對方正在輸入中幾個字顯得無比明顯,襯得時間都漫長起來了。

元楚星有些期待,不知道對方會給自己回什麼消息。

畢竟先前,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正式聊過天,事實上,兩個人這麼相處還不互刪,甚至處出了點朋友的感情,這種情況在外人看起來估計才莫名其妙的吧?

在等待回複的過程中,元楚星腦海裡亂七八糟地冒出各種想法,畢竟屏幕那頭的家夥打字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慢得叫人抓耳撓腮,不住心急。

元楚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才終於收到他的回複。

對方在問:【你是在擔心什麼呢?】

看著這幾個字,元楚星慢慢就抿直了唇線。

正常人一般會循著話題往下聊,如果不感興趣,可能還會直截了當地說不相信,從而終止話題。

可這個家夥,卻格外敏銳地指出了元楚星最私密的心情——他確實是在擔心著的。

做夢嘛,夢境是由自己操控的。

所以夢裡的所有事物和人肯定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哪怕夢裡的自己沒有察覺,但多少都逃不開潛意識的影響。

所以對於讓自己影響深刻的那位“世界第一好”的同桌,元楚星總是忍不住在想,究竟是我們兩個本來就可以成為最要好的朋友,還是我想他和我好,他才會和我最好?

促進他們關係進一步的事件,很有可能全是元楚星自己的安排和想象,一切都不是同桌本人的想法。

……這麼想想,竟然還有些不甘心。

像是在演一個人的獨角戲。

更何況,夢裡的人不過隻是夢中人,不可能是真實的。

就顯得無比在意的元楚星太自作多情了。

麵對敏銳的網友,元楚星沉默了好一會,才發出一句消息:【可惡的家夥。】

【……哦。】

對方很遲鈍,好半晌,又慢吞吞地打字。

【對不起。】

元楚星:……

元楚星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自己好像在欺負人。

他盯著對方空白的頭像,心想,原來他是這種好欺負的性格嗎?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啦……】

元楚星都不好意思起來了,【不用道歉的,非要說,我遷怒了你,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對。】

對方好一會,才又慢吞吞回了個“哦”。

明明先前還覺得他敏銳得很可惡,可經過方才的插曲,莫名地,元楚星竟然從這乾巴巴的“哦”字中感到了對方那遲鈍無措的可愛。

這位和他發了大半年問號句號、被他備注為“笨蛋”的家夥,好像真的有點笨笨的可愛……

元楚星莫名其妙地臉紅起來了——

學校裡的課程其實很無聊。

畢竟很多知識講了元楚星聽上去也覺得像是天書,明明元楚星感覺自己智商也不算太差,但是學校裡教的東西就是詭異得讓他看不懂。

之所以成績還能保持在中下遊而不是倒數,還得靠元楚星絕佳的運氣。

隻要是選擇題,元楚星就是無敵的!

元楚星在的學校算是貴族高中,並不禁止學生帶手機,畢竟上課的時候他們很多時候也需要用到學習用的電子產品。

一下課,元楚星就盯著手機眼巴巴地等著回複。

對方並不是秒回消息,隻在下課的空隙才會給元楚星回一兩句。

元楚星猜,對方很有可能和自己一樣,也是學生。

總不可能有家夥打字又慢又糾結得能幾十分鐘才回一句吧?

即便如此,兩個人還是聊得很開心。

一連幾天,他們都在聊天。

元楚星感覺,他們好像很合拍。

很難說明聊天時聊天對象能有什麼區彆,但是真的聊起來的時候,同步同頻是能從文字裡看出來的。

雖然這個家夥回複得很慢,有時候又太過敏銳。

但是不妨礙元楚星覺得和對方一見如故。

其實想來也對,如果不合拍,兩個人也不會靠著幾個符號續上大半年的火花了。

就這樣,上課,下課聊天,回家後繼續聊天,再來上課,日複一日。

很快就來到了周四的放學的時間。

“同學們,接下來這幾天也都還是降雨天氣,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老師在台上提醒著,笑容溫婉而動人。

這麼頻繁的降雨,無憂市至今竟然還沒有發生洪澇,有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那不是作為學生的他們應該憂慮的事情。

元楚星拒絕了丁茂“要不要留下來待會一起去吃火鍋”的邀請,沒有打傘,就這麼出了教學樓。

接連幾日雨日,讓天空顯得格外陰沉。

細細的雨絲原本在空中泄瀉飄著,此時已經停歇了,隻是呼吸的時候,潮濕冰涼的氣息湧進鼻息裡,無端的陰冷。

校門口前車燈晃動,嗡明混著人聲。

連接幾日的陰雨實在叫人提不起興致,從學校出來的這段路上,沒有多少人在道路上亂晃。

來到空曠的室外,聽著那些繁雜的聲響,元楚星的思維不禁飄散起來。

他又想到了夢境裡的人。

朦朧的細雨就像是漂浮不定的夢境,可是現實是不會出現夢裡的人的。

那點古怪的渴望又漸漸浮在心頭了。

——突然之間好想見到對方啊。

元楚星垂頭喪氣地想,要是那個夢能夠更清晰一點就好了,這樣元楚星還能將對方畫出來,憑借著鈔能力,說不定真能在現實裡找到相似的人。

可是看不清麵孔,元楚星隻記得對方似乎有一頭漂亮的棕色頭發。

還有一雙……

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呢?

元楚星想不起來了。

總不能憑頭發認人吧?

元楚星被自己逗笑了。

元楚星隻晃悠悠在濕漉漉的道上走了一會,就不得不找起躲雨的地方了。

天空竟然開始飄雨了。

偏偏元楚星並沒有帶傘。

“糟糕,得找個地方躲雨才行。”

從學校出來的這一段路都是空曠的,小區和建築都在幾百米開外,唯一能夠遮擋細雨的隻有不遠處修建好的公交站台。

站台並沒有什麼人,元楚星連忙走過去,鬆了口氣。

“怎麼會下雨呢?”元楚星嘀咕著,靠在玻璃屏上,仰臉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然後又低頭給網友發著消息。

【一顆星:下雨了,但是沒有帶傘】

【一顆星:好鬱悶……】

一顆星是元楚星的網名,頭像是元楚星自己畫的星星。

而不知何時起,被元楚星備注為笨蛋的家夥,頭像也從空白換成了一輪圓月。

那月亮由繁複的紋路組成,看久了甚至有些晃眼,不過元楚星覺得還蠻好看的。

對方的網名倒是不知道有沒有換,畢竟元楚星給他的備注一直都是笨蛋。

帶著一點說不清的情緒,元楚星也沒有點開過對方的名字,而是一直保留著這個昵稱。

元楚星望著天,擰了下眉頭。

這還是元楚星第一次在回家的時候遇到這種下雨。

以往的時候,就算是下雨下雪,元楚星出行在外,雨勢和雪勢都會暫時地停歇,等他進入室內後才會繼續下起來。

雨勢並不算大,但是驟然這樣走在雨中,很容易被淋濕,然後感冒。

元楚星討厭感冒,鼻子堵塞的感覺很難受。

元楚星隻是隨口吐槽抱怨,沒想到之前回消息一直慢吞吞的家夥這次竟然很快就回複了他。

【笨蛋:我這裡也下雨了。】

沒等元楚星詢問,他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笨蛋:我帶了傘】

元楚星:……

元楚星看著對方的回複,就算是向來被人說思維跳脫的他,此時也不禁沉默起來。

【一顆星:?】

他發了個問號,生動形象地代表了自己的心情。

元楚星已經做好了對方很久才會回的準備,覺得方才對方回那麼快隻不是偶然,結果元楚星還沒放下手機呢,對方的消息就又發過來了。

【笨蛋:我的傘,給你】

小學生式一樣傻乎乎的發言,看得元楚星忍不住笑了起來。

先不說兩個人在不在一個地,要怎麼給,給了也不一定來得及,再說了——

【一顆星:你那邊也在下雨的話,那傘給了我,那你用什麼呀?】

被備注為笨蛋的家夥,此時發過來的消息也顯得笨呼呼的。

【笨蛋:我可以淋雨回家】

明明隻是簡單的幾個文字,不知為何,元楚星好像真的能從這幾個字裡看出對方的認真。

元楚星嘴角彎得更厲害了,連臉上都微微浮起笑意和紅暈。

對方一本正經地胡說,元楚星也學著他一本正經地回。

【一顆星:淋雨會感冒,說不定還要打針哦】

【笨蛋:沒關係】

【笨蛋:……那,我能給你送傘嗎?】

小心翼翼地。

卻又稀奇古怪的。

好像隻要元楚星同意,對方就能出現在元楚星的麵前把傘遞給元楚星一樣。

元楚星沒有發現自己不住上翹的嘴角,他隻是不緊不慢地打字,細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

【一顆星:這是想要和我見麵的意思嗎?】

沒想到,好不容易開始秒回的家夥竟然再一次猶豫起來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閃爍著將近兩分鐘,像是對方猶豫不定羞澀不安的心。

【笨蛋:……我們,可以見麵嗎?】

【笨蛋:我可以……見你嗎?】

【一顆星:咦,想給我送傘的意思不是想見到我嗎?】

元楚星故意逗對方,果不其然,在屏幕上又看到【對方正在輸入中】了。

【笨蛋:……】

【笨蛋:隻是,不想讓你淋雨】

【一顆星:那就是不想見我,生氣.jpg】

【笨蛋:不是,沒有……】

【笨蛋:不要生氣……】

元楚星有些壞心眼,想看這個笨拙的家夥要怎麼回複自己。

他等了又等,才終於等到對方發來的消息。

【笨蛋:想見你的】

【笨蛋:隻是……怕你不想見到我】

元楚星好奇起來了:【難道你很嚇人嗎?怕出現了會把我嚇跑?】

他隻是故意逗弄,沒想到對方卻回道:【……嗯】

這個笨蛋就這麼承認了!

元楚星更好奇了,他追問:【有多嚇人?】

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回話,好一會,才慢吞吞地發消息:【不能和你說】

【一顆星:為什麼不能和我說呢?】

【笨蛋:說了,你會害怕】

【一顆星:誒,真的有那麼嚇人嗎?】

【笨蛋:……有的】

【一顆星:哼哼,我猜你是借口】

【一顆星:先不理會你了】

明明這麼打著字,元楚星卻依舊翹著嘴角,他眼睛亮閃閃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對方正在輸入中】又出現了。

元楚星很好奇,這個家夥會給自己發什麼消息呢?

是辯解的話語?

還是就這麼承認?

又或者給他發往常那般的句號,從而這麼結束兩個人間的話題?

“叮咚。”

消息終於傳過來了。

被備注為笨蛋的這個家夥,什麼也沒說,他隻是靜靜地,沉默的,像是此時飄著的細雨。

【笨蛋:那……傘還要嗎?】

【笨蛋:我沒用過,傘很乾淨】

元楚星聽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麼嘛。”他這麼嘀咕。

明明是該要提醒對方他們什麼信息都沒交換過,不知道姓名不知道長相不知道彼此在那個城市,驟然說這種話顯得虛假又不真誠,可是嘲諷的話一點也說不出來。

“可惡的家夥……”

元楚星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燙,又為自己這種不合時宜的心動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笨蛋。

他隻能假裝遊刃有餘地移開話題:【騙人的家夥,想見到我的話,說這種虛偽的話是扣分啦!】

【笨蛋:沒有在騙人……】

【一顆星:哼哼】

頓了頓,屏幕那頭的人又開始追問了。

【笨蛋:那麼,我要怎麼做,才能加分呢?】

【一顆星:不知道哦】

說著不知道,隻是假象而已啦。

——其實加分了也不會告訴對方。

元楚星隻是繼續打著字,抿直的嘴角重新翹了起來。

【一顆星:見麵需要緣分,見麵這種事情,就交給上天安排吧!】

不著邊際的家夥,得到的自然也是不著邊際的答案。

不過對方要是很誠心的話,作為“上天”,元楚星也不是不能應約啦。

隻是這種言外之意,對方那個笨蛋不一定能懂。

明明這麼想著,元楚星卻還是好心情地將消息發了出去,與此同時。

“叮咚。”

突兀的聲響在公交站牌背後響起。

在這細雨縈繞的環境下,手機響起的提示音無比清晰。

元楚星笑意停在了嘴邊,左右環視了一下,並沒有看到有什麼人在。

但旋即,元楚星又想起來了。

這個公交站是在兩條路中間,站牌邊用綠化帶隔開兩條主路。

兩條路的人隔著透明的玻璃,望見的卻隻有彼此那段的宣傳欄,各自在各自的站牌那邊等著車。

低著頭發消息的時候,元楚星根本沒去留意另一端到底有沒有人來。

可那消息提示音實在是太突兀也太清晰了,以至於元楚星都頓了頓,微微側過頭。

他靠在站牌最邊緣,隻要轉身就能看到站牌另一邊。

隻是在徹底轉身之前,元楚星還是低下了頭,試著給網友發了一條消息。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莫名地期待什麼,可鬼使神差下,元楚星就是把消息發出去了。

【一顆星:……我好像還沒問你,現在在哪誒】

消息發出去的一瞬間,“叮咚”的聲響又在這片寂靜的空間裡響起了。

元楚星呼吸一滯,指尖輕輕地顫。

下一秒,元楚星越過綠化帶的邊緣,直直往站牌另一邊跨去。

“叮咚。”

這次的提示音是從元楚星的手機響起的,他沒有看向手機,而是看向了站牌另一邊的人。

元楚星看到了一個狼狽的,濕漉漉的少年。

少年穿著黑色的製服,長辮垂落在胸前,用紅繩束著。

他緊緊地抱著一把透明的傘,寶貝一般捂在懷中,自己卻被細雨打濕。

聽到動靜,少年呆呆地從手機那頭抬起頭,像是一隻被淋濕的、驚惶的小鹿。

棕色發絲濕在臉側,那張陰鬱蒼白的臉上,創口貼覆蓋在左臉下側,唇線微微抿著,望來的一雙紅眸像是深夜冷雨中在破舊房屋撲朔的柴火,閃爍著最動人的微光。

少年吃驚地望著元楚星,帶著被陌生人撞見的驚慌。

夢裡的人影漸漸重疊成現實的人。

現實的人,又似乎和網絡上虛幻的人交疊。

元楚星慢慢張圓了眼睛。

撲通、撲通。

在這一瞬,元楚星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元楚星從來沒有想過,一見鐘情那麼惡俗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還是對著一個和他同性彆的少年。

但是,心臟在跳動。

無法控製的急促呼吸和臉紅。

“他真好看”的念頭幾乎在一瞬間將腦子塞滿。

無法從那雙紅瞳中移開視線,仿佛連靈魂都要跟著被溺斃在這一瞬的對視中。

元楚星張了張嘴巴,本來可以說很多的話。

比如你也在這躲雨,好巧;比如,我剛剛給人發消息,你的手機也有提示音,好巧啊;比如,我覺得你有些眼熟,很像是我夢裡的人。

可元楚星的腦子卻一片空白,語言組織了又組織,說出的話卻是:“——請問,你有交往的對象嗎?”

說話時,元楚星的感覺自己就像是分裂成了兩個人。

身體還停在原地,靈魂卻浮在上空。

什麼?

他在說些什麼?

一定會被人當成神經病吧!

可惡可惡可惡!啊啊啊!

少年蒼白的臉上浮出大片紅暈,像是被驚嚇到那般,連紅色的瞳孔都顯得濕漉漉的。

在對方呆茫茫的注視下,元楚星嗡動了下嘴唇,臉紅心跳,清晰地聽見自己說:

“那個,雖然很突兀,但是,沒有的話……”

“——你覺得,我怎麼樣?”

第042章 042

“我們交往吧!”

不可置信, 這樣輕浮衝動的話語竟然是從自己的嘴巴裡說話來的。

元楚星迷迷糊糊地回到家的時候,腳步還是軟的,像是踩在雲端,頗有種飄飄乎不知道今夕何夕地暈乎。

倒在沙發上時, 元楚星的臉還無比滾燙, 紅暈像是春櫻, 大片大片暈染在那張雪白的小臉上。

元楚星扯過毯子蓋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在窒息和悶熱中,元楚星總算找回了一點清醒。

可正是這點清醒,讓他越是回想,越是窘迫和羞恥。

當元楚星對著算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說出這樣炸裂的話語時, 那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看著眼前的元楚星,蒼白陰鬱的臉上同樣被紅暈覆滿。

“誒、誒?”

他呆呆的, 格外不知所措。

明明前不久還淋著雨, 樣子看上去濕漉漉的,被告白完後, 少年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就像是在牆角處躲在陰影裡的植物,趁著細雨, 無人路經此地, 才會顫顫巍巍地抽出不起眼的細小花朵,在陰暗潮濕中緩緩舒展花苞。

可這片荒蕪荒廢的角落,竟然有一日也會有人駐足停留。

對方靜靜地欣賞著, 不管這朵不起眼的花是不是會為難害羞, 就這麼強行地將其采摘了下來,帶回了自己的家。

元楚星就是那個無禮的行人, 被他告白的少年就是那朵不知所措的花。

那雙蒙著細雨的紅瞳,靜靜地凝望了元楚星一會。

少年垂下眼睛, 看上去比元楚星這個告白的人還要局促不安。

元楚星反應過來後,臉就開始冒煙了。

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這樣絕對會給人帶來困擾的!

趕緊道歉啊啊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腦子抽了冒犯到你是在很抱……”

“……好。”

瘋狂道著歉的元楚星瞪大眼睛:“——誒?”

濕漉漉的少年紅著臉,視線不安地落在四周,可他卻在這樣的情況下,強忍羞澀,抬眸望著元楚星。

“好。”

他說著,朝元楚星露出一個很輕微淺淡的笑。

少年似乎並不習慣和人對視,也不習慣露出笑容,笑容顯得有些僵硬。

可他態度認真,並不是那種隨意答應的敷衍。

即便被人注視會覺得不安,但依舊努力地回視和微笑。

元楚星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嘴裡了。

哪怕此時,被蠱惑般的感覺褪去,理智浮現,他也無法說出自己方才的表白是玩笑的話語。

他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少年衝著自己微笑,朝自己走近。

比起乾乾淨淨、下著雨卻沒半點狼狽,穿著華貴合身西式校服的元楚星,少年顯然是被淋濕的模樣,棕色發絲濕漉漉地黏在臉側,連濃密的睫羽也被細雨沾濕,一簇簇黏在了一起。

可少年遞給元楚星的拿把傘卻很乾淨,沒有多少被淋濕的痕跡。

“……傘。”少年輕聲說著,“不要淋濕了。”

他認真道:“感冒,會很難受的。”

自己都濕漉漉地淋著雨,臉上還貼著創口貼,一副淋雨後又被欺負的模樣,卻這麼認真地跟他說,不要淋濕,感冒會很難受。

那他先前為什麼不打傘呢?帶著的傘像是擺設一樣。

那麼寶貝的傘,此時又那麼輕易地遞給他。

好像少年淋雨過來,就是為了給困在這裡的元楚星送傘。

元楚星抬頭,在對方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明明是不詳象征的紅瞳,望來的這一瞬,瞳孔深處卻浮著微小的星。

元楚星呆呆地接過了那把傘,呆呆地回到了家。

然後倒在沙發上,繼續無法控製地臉紅和發呆。

好奇怪。

好魔幻。

好緊張……

好不真實……

明明都沒有見麵了,人也不在眼前。

那種難以言說的羞窘才後知後覺地將元楚星徹底席卷。

“叮咚。”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傳來。

元楚星被這聲音驚醒,總算回過神了。

他連忙從口袋裡翻出手機,月亮頭像、被備注為笨蛋的家夥消息彈了出來。

【笨蛋:……我在你身後】

這是先前回元楚星疑問的。

【笨蛋:你到家了嗎?】

這是新發的。

看著消息,元楚星緩緩眨了眨眼睛。

其實這經曆細想起來其實是有些恐怖的。

比如對方是怎麼知道元楚星在哪裡,還沒見到人,就這麼冒雨過來;又怎麼確信元楚星就是他要找的人。

種種細節都是恐怖片的走向。

如果是紀實片,對方很有可能就是那種可怕的跟蹤狂死變態。

但是。

被對方臉迷惑的是元楚星自己。

盯著對方目不轉睛的是元楚星自己。

衝動地說出我們交往吧也是元楚星自己。

——結果被同意了。

就算倒黴也怪不到彆人身上。

而且就算現在想來,後悔的情緒好像一點都沒有。

哪怕此時時光倒流,元楚星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繼續被鬼迷心竅。

完全就是色令智混。

抵抗力弱得嚇人,僵屍來了扒開腦子看完後都要對這戀愛腦搖頭。

元楚星都有些絕望了。

可惡!他真的好膚淺啊啊啊啊!

但是不得不說,對方真的好好看……

就這樣,元楚星有了第一個交往的男朋友。

和一個一見鐘情的陌生人。

和自己前些天才熟悉起來的網友。

元楚星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還臉紅了半天才勉強冷靜了點,視線就落到了那把透明的雨傘上。

其實雨並不大,元楚星走後很快就停歇下來了。

所以此時,傘上隻有一點濕。

元楚星定定地看了這把平平無奇的傘好一會,臉慢慢又紅了。

他深呼吸冷靜了一下,撈過傘,仔仔細細擦乾淨傘上的濕痕。

但拂過傘上那點濕痕時,元楚星又莫名想起了他接過傘時,碰到的對方的手指。

沾著雨滴的手指蒼白而修長,帶著細細的涼意,不知道是雨的影響還是少年本身體溫就低,連帶被捂在懷中的傘,接過時也沒有半點體溫的痕跡。

一點細涼,卻像是冷過頭了反而會生出熱意的人體錯覺,觸到的時候心頭不住地顫。

“……什麼嘛。”元楚星嘀咕著。

他覺得自己真的好莫名其妙啊,誰會把這種細節反複地在腦海裡回放啊!

元楚星又把自己的臉埋進毯子裡了,像是隻一頭栽進雪堆裡的雪啾,以為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自己。

埋了一會,元楚星才抬起頭,雪白的小臉上,紅暈漫到了眼角。

雖然很突然,但細想起來好像也不壞。

在這樣羞澀糾結混合的複雜的情緒中,元楚星手指動了動,摸過手機。

“可惡的、邪惡的、擁有奇怪魅惑技能的偷心賊!”

元楚星一邊這樣亂七八糟地哼哼著,指尖一邊長按在對方的名字上。

【你已修改對方的備注】

【笨蛋——笨蛋(心)】

元楚星盯著這個新修改的昵稱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好像有點害羞,又有點不自在的窘迫。

【你再次修改了對方的備注】

【修改成功】

元楚星看著自己修改過後的備注,看著看著,臉又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他在做什麼,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

好幼稚!

啊啊啊啊!

越想越覺得臉要冒煙,元楚星索性倒回沙發上,繼續用毯子捂住自己的臉。

但縱使如此,元楚星一邊在心底哀嚎,身體卻一邊很誠實地回消息。

【一顆星:到家啦】

【一顆星:你記得洗個熱水澡,泡點薑水喝,不要感冒了】

對方這次秒回了,黑暗中,屏幕的亮光熒熒閃動。

【好】

消息的上方,【男朋友】的備注格外明顯,在屏幕上微微地晃——

元楚星以為自己交往了個男朋友,會睡不著覺。

實際上,當天的他不僅吃了兩碗飯,被李姨笑眯眯地誇獎說真有胃口,在李姨欣慰的目光下,元楚星洗完澡,回到房間裡,美美地睡了一覺。

睡眠很沉,質量也很好。

前些時日礙於那個漫長而虛無的夢,元楚星其實睡得並不踏實。

很容易半夜就醒過來。

但是當晚,元楚星睡得很香。

醒來的時候完全可以用神清氣爽這個詞來形容,照鏡子的時候,少年白皙的臉上都浮出氣色好的紅暈來,彎起的嘴角一直沒抿下去,眼睛都亮閃閃的。

【一顆星:早上好~】

【男朋友:早上好】

看著消息上的備注,元楚星忍不住又臉紅了。

元楚星還是第一次喜歡人呢,沒想到剛表白就有男朋友了。

雖然昨晚回憶起來覺得羞窘,可是現在,元楚星卻覺得自己眼光很好下手快,不然對方被其他人追走怎麼辦。

元楚星剛要和對方發消息,卻突然想起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一顆星:我們……是不是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啊?】

很慚愧,都交往了,才開始問對方的名字。

【男朋友:?】

隻是一個問號,元楚星的眼前卻好像浮現出對方茫茫然張著眼睛的樣子。

【一顆星:不許問號!我說真的!】

【一顆星:我們兩個都交往了,怎麼可以還不知道彼此的信息!】

元楚星裝作很懂的樣子,此時凶巴巴地開始接過主導權。

雖然開始得很倉促,但元楚星對感情是認真的。

情侶之間想要關係變好,就得深入了解對方。

【一顆星:還是說,你對我不是認真的?】

元楚星倒打一把,蠻不講理又理直氣壯的,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是先學會了談戀愛時的無理取鬨。

【男朋友:!】

【男朋友:!!!】

對方似乎很慌亂,磕磕碰碰的,發來的消息一下彈出十幾條,全是誤觸的標點符號和亂碼,最後才好不容易按出“不是、沒有”之類蒼白無力的解釋話語。

看得元楚星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

捉弄不善言辭的男朋友好有趣哦……

沒等元楚星繼續發消息,那邊的消息繼續彈過來了。

學生證、身份證、產權本(元楚星:?),一切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拍了過來。

與此同時,還有對方的各種信息,家住在哪,有多少人,前不久的月考考了多少分,就差今天穿什麼都告訴元楚星了。

元楚星看著看著,忍不住又笑起來了。

“笨蛋……”他輕輕地說,聲音卻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羞澀和笑意。

元楚星倒是仔細看了一遍男朋友發過來的學生證。

【姓名:雲藏月】

【班級:高三(五)班】

學生證上,少年麵無表情陰鬱地望著鏡頭,最下方,無憂市第七高級中學的字跡格外明顯。

比起元楚星念的聖夜高中以學生多為有錢有勢家的孩子聞名,七高也同樣有名。

卻是負麵意義上的聞名。

那邊的學生素質一般,經常打架鬥毆,元楚星在學校裡聽過的離譜八卦中,很多都來自七高。

但元楚星關注的並不是男朋友就讀什麼高中,而是盯著名字看。

“雲藏月……”元楚星念著這個名字,感覺陌生又熟悉。

好像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經把這個名字刻在靈魂裡了。

心情很好的元楚星也學著雲藏月,把自己的學生證拍了過去。

雖然感覺昨日既然能從七高那邊跑來自己學校附近,估計他的信息不知何時早就在男朋友那邊暴露了個乾淨,但元楚星還是發了。

要是彆人在這裡,看到這古怪的聊天記錄,估計會滿頭霧水。

誰家情侶在了解對方的時候會發這種消息啊?

可兩個人慎重得就像是結婚現場準備交換結婚戒指一樣,看了就叫人覺得離譜。

“是男朋友的話要不要喊對方的昵稱呢?叫什麼好呢,小月嗎?”

少年自言自語著。

“小月,小月……哎呀~”

帶著這種朝氣蓬勃的狀態,元楚星開開心心地來到了學校。

雖然學校並沒有什麼令元楚星覺得煩惱的存在,但是先前上學的時候,元楚星隻能說不悲不喜,今天的元楚星心情好得讓陌生的同學都忍不住側目。

少年本來就長得極為精致,此時眉眼浮動的笑意鮮活而明亮,像是耀眼的星子,讓他整個都像是在發光。

早早在教室和人說著話的丁茂看著渾身閃亮的元楚星,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

他不僅想到:怪不得那麼多人喜歡元楚星,元楚星長得是真的好看。

這麼想著,嫉妒後知後覺浮現出來了。

不過丁茂沒讓這種負麵的情緒浮在臉上,而是帶著笑臉,繼續圍了上來。

“楚星,周末有個聚會,要去參加嗎?”

這已經是丁茂第三次邀請元楚星了,元楚星前幾次都是拒絕。

都說事不過三,元楚星總不會這次也拒絕他吧?

但是元楚星在位置坐下後,歪了下頭,右邊的小辮子也跟著輕輕搖晃。

少年仰著雪白的小臉看著他,一雙藍眸水潤而澄澈。

元楚星隻望了丁茂一會,忽而彎起一個可愛的笑容來,就在丁茂以為他會答應的時候,卻聽見元楚星說:“不好意思哦,我不去。”

——他竟然又拒絕了!

好像在元楚星的世界裡,就沒有什麼不能拒絕的人。

偏偏他拒絕得輕描淡寫的,笑意盈盈又滿是無辜的樣子叫人難以指責。

丁茂不甘心道:“周末那聚會可是盛雨思的生日宴會。”

盛雨思是聖夜高中有名的美女,有好事者將她排為聖夜高中的校花,最重要的是,盛雨思朝元楚星遞過情書。

雖然元楚星收到情書後拒絕了她,沒讓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但表麵上,他們一個是聖夜高中的校花,一個是聖夜高中有名的美少年,不少人都把他們拉郎湊成了cp,在私下的熱度還不低,很多不知情的人都以為他們有苗頭。

起碼眼前的丁茂就是那個以為他們有苗頭的人,此時的熱情不知道是受到了誰的委托,還是他單純想拉元楚星一起去。

元楚星:“哦。不去。”

丁茂愣了,不解道:“為什麼?那可是盛雨思!”

“盛雨思怎麼了,我們又不熟。”元楚星毫不在意地回。

丁茂:“可是你們兩個……”

“停住。”元楚星在胸前比了個“×”,“雖然不知道哪裡傳來的謠言,但是我們兩個其實一點都不熟。”

丁茂說道:“就算不熟,認識一下也可以嘛。”

元楚星眨了眨眼,盯著鍥而不舍的丁茂,慢慢就歎了口氣。

元楚星說:“那個啊,我有戀人了哦。”

丁茂:?

元楚星說:“所以不管是誰,我都不去。”

他一本正經道:“我家男朋友肯定會吃醋。”

丁茂覺得元楚星現在連拒絕人都懶得找認真的借口了。

元楚星在學校裡向來獨來獨往,朋友都沒見他有一個,對男生女生都是點頭之交的樣子,這樣一個人,說自己有戀人了?

還是什麼男朋友?

丁茂覺得,元楚星就是在糊弄自己。

尤其是,元楚星在一秒後,若有其事地說:“對了,謝謝你的邀約,提醒了我這個周末可以乾什麼。”

他托著下巴,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來:“周末我可以去和男朋友約會啦。”

“找彆人去吧,祝你玩得開心哦~”

說完,元楚星就低頭開開心心地打字,也不知道和誰發消息,裝模作樣的,叫人牙癢癢。

丁茂被噎了下,忍不住低頭,眼睛裡濃鬱的惡意一閃而過。

“喂,周末有個聚會你要不要來……”

丁茂隻能恨恨地轉過身,繼續去問起其他人了——

陰雨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這個時候,本應該是雲藏月的狩獵時間。

但是,去捕獵獵物也隻是先前無聊打發時間用的。

現在有了男朋友,心神全都被喜怒不定的男朋友占據了,哪還分得出心神去追捕那些沒有半點用處的獵物?

不知道想到什麼,雲藏月向來蒼白陰鬱的臉上,紅暈像是潮水一般蔓延。

他咬著下唇,眸色撲朔,看上去和任何青春期因為夢中情人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忍不住焦灼不安的少年一樣。

看得此時周圍的怪談們都忍不住屏息起來。

太怪異了,也太可怕了。

雲藏月以前大部分時間是喪著一張臉去殺人的,偶爾殺瘋了,會像是換了個人格,病態狂傲地大笑,入目的活物都會被他納入狩獵範圍,死在他的電鋸下。

然而此時,他卻難得什麼也不做,專注地捧著手機。

好像手機裡頭有什麼絕世寶物一樣。

周圍因為本體就是不能移動的固體物的怪談們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它們不知道雲藏月要做什麼,隻是擔心他是不是在想什麼特彆可怕的折磨它們的點子。

畢竟雲藏月的狩獵對象從不限於人類,有時候無聊起來,他連自己的領域都能破壞,更彆說它們這些依托於雲藏月領域的弱小怪談了。

據它們觀察,雲藏月一開始還安安靜靜地捧著手機,不知道從手機裡看到了什麼消息,表情明顯錯愕起來,無比慌亂緊張,匆匆忙忙地就開始回複。

一邊回複,一邊從衣兜裡掏出東西。

他穿著黑色的披戴雨衣,雨衣的口袋看上去並不大,可隨著少年的動作,竟然掏出了無數的東西。

什麼小刀、斧頭、釘子,各種各樣的凶器叮叮當當被丟在地方。

好不容易才淘到想要找的東西,對著那些本子就一頓拍。

拍完後,又像是個小學生般巴巴地在原地等待宣判,看上去又無措又委屈。

把怪談們看得一愣一愣的,這麼個叫怪談都害怕恐懼的大魔王,竟然也會有這樣軟弱的表情?

雲藏月並不知道怪談們在想什麼,作為一個新上位的男朋友,他對元楚星的消息時時刻刻都無比關注那不是正常的操作嗎?

少見多怪的家夥們!

但是此時,雲藏月的心情說起來比怪物們要焦躁複雜多了。

他不知道昨天還好好的元楚星為什麼今天就說他對這段感情不認真,雲藏月冤枉死了!

雲藏月其實也是第一次談戀愛,甚至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被元楚星表白的時候,他那會可是鼓足勇氣沒有逃跑,元楚星竟然還覺得他不認真……

雲藏月委屈,雲藏月無處可說。

為了證明自己的認真,雲藏月把能拍的都拍了,手忙腳亂間,還不小心誤觸了許多標點符號和亂碼。

雲藏月頓時更難過了。

這樣笨手笨腳的,真的不會被討厭嗎?

雲藏月發完消息後就在等,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得叫人坐立不安。

他忍不住慢慢往地上蹲起來了,垂頭喪氣的樣子就像是一朵黑色的,在陰雨中就快要發黴的大蘑菇。

連此時的天空都沒他的氣場陰沉。

那張臉明明麵無表情,眼眶卻微微紅了起來。

要是一直沒等到消息回複的話,估計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沒有不認真的……”

連聲音聽上去都可憐兮兮的,像是被欺負的小可憐。

偏偏此時給人的感覺卻無比危險,沒人敢現在去觸他的黴頭,仿佛下一秒就要發瘋砍人。

不能動彈的怪談們已經在雲藏月壓抑的氣場下準備裂開了,真·物理意義上的裂開。

雲藏月等了又等,氣氛也越來越壓抑,就在雲藏月真的要哭出來,而周圍被詭異能量壓得碎裂也要哭出來的怪談們閉眼等死時,雲藏月終於等到了回複。

毫不誇張的說,完全可以用雨過天晴這個詞來形容。

雲藏月捧著手機,就像是重新被主人誇讚的小狗,整個人都明顯明媚起來。

他又在原地蹲了一會,紅眸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

不知道手機那頭什麼人又給雲藏月發了什麼消息,雲藏月慢慢就臉紅了。

他的膚色本來就有些蒼白,紅暈從那張蒙著陰鬱的臉上漫開,呼吸都明顯一滯。

驚喜又興奮的,整個人都差點像是牆角裡被日光照耀到的雪那般融化開來。

詭異得叫周圍的怪談們連裂開的疼痛都差點忘記了。

——不對勁。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所有怪談都看得一愣。

這位可怕的大人,到底怎麼一回事?

隻見他隨手把電鋸甩到一邊,滿臉潮紅,紅眸亮得不正常。

這明顯是雲藏月激動起來的標誌。

在怪談們的認知裡,雲藏月有兩種形態。

明明是無憂市最可怕的怪談之主,整個無憂市都被他的領域所籠罩。

換句話而言,一整個無憂市都是他的地盤。

偏偏雲藏月平日裡總是以一副可憐無助弱小好欺負的模樣出現。

堂堂的怪談之主,此間最可怕的存在,看上去竟然是個不起眼的陰鬱少年。

在這種狀態下,雲藏月很少主動追擊獵物。

他通常隻會在陰雨天氣的時候隨機選那麼一兩個倒黴蛋,頂著一張格外好欺負的發育不良的少年臉蛋,提著一米半的電鋸,麵無表情喪巴巴地追殺人。

但如果殺得興奮起來了,就會像是現在這樣,整個人看上去都不對勁。

就在怪談們瑟瑟發抖的時候,就見這個可怕的怪談之主注視過來了。

說實話,就算是雲藏月平時的狀態怪談們也不敢直視。

何況是此時。

怪談們以為自己要命不久矣了。

畢竟這個狀態的雲藏月很是古怪。

誰也不懂他心底怎麼想。

說不定順手就把它們殺了,就像是切瓜切菜,反正都是順手的事。

但是棕發少年此時竟然隻是極為好心情隨意看了他們一眼。

然後露出一個極為羞澀的笑容來。

雲藏月:“你們怎麼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怪談們:?

雲藏月接著說:“你們怎麼又知道,我周末要和男朋友去約會了呀?”

怪談們:??

雲藏月露出憐憫的目光:“知道了也沒用,反正你們沒有男朋友。”

怪談們:???

第043章 043

與此同時。

無憂市另一端。

“又死人了。”

無憂市警察局收到報案的時候, 第三小隊的隊長朱虎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四起死亡案件了。

“還是和先前一樣嗎?”

對方點頭,神情帶著些許揮之不去的驚懼。

朱虎按下心裡揣測,接過現場照片,隻一看, 他的眉心褶皺就更深。

死者的屍體和前些案件一樣, 死得異常猙獰恐怖。

他張大眼睛, 瞪到最大,像是看見了此生最無解的一幕,鮮血從眼角淌落。

詭異的是,明明麵對著鏡頭,把視線從他的頭顱往身體看, 就會發現,頭顱下邊, 儼然是他的背部——死者的頭竟是被扭了180°!

與此同時, 他的手也被折了過來,這也是大家第一時間沒有發現異樣的緣故。

偏偏他的整個下身又被翻扭, 屍體怪異得叫人驚駭。

人的身體竟然能夠像是關節可旋轉的娃娃一半,重要的軀乾都被扭得錯位起來。

這絕不是人類能夠辦到的事情, 人類的身體是做不到被扭曲成這種程度的——起碼人力無法做到。

最恐怖的是, 警察到場時,這個人竟然還是活的。

是的,哪怕不同的肢體被折成如此詭異的角度了, 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留著血, 他竟然還是活著的。

撿屍時,被確為死人的男性卻猛然地彈動了一下, 把在場的人嚇得不住尖叫。

不可能存活的男性瞳孔渙散,屍體抽搐。

“救我……”

在無儘的痛苦之中, 他哀嚎般斷斷續續地吐字。

“救……救我……”

蒼白無力的吐息,幾近於無的心跳,難以形容的詭異軀體。

在求救中,他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隨著他的咽氣,原本扭曲但古怪完整的屍體,被扭曲的地方,一下子裂開來了,整整齊齊,淌出黑血,流出器官和內臟。

看到現場的人沒有一個是不吐的。

就連照片都帶著濃烈的衝擊力,即便是朱虎,都有一瞬間喉嚨作嘔。

“又是這種詭異的死法……”他緊緊咬著牙關,青筋繃起。

前幾起的死者的死法也很是詭異。

第一起案件發生在一周前,一位男性頭顱被摘掉了,屍體就在不遠處。

頭顱和屍體之間竟然有細長的皮連接著,因為太細了,甚至一眼望去以為是頭屍分離。

第二起的死者是四日前在下河道發現的。

發現時,死者全身膨脹,儼然已經成了巨人觀。

偏偏有些地方又見了白骨。

可詭異的是,因為最近的古怪的陰雨天氣,無憂市的氣溫並不熱,屍體按理來說腐爛沒那麼快。

屍檢時,死者的死亡時間並不會超過三天,三天之內,屍體變成這樣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第三起的死者於兩日前的垃圾桶發現。

報案者是一名清潔工,在早上照常清理街道的垃圾桶的時候,聞見了一股新鮮的血腥氣。

濃鬱又刺鼻,讓對方不禁心裡一咯噔。

清潔工掀開桶蓋,一隻人手橫在垃圾桶上,切口處的截麵無比光潔完整,血跡並不多,肌膚不帶一點青紫,鮮活得仿佛剛被人切割下來。

找到的其他屍塊也是差不多的狀態,看上去新鮮而整齊,切口處的血液紅潤而鮮明。

但就是這樣才叫人心生恐懼,沒有人的屍體在被肢解後能保持這樣的狀態。

今日發生的第四起,讓人更加明顯地直麵怪異。

有警員甚至止不住崩潰的情緒:“這真的是人類能犯下的案子嗎……?”

朱虎沉默了。

就算是向來不信鬼神的他,此時都有些毛骨悚然起來。

可叫他們坐立難安的不僅是死者詭異的屍體,還有外界的反應。

第一起凶殺案被發現的時候,媒體就暗潮湧動了,何況一周內,接連發生了那麼多詭異的凶殺案,即便警方在努力壓製,依舊抵擋不住這群仿佛如嗅到血腥氣味的鯊魚般興奮的記者們鋪天蓋地的報道。

無憂市太寧靜平和了,以至於任何動靜都能輕易在這裡掀起波瀾。

何況此時掀起波瀾的並不是什麼可以輕易掩蓋的小事。

如果處理不好,無論是局長還是市長,很有可能會因此引咎辭職下台,就在這群大人物焦頭爛額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鋪天蓋地的報道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因凶殺案而沸騰的民眾們也止住了驚恐怨憤的情緒,重新回到安居樂業的狀態。

大家好像在一瞬間內,不約而同地忽視掉了這幾起駭人聽聞的凶殺案,回歸到日常的生活狀態。

如果問起來,大家還會一同詫異。

記者:“我們有報道過這樣的新聞嗎?”

媒體:“最近沒什麼大的爆點。”

民眾:“無憂市不是一直很安全嗎?”

主持人:“無憂市是一個平和、穩定、幸福的地方。”

就算是報案人,報完案之後,再去詢問,也會對自己先前的行為感到疑惑。

報案人:“我沒有報過案啊?”

甚至是前些時日還焦躁不安的局長市長等大人物也恢複了平靜。

局長:“哪有什麼凶殺案,不要胡說。”

市長:“這種玩笑並不好笑,請注意你的言辭。”

不久前曾前往現場的警官:“哈哈,朱警官真會開玩笑,哪有這種詭異的屍體啊?”

驗證屍體的法醫:“你記錯了,我已經好久沒驗屍過了,無憂市這麼安全,都沒有我的用武之地。”

無比詭異又相似的答案。

周圍人無知無覺的樣子叫人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那些被發現的屍體,拍下來的證據,也隨著人們的記憶一並消失了。

像是真的什麼也沒發生過,赤裸.裸地嘲笑著還保留著清醒記憶的人。

即便此時,這些前去現場的警官們還一臉驚恐不定的樣子回來了,討論著,但有過前幾次經驗的朱虎隻是歎息了幾瞬,悲哀的情緒漫起。

哪怕此時情緒再深刻有什麼用呢?

現在記得這些凶殺案的,除了新接觸的這些人,就隻剩朱虎等寥寥幾人的警員了。

他歎了口氣,眉宇間的褶皺更緊了。

剛好有警員從他身邊經過,嘴巴裡閒聊交談著。

“在處理什麼啊,這麼忙。”

“啊,有人來報案說自己的孩子失蹤了,讓我們幫忙找找。”

“昨天是不是也有人來報案?”

“對。”對方隨口應道,“也是個青春期的孩子,聽說和父母吵架了,一夜沒回家,嚇得父母連忙來報案了。今早的時候打電話來說孩子是去同學家住了,剛平安到家。”

聽著他們的交談,朱虎沉默了一瞬,忽然問道:“除去死亡案件,最近的失蹤案多嗎?”

隊員陳燁一頓:“什麼?”

他露出迷茫的眼神,似乎不知道眼前的隊長為什麼這麼問。

不過麵對上司的詢問,陳燁摸不著頭腦也努力回答:“我們無憂市那麼和平穩定,失蹤案應該不多吧。”他笑道,“要知道,之前省裡開會的時候,還點名表揚過我們無憂市呢,說我們這犯罪率很低,大家過得很幸福。”

明明跟在朱虎身邊,一起才看完那詭異的案子。

此時的陳燁卻沒了先前不忍的神情,像是情緒僅在這短短幾分鐘就被抹平了,所有的恐怖和詭異一並在他的認知裡褪去,和其他警員露出一致的平和表情。

看著陳燁沒有變化的表情,朱虎慢慢抿起唇了,向來銳利的眼眸跟著一瞬間的恍惚。

“各位前輩好!我們是新來的警員,請前輩們多多關照!”

熱鬨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朱虎的視線落到新來的那些警員身上。

那些人很麵生,明明是實習警員,氣質卻沒有那種乾練清正,有些人甚至看上去帶著一點匪氣,比起警員,更像是要被警員抓起來的犯罪分子。

對警局無比熟悉的朱虎不由感到困惑,皺起眉頭。

他們局裡,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新人?

現在又不是什麼警員畢業季……

可朱虎隻是困惑了一瞬,就被陳燁叫住了:“隊長,你的咖啡。”

朱虎注意力被轉移時,他出門拿了外賣。

這個二十七八的小夥子擠眉弄眼地對著朱虎笑:“反正最近也沒什麼事,周末一起出去釣魚嗎隊長?”

朱虎被打斷思緒,接過了咖啡,嘴角也帶出幾分笑意:“行,謝謝啊。”

他掀開咖啡蓋,心想陳燁這小子的口味還真是萬年不變,總喜歡點附近的咖啡店外賣,他都跟著喝習慣這家的口味了。

這麼想著的時候,朱虎心底最後的關於凶殺案的憂慮不知不覺消散了。

他品著咖啡的苦味,心想:今天的無憂市依舊很安全啊。

……

屁的安全!

聽到這次副本分配到的隊友的發言,樂曉傑無比緊張。

仗著自己等級最高,頗有些肆無忌憚的玩家還在前邊吹牛。

“雖然這是你們的晉級副本,說不定會很難,但如果真的通過了,好處是你們想象不到的大。最幸運的是,你們遇到了我!隻要老老實實跟緊我,不說什麼,帶你們通關還是沒有問題的。”

說話的玩家叫做柯仁浩,長相普通,眼睛有些小。

說話時卻頗有種豪氣橫生的感覺,隻是在懸月遊戲裡,這種話語是否值得相信,就得打上一個問號了。

“那必須的,有浩哥您這樣經驗豐富的人帶著我們,我們肯定放心!”

有激靈的玩家連忙上前拍馬屁,不停吹捧,把柯仁浩聽得眉開眼笑:“當然,你們乖乖聽話的話,我自然會帶你們通關。”

雖然這次來的玩家中並沒有什麼純粹的新人,但是在懸月遊戲裡,供玩家們交流的論壇,其實是有權限要求的。

每個玩家對應的等級隻能查看相關等級的帖子,高等級的帖子對權限不夠的玩家是拒絕訪問的,他們甚至連標題都看不到,隻能看到一串*****

現在說話的玩家等級正是B級,最為在場權限最高的玩家,他知道的東西也多,當然,會和彆人說出多少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其餘玩家隻能從他的話裡去猜測這個信息究竟是真是假。

主打的就是一個信息差。

雖然有玩家覺得柯仁浩這番作態有些討厭,不過也不會多說什麼。

畢竟在場除去這個柯仁浩,其餘玩家基本不過是C級,進來這裡純粹是因為這個副本是這些玩家的進階副本。

隻有樂曉傑,看著前方的無憂市警察局,再看著自己的身份卡,無憂市實習警員,再看著自己的任務——他感到了深深的窒息!

【副本名稱:《無憂市怪談》】

【副本等級:B】

【副本描述:無憂市是一座平和、寧靜、安全的城市,市裡所有居民都過得安居樂業,幸福無比。隻是最近,無憂市似乎出現了一些謠言。

不法分子趁機散布恐慌說:“你們都被欺騙了!無憂市一點都不安全!很多人已經死了!假象,都是假象!!!”

但作為一個合格的無憂市市民,無比要做到不傳謠,不信謠。請記住,無憂市,很安全。】

【主線任務:在無憂市存活七日(進度:0)】

【備注:此次副本為扮演副本,請切記,不要讓人發現你不是你。不要讓“它”發現,你不是這裡的人。不要讓“它們”發現,你們怪異的一麵。最後——】

【不要被“祂”注意,不要被“祂”發現,不要被“祂”殺死!!!】

【你已獲得身份卡】

【你的身份:無憂市實習警員】

【備注:作為實習警員,請務必遵守自己的職責,不要脫離扮演角色哦】

如果有知情玩家在這裡,一定很驚愕。

這個副本,儼然就是至今無人通關的超級副本《無憂市》!

據進入過這個副本的玩家所言,《無憂市》也分好幾個等級,從B到SSS級都有可能,進入時不同的等級對應的任務也不同,但無一例外的是,進去這個副本的玩家,無論是哪個等級都沒打通。

玩家們一度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離奇副本,但是最近才被卷進懸月遊戲的樂曉傑知道原因。

因為這個副本,很有可能原型來自他的世界裡一個很出名的恐怖係列遊戲:《無憂市怪談》

無憂市以怪談內容聞名,驚悚、血腥、恐怖,製作公司為XY。

XY共推出了四部遊戲,分彆是《無憂市·起源》、《無憂市·學園秘聞》、《無憂市·暴雨時分》、《無憂市·寂靜時刻》,一經發行便火爆世界,而作為一個很出名的ip,以它為靈感的遊戲不知幾何。

樂曉傑是個遊戲發燒友,被選進懸月遊戲時,他自然玩過這在自己世界無比著名的無憂市怪談。

可也因為玩過,樂曉傑才絕望——無論是XY公司推出的那四部遊戲,還是其他以無憂市為靈感的遊戲,最大的特色就是,怪談的無解性。

作為怪談,它們隻能被怪談吞噬和殺死,人類的所有辦法對於它們而言都是無用的。

畢竟在設定裡,怪談們本質上是另一個空間的產物,透過某種特殊的磁場來影響現實,現實裡的攻擊,怎麼透過空間落在它們身上呢?

在看到無憂市出現在自己任務界麵時,樂曉傑就已經維持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他沒時間去想為什麼懸月遊戲裡的副本會出現自己現實世界裡才有的東西,他一開始甚至還含有幾分僥幸心理。

但此時任務上的備注,毫無疑問就是無憂市怪胎這個係列遊戲的序幕語!

樂曉傑通過了無數次無憂市怪談,這熟悉的介紹幾乎幾秒之內就激起了樂曉傑腦海之間的回憶。

隻是不知道,這個副本,到底是以哪部遊戲為時間線了。

學園秘聞是無憂市怪談的第一部,新穎的怪談設定讓它發行便廣受歡迎,暴雨時分的新玩法則讓它徹底大火,寂靜時刻則是無憂市最出名的一部,也讓是這一部的爆火,讓無憂市怪談成了恐怖類遊戲最經典常見的元素。

《無憂市·起源》雖然寫著起源二字,但發行時間是最晚的,是在無憂市三部曲爆火之後,為了滿足廣大玩家的興趣,才推出來補充世界觀和解釋設定用的。

表麵上的順序是:《無憂市·起源》、《無憂市·學園秘聞》、《無憂市·暴雨時分》、《無憂市·寂靜時刻》。

然而,根據高玩總結出的結論,正確的時間其實隻有《無憂市·起源》,其餘的三部曲不過是由起源延伸出來片段。

XY公司巧妙地借用發行時間和背景來欺騙玩家感官,看似有先後,實際上都是在同一條時間線上發生的。

XY隻是簡簡單單地把這些故事的主角全替換成了一個人,就完成了這精巧絕倫的欺騙。

如果不是完整把這四部曲玩過的人,是不會發現這點的。

樂曉傑回想了下這四部的難度,雖然在哪部都是死,可死法也分不同等級的。

學園秘聞最好通關,暴雨時分比較看臉,寂靜時刻整個城市都會淪陷,至於起源——

光是回想,樂曉傑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如果有人類出現在這裡,一定會很驚駭。

這裡是無憂市最繁華的市中心,原本應該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此時荒涼的街道顯得死寂而詭異,雨勢就像是結界,把整個世界都困住了。

天空不時出現裂縫,流出紅色的閃電,閃爍著又飄到下處。

地上事物的影子詭譎不已,隨時都有可能鑽出什麼怪物。

飄蕩的白影在大廈間穿梭著,不時發出尖銳的怪笑。

“彆殺我、求求你彆殺我……”

被追著的獵物一邊求饒,一邊慌不擇路的逃跑。

痛哭流涕的樣子看上去無比狼狽。

男子的身後,女人紅衣如血,不緊不慢地跟著他。

入目暗沉,放眼望去,建築倒塌,道路崩壞,汽車丟棄,種種場景宛若人間煉獄。

破敗的公交站牌前,椅子上正靜靜地坐著一個少年。

少年百無聊賴地看著女人在追殺著獵物,卻沒有絲毫要下場的欲望。

但坐了一會,少年還是提著電鋸走在街上。

“好無聊。”他說。

少年經過大廈時,白影們恭恭敬敬地站在樓下朝他低著頭。

行過馬路時,尖叫聲戛然而止,世界隻剩下細微的雨聲響起。

腳步漫不經心踩在影子上時,似乎連影子都在瑟瑟發抖。

這就是無憂市的怪談之主,雲藏月。

無憂市就是他的地盤,任何怪談都依托在無憂市上誕生。

沒有任何存在敢忤逆他。

但這位可怕的怪談之主,此時隻是提著電鋸,靜靜地遊蕩在自己的領域之中。

“好無聊……”

《無憂市·起源》怪談之主,序】

第044章 044

周末一晃而至。

出發前元楚星就不住期待了。

他還是第一次約會, 難免有些緊張,但比起緊張,更多的是開心雀躍。

約定的時間是八點半見麵,實際上, 早上五點多的時候就睡不下去了。

睜著眼睛, 在拉過窗簾後黑暗的房間裡發呆。

睡不著又不知道做什麼, 翻出手機,翻來覆去地看聊天記錄。

【一顆星:周末有空嗎~】

【男朋友:?】

【一顆星:不許問號!請說,有空】

【男朋友:有空】

【一顆星:那周末我們去約會吧!】

看到這裡的時候,元楚星還是忍不住咬著下唇臉紅起來,不知道自己那會怎麼做到如此興高采烈, 打下這樣大膽的話語。

幸好雲藏月的反應遠比元楚星大得多,讓元楚星總算沒那麼羞窘。

【男朋友:約約約會?!】

然後又是好幾條手忙腳亂下打出的亂碼。

【一顆星:不願意嗎?】

【男朋友:沒有!!!我, 我很願意!】

迫切得像是被主人用骨頭逗弄的狗狗, 叫人見了心情就不住地好。

不過嘛,男朋友偶爾逗逗就可以了, 想著雲藏月當時可能會出現在臉上的表情,即便此時, 元楚星還是忍不住彎起眼睛捧著手機笑。

【一顆星:那就這麼約好了哦, 周六早上八點半,老地方見,我們去約會!】

元楚星故作經驗豐富, 話術一套一套的, 實際上,說什麼老地方, 他們分明才第一次見麵,然後就交往了。

交往後都在手機聊天, 麵都沒見著,哪裡來的老地方。

但這不妨礙元楚星學著電視劇裡的情侶在消息上寫老地方,這會讓他有種兩個人真的交往已久的錯覺。

元楚星相信雲藏月應該知道自己說的是哪裡,反正被他備注為男朋友的這個家夥,在兩個人還沒開始交換彼此的真實信息前,他就能精準找到元楚星在的位置了。

這種程度的跟蹤狂,要是真的正兒八經地和他約會他找不著地點,那才叫搞笑。

元楚星不信雲藏月意會不到自己指的是哪裡。

要是真那麼笨——哼哼。

那就活該他錯失約會!

小星大人的約會機會可不是隨意能再給的。

種種想法都是當時的心境啦。

此時,看著兩個人聊天記錄的元楚星小臉紅紅,手機放下不到幾秒又被拿起來,任由它熄屏,又按開機鍵繼續盯著聊天記錄看。

唉。

可惡。

根本就睡不著嘛!

滿腦子都是接下來的約會想象了。

約會——

這個詞語,哪怕光是看著,就甜蜜得忍不住露出微笑來了。

在翻來覆去中,元楚星總算等到定好的鬨鐘聲。

耶!

時間到啦!

元楚星迅速爬起來收拾自己。

來做早餐的李姨見了元楚星這樣精神奕奕的樣子都有些吃驚,畢竟以往的元楚星周末都睡到10點,11點才起來,難得見他那麼早。

“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呀小星,”李姨笑著打趣,“是有約嗎?”

她隻是開個玩笑,畢竟元楚星總是獨來獨往的,李姨照顧他那麼久,就沒有見過他邀約過什麼朋友。

沒想到元楚星竟然點頭了,還一本正經地說:“對呀,去約會哦~”

李姨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元楚星眉眼彎彎,沒有多說。

隻是吃飯的時候視線不時落在客廳裡的鐘擺上。

時間呀時間呀,過的真的太慢了!

李姨縱容地著看元楚星乾勁滿滿又美滋滋地扒飯。

“這孩子……”

吃吃吃吃吃!

男朋友很重要,香香的飯也很重要!

縱然準備出發時已經仔細打理過自己了,但出門前元楚星還是又去照了下全身鏡。

鏡子裡的少年換了一身很有特色的私服。

藍色的帽子係著羽毛和綢緞,邊緣用金邊點綴。

星星發飾錯落著彆在柔軟的發絲上,顯得靈動又精致。

藍、白雙色的蝴蝶結係在領子處,紅色的月亮寶石精巧地落在蝴蝶結上。

白色的外套無暇純粹,袖子精巧地裁出一個小口,用暗紅色的寶石扣子壓著,露出羽毛般的黑色的袖子。裡襯是裁剪修身的暗色襯衣,用更深色的小馬褂勾勒出少年纖細的腰肢。

黑色為主的短褲邊,間著紅色,雙重濃鬱的色彩,愈發顯得少年雙腿修長而白皙。

看上去很精致,也很誇張。

元楚星本來就長得好看,這一身一看就充滿金錢味道的衣服更是凸顯出了他氣質裡那隱藏的驕矜,明明是私服,卻更像是用金玉堆砌長大的小少爺了。

元楚星都感覺自己有點慎重過頭了。

倒是李姨對著元楚星這身裝扮讚不絕口:“多俊啊,穿著這衣服出去約會,準把小姑娘迷死。”

元楚星咳了咳:“不是女孩子哦。”

李姨:“不是女孩子也——”

李姨震驚:“嗯???”

元楚星眨了眨眼睛,笑容狡黠:“和我約會的,是男孩子哦。”

李姨:……

李姨恍惚了一會,說道:“男孩子……?男孩子……唉,男孩子也行吧。”

她目光慈愛:“我們小星這麼好看,就算是男孩子也逃不脫你的魅力。”

語氣完全可以說是寵溺過頭了。

元楚星直接臉紅了:“阿姨!”

“行行行,我不說了。”

李姨笑著給元楚星遞了他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挎包,裡邊已經裝好了元楚星愛吃的和一些廣受好評的小零食,還有一些用品。

“出門的時候注意安全。”

“好~”——

無憂市今日難得放晴。

前些時日陰雨綿綿,看得人的心情都跟著抑鬱起來。

放晴時,日光明媚而燦爛,晴空萬裡如洗。

兩個人約定見麵的地方就在第一次見麵的公交站牌。

元楚星已經是提前十五分鐘去了,但是去到的時候,他竟然大老遠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和初見時的不同,此時的雲藏月沒有穿那身黑色製服,而是換了一身新衣服,顯然是用心穿搭過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雲藏月看上去總是帶著點喪氣和陰鬱。

明明個子很高,卻總把自己縮起來,像是一朵躲在陰暗潮濕角落裡的蘑菇。

幸好此時站牌處沒有人,不然元楚星都感覺雲藏月可能社恐得退避三舍,恨不能躲進旁邊的綠化帶裡。

啊呀呀~

看著靠在站牌邊緣、低著頭默默發呆的男朋友,元楚星突然起了壞心思。

他放慢腳步,從站牌另一邊繞後過去。

雲雀一般,輕輕靠近。

每一步都輕飄飄的,帶著難言的雀躍。

雲藏月渾然不覺,靜靜地低著頭發著呆,長辮垂在身後,邊緣處露出一點蒼白的肌膚,肩頸的線條纖細而骨感,帶著說不出的蠱惑美感。

元楚星悄悄接近,踮了踮腳,附身,在少年白皙的耳垂處惡作劇般吹了一口氣。

“男~朋~友~”

聲音被夾得格外甜膩,故意呼出的氣流細小溫熱,吹拂過耳上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元楚星清楚地看到,紅暈從耳垂開始蔓延,宛若春櫻,從耳垂蔓延到耳尖,又沒入到肩頸處。

雲藏月驚嚇般捂住了通紅的耳尖,轉過身,一雙紅眸濕漉漉的,似譴責,似無奈般地看著元楚星。

“小星……”

盯著元楚星時微微蹙眉,像是在控訴,又像是在祈求元楚星不要嚇唬自己。

他的長相本來就帶著點秀氣,此時蒼白的肌膚上布滿暈紅時,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更像是被惡霸欺負的小可憐了。

很顯然,元楚星就是那個惡霸。

“哈哈哈哈哈哈!”

惡霸元楚星被小可憐雲藏月的反應逗笑了,明媚鮮活的笑意落滿了眉眼眉梢。

“你好呆哦小月,這樣都沒發現我。”

元楚星表情帶著點惡作劇成功的得意,翹著嘴角,明知故問道:“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明明說著這樣欠兮兮的話,罪魁禍首卻得意洋洋地叉腰:“沒辦法,誰讓我是超會嚇人的小星大人呢~”

雲藏月歎氣著點頭:“嗯。”

他垂眸凝視著神采飛揚的元楚星,慢慢的,細微的笑意跟著蔓上了嘴角:“被你嚇到了,小星大人。”

雲藏月的聲線本來很好聽,平時說話時就輕聲細語,帶著他特有的語調,此時無奈又溫柔地縱著元楚星胡鬨時,低緩的聲音羽毛一般輕輕勾著元楚星的耳膜。

元楚星臉莫名地紅了。

“哼哼,知道小星大人的厲害就好。”

元楚星咳了咳,努力維持表麵上的鎮定,剛要說些什麼,就見雲藏月專注地盯著他。

元楚星:“?”

雲藏月被元楚星疑問回望的目光看得連忙低頭,睫羽撲朔,卻擋不住蒼白麵上浮動的紅暈。

他磕磕碰碰地誇:“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小星,更好看……”

莫名其妙的,元楚星好不容易降下溫度的臉蛋一下子又滾燙起來了。

雖然今天出門打扮確實是元楚星精心搭配的,也存著驚豔對方的想法,但這種細膩和用心真的被對方察覺到時,那種難言的喜悅和羞澀一瞬間便蔓延上來了。

元楚星本來可以裝作若無其事地挑刺的,比如問雲藏月“難不成我之前不好看嗎”這種死亡問題,可聽著雲藏月結結巴巴的誇讚話語,他的心臟也不爭氣地跟著撲通撲通亂跳起來。

無序且雜亂,聲音還響。

元楚星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因為這簡單到簡陋的誇讚而感到臉紅心跳。

腦子混混沌沌的,嘴巴也有自己的意識般開口:“你、你今天也很好看……”

——確實好看。

仿古式的衣服以黑紅為主色調,金色為點綴,紅色盤扣係著白色衣領,縱然這種氣溫下穿著長袖外套和長褲,也絲毫不顯得奇怪。

最為特彆的,少年一隻耳朵上正穿著紅色的圓環,讓他無害的氣質中攜出幾分暗潮下的危險。

元楚星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被他一見鐘情的男朋友,真的每一處都長在了元楚星的審美點上。

而最叫人不好意思的是,明明兩個人出門前並沒有告知對方自己今天穿什麼,也沒有約定要穿統一的風格,可他們依舊心有靈犀般,選出了相同色係的衣服。

不是情侶服,勝似情侶服。

顯然,對麵的雲藏月也發現了這一點。

兩個人不約而同臉紅起來。

明明已經是交往的情侶了,可第一次見麵就確定了關係,無論確定關係前還是後,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虛無縹緲的網絡上,相處起來時其實還不如和一些熟人自然。

可誰也不覺得尷尬,明明沒人好意思先說話,但也不願意打破著安靜而黏糊的氣氛。

兩個人站在站牌前一起等著公交車。

他們原本還隔著一些距離,那是讓人安心的社交距離。

可不知道是不是晴朗的天氣還帶著雨日殘存的微涼,又或者是站牌的陰影就那麼點大,空間就這麼多,兩個人間隔的距離越來越短,最後,你挨著我,我挨著你,少年們的肩膀輕輕地貼靠在了一起。

遠遠望上去,就像是兩株一並依偎在陰影下生長的植物。

靜靜站著,又靜靜地肩挨著肩。

元楚星的視線不住往無人的路邊看,裝模作樣地等著公交車;雲藏月卻低著頭,紅暈不爭氣地布滿了整張臉,紅眸都濕漉漉的。

等車的過程中,雲藏月偷偷偏眸看了元楚星一眼。

從這個角度,他看見了元楚星漂亮的帽子,羽毛和綢帶像是雪一樣潔白,柔順的發絲上,彆著的星星發夾寶石一般閃亮。

視線再往下,是少年纖長濃密的睫羽,此時輕輕撲朔,如枝影垂水,遮住了藍色的湖灣。

鼻尖秀氣,雪腮浮出微微的淺紅。

唇瓣小巧而飽滿,唇色紅潤,唇珠抿在唇線上。

被雙方衣物袖擺遮住大半的最下方,黑羽般的布料下,露出一點瑩潤的白。

雲藏月的呼吸輕輕一窒。

他忍不住又看了元楚星一眼。

元楚星依舊在望著無人的路段,像是在專心地等著車。

一時半會什麼也不會察覺那般。

雲藏月垂落的手指在自己的衣擺處擰出微小的褶皺,旋即又鬆開,指尖停了停,蜷曲,躊躇了一會,才輕輕舒展,正要動作時,元楚星卻突然回過了頭。

雲藏月的動作一下子僵在了原地,指尖飛速收回,蜷回掌心。

他有些緊張,連帶唇瓣都抿緊了,眼睛微微張大,像是小狗般無辜地問:怎麼了?

元楚星並不知道雲藏月的動作,他隻是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小月,差點忘了。”

雲藏月疑惑地歪頭:“?”

元楚星從斜挎包裡翻了一下,很快就拿出了一樣東西:“你的傘,給。”

他的眼睛亮閃閃的,遞傘的時候就像是在遞什麼寶物。

透明的單人雨傘已經被仔仔細細地按照傘折收攏好了,遞過來時,傘麵似乎還殘留著少年溫暖的體溫。

被他曾小心翼翼遞去的傘,此時被人好好地送了回來。

雲藏月頓了頓,在元楚星獻寶般的動作下,伸手接過了那把雨傘。

元楚星還在嘀咕個不停:“雖然現在沒下雨了,但是傘還是要給你收回去,我都差點忘了還給你。對了,那天回去沒著涼吧?”

雲藏月輕輕道:“沒有。”

聞言元楚星聲音一頓,歪著頭看他:“怎麼感覺你情緒很低落的樣子?發生了什麼嗎?”

元楚星不解地問,奇怪得真情實意。

雲藏月支吾道:“沒、沒什麼。”

元楚星鼓起臉:“什麼沒什麼,哼,騙子。”

為了顯示他懷疑得有理有據,元楚星伸手,指尖在雲藏月的眉心點了點。

“都鼓起來了,還敢說沒什麼。”他拉長語調,不滿地哼哼著說。

被觸碰的時,溫熱的觸感細膩又綿軟,讓雲藏月一下子臉紅起來了。

“小星……”

棕發少年紅著臉,求饒般看著元楚星。

元楚星這才重新笑起來:“真是的,彆以為這樣我就會饒過你哦?”

雲藏月的視線在那點瑩白停了停,好一會才垂下眼睛,輕輕在嘴角彎出一個笑容。

“對不起,小星大人,請放過我一回吧。”

雲藏月道歉得很陳懇,話裡的用語讓元楚星都不好意思和他計較了。

“可惡,笨蛋,你隻會這一招嗎?”

元楚星受不了了,連連後退,在胸前狠狠比×。

“小星……”雲藏月依舊用濕漉漉的眼神看他。

“啊啊啊!算了,這次就懶得和你計較。”元楚星故作嚴肅,臉卻誠實地紅起來,“下次可不能這樣了!”

雲藏月同樣紅著臉:“我知道了,謝謝你,小星大人。”

他邊說著,邊朝元楚星那挪了挪了幾步。

臉上是討好請求的表情。

元楚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臉紅著假裝繼續看路上有沒有要等的車。

不知不覺,兩個人重新挨靠在一起。

就在此時。

“滴滴。”

公交車來了。

第045章 045

公交車的到來, 顯然同時解救了這對新交往的小情侶。

雖然雲藏月可能沒有發現,實際上,等待公交車的過程中,元楚星其實很緊張。

他連呼吸的頻率都慢了下來, 滿腦子都是攻略上情侶必做三件套。

元楚星假裝看向道路的時候, 餘光多少還是能看到一點身側人的身影。

太近了。

近得元楚星都有些害怕自己此時過快的心率會被發現。

但也因為太近了, 元楚星能夠清晰地聞到雲藏月身上的味道。

像是無憂市前些時日的陰雨天氣,連綿的雨絲落在牆角處的植木上,潮濕的水汽混著草木特有的清冽,冰涼中透著些許若有似無的腥氣。

哪怕沒有刻意去聞,身側那與自己截然不同的味道還是無法阻止地闖入到嗅覺裡。

像是小貓的爪子, 輕輕勾著人的心弦,根本難以忽視。

要不是害羞和要麵子, 元楚星都想多聞幾下了, 又怕被人當做變態,腦子迷迷糊糊暈暈乎乎的, 等他反應過來,元楚星已經深深嗅了一口氣。

元楚星:!

太尷尬了, 好社死!

旁邊的雲藏月應該沒發現吧?!

得趕緊找個話題轉移一下注意力!

急中生智, 元楚星想到了他在挎包裡放著的傘。

借著還傘的借口,元楚星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轉頭去望雲藏月了。

不知什麼原因,在他轉頭的那瞬, 雲藏月的反應看上去比元楚星還要激烈, 紅暈一瞬間布滿了雲藏月的臉,驚嚇般張大了眼睛。

幸好元楚星也是做賊心虛, 他沒看出異常。

兩個人就這麼上了公交車。

不知道是不是這段路就沒見多少人,此時車上除了司機就沒有人了, 一片空位。

元楚星從挎包裡掏出零錢投進去,和雲藏月坐到了中後側左邊靠窗的位置上。

丁茂的邀約讓元楚星想起了周末可以和雲藏月約會,但是約會地點去哪裡,怎麼安排約會的行程,沒有經驗的元楚星其實也是現搜的。

彆看元楚星發消息和雲藏月說周末要出門一起約會發得那麼流暢,實際上,背地裡,周五夜晚的時候,元楚星縮在被子裡臉紅心跳無比緊張地在搜約會教程。

但無論怎麼搜,怎麼看,都覺得不太對勁。

——看電影會不會太俗套了?

最近好像沒什麼好看的電影……好苦惱。劃掉。

——約完會後要去有情調的餐廳?

嗯嗯,這個可以參考一下。

——如果有拍照的地方,可以一起拍大頭貼?

感覺有點幼稚,算了,丟入備用!

種種建議看下來,元楚星感覺自己現在強的可怕!

雖然一次戀愛也沒談過,但是元楚星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合格的理論戀愛大師了。

最後是教程重點:牽手,擁抱,kiss

點讚數量最高的那一篇博主說,這三部曲是情侶約會時必不可少的流程,每一個流程都能夠遞進情侶們之間的感情。

元楚星臉直接紅了透徹。

什麼?約會的時候還要、要牽手?擁抱也太親密了……等下,竟然還要kiss的嗎?

這、這都是可以在約會過程中做的嗎?

情侶真的都要這麼做嗎?

看得元楚星鼻尖冒汗,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的。

之所以第二天還能精神抖擻容光煥發地出現在雲藏月麵前,靠得全是天生麗質的基因。

現在,兩個人坐在沒什麼人的公交上,被困在座位的狹窄之地,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和存在。

好緊張啊啊啊。

是不是要說些什麼呀?

雖然看完攻略教程後的元楚星強得可怕,但那僅限於看完教程後的幾分鐘。

一到實踐,就開始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了。

元楚星假裝側頭去看窗外的景物,實際上是借著玻璃的反光在看身邊的雲藏月。

棕發少年其實看上去不太像會和彆人談戀愛的類型,即便此時車上隻有他和元楚星,雲藏月也習慣性地低著頭,眉宇落著陰鬱和不安。

元楚星總覺得,自己要怎麼才能在約會時和雲藏月牽手擁抱,更彆說是kiss了。

那樣子的進度對於他們這對新上任的情侶而言未免也太快了……

一方麵難以想象,一方麵元楚星又確實很好奇。

他的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身側的雲藏月身上,腦海裡回憶出先前惡作劇時看到的景象。

棕發少年身形挺拔,略微顯瘦,低頭時,修長的肩頸折出極為纖巧的骨感美。

好看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不知道雲藏月的手會是什麼樣子的……

元楚星的腦海裡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臉又慢慢紅了。

公交的座位本就不大,少年這麼坐在一起,手各自搭在自己的腿上,明明沒有一並等在站牌時挨得近,可氣氛卻遠比那時來得曖昧,叫人莫名更不自在了。

——現在說要牽手的話,小月會不會認為自己很輕浮啊?

這麼想著,元楚星忍不住咬了咬下唇,不定的視線在車上漫無目的地找著落腳點,視線最終停在了站點提示上。

元楚星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無憂市最大的遊樂園,永夢樂園。

雖然很俗套,但是元楚星挑選約會地點時,還是謹慎地選擇了不會出錯的遊樂園。

說衝著情侶必去的打卡地摩天輪去的就太俗套了,元楚星知道它,還是因為這家遊樂園賣的小吃很好吃,那裡有個攤子,賣的棉花糖號稱是無憂市第一棉花糖。

元楚星是這麼想的,就算到時候不好玩,起碼還能吃到好吃的,也不算白來一趟。

腦子就這麼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表麵上,兩個人上車來一直都沒說過話。

這麼沉默也不是辦法,元楚星咳了咳,輕輕說道:“再過六站就能下車了。”

“……嗯。”雲藏月顯然比元楚星還害羞,同樣輕輕應著。

元楚星狐疑地瞧他:“你知道我們待會要去哪嗎?”

元楚星隻說叫雲藏月出門約會,卻沒說去哪裡約會。

雲藏月不在這邊上學,對這班公交車行經哪裡,估計也是不清楚的。

果然,雲藏月說:“不知道。”

“不知道的話,你不問我們要去哪裡嗎?”元楚星開始挑刺了。

雲藏月:?

雲藏月聽話地問:“我們要去哪裡?”

元楚星頓了一下,忍不住去看自己的男朋友。

雲藏月任由元楚星打量,乖巧聽話的樣子看上去格外的無辜好騙,元楚星都有些憂愁起來了。

這麼好騙可不行的呀!

“笨蛋小月。”他哼哼著,語氣很壞,“什麼都不問就敢和我出來,小心我把你騙到無人之地,然後把你賣掉!”

雲藏月笑了起來,他歪頭看著元楚星臉上故作凶惡的表情,說:“好啊。”

元楚星:“?”

元楚星震驚:“把你賣掉也說好?!”

雲藏月說:“當然。”

元楚星不可置信:“啊?!這、這這這這——”

他震驚得話語都說不出來了。

雲藏月也很疑惑地回望:“小星把我賣掉肯定有小星的用意,為什麼不好呢?”

元楚星:“……”

元楚星呆呆張大嘴巴,好半晌才找回了語言組織能力:“……小月,你好戀愛腦啊。”

他嘟囔道:“你這樣子講,難不成我要你做什麼你都做嗎?”

雲藏月說:“嗯。”

雲藏月真情實意地反問:“為什麼不呢?”

聊到這裡,雲藏月的臉慢慢就潮紅起來了,那雙總是不安垂落的紅瞳,此時莫名閃爍起明亮到有些詭異的光。

他逼近元楚星,臉腮和唇瓣一樣水紅:“小星,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少年神情中帶著若有似無的蠱惑。

那明滅閃爍的光芒落在那雙紅眸裡,層層疊疊下,隱藏的興奮和危險似乎都要一並蔓延出來。

元楚星還真有。

不知道是不是雲藏月此時表情太過迷惑人心,元楚星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的想法吐露出來了:“那個,可以的話,我想和你牽手……”

雲藏月危險的表情一頓,他僵硬地眨了一下眼睛,嘴角蠱惑的笑容都褪去了,露出呆呆的一麵。

“誒?”

“牽、牽手?”

不小心暴露出自己欲.望的元楚星說完臉就爆紅起來了,支支吾吾底氣不足還要胡攪蠻纏:“我剛剛開玩笑的!——對!開玩笑的,沒什麼,不許多想!快點給我把這件事情忘了!”

他從包裡掏出包裝漂亮的糖果,也不管雲藏月什麼反應,自欺欺人地把檸檬味的糖果就往雲藏月嘴邊塞,糖果明亮的黃色壓在對方的唇瓣上,愈發顯得唇色豔澤。

“吃糖吃糖!”

元楚星不分由說捏著雲藏月的臉,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

雲藏月……雲藏月臉紅了。

他乖乖地順著元楚星的動作,乖乖地把糖含住,紅眸重新濕漉漉起來,小狗似地盯著元楚星。

把元楚星看得更臉紅了。

但是元楚星擁有很強的自我管理能力,隻要他覺得自己掩耳盜鈴成功了,他就不會再管彆人死活。

“給我忘掉剛剛聽到的話,聽見沒?”他凶巴巴地說。

雲藏月:“可是……”

元楚星臉超級紅:“沒有可是!”

雲藏月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

給雲藏月塞完糖,元楚星自己也給自己剝了一顆。

他給自己塞的那顆則是青蘋果味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味蕾裡蔓延開來,總算從窒息羞恥的情緒中恢複了一點機智。

邊吃著糖,餘光邊往雲藏月身上瞄。

少年低著眼眸,睫毛微微地顫,不敢直視人的樣子叫元楚星漸漸又不好意思起來了。

他剛剛態度是不是有點太凶了?

說話好像也很大聲,會不會嚇到雲藏月?

要不要說些什麼話補救一下?

可是,說什麼好呢……

雖然脫口而出的話太輕浮了點,但那確實是元楚星想要做的事情。

即便是現在冷靜下來,元楚星現在滿腦子都是很想叫雲藏月把手拿出來,讓他看看手是不是也那麼好看,牽起來的感覺會是什麼樣子。

——但是顯然不可以呀!

雖說元楚星之前也脫口而出了“我們交往吧!”這種重量級彆的話語,但表白和“我想摸你手”能是一個意思麼?前者還能說純愛,後者就是單純的變態!

元楚星還是有點羞恥心的,為了防止自己說出這樣社死的話語,元楚星隻能借著其他的東西來轉移注意力。

他低著頭,重新在包裡翻找著的東西。

雲藏月本來注意力就一直在元楚星身上,見他低頭找東西,忍不住偏頭看了看。

一眼過去,就看到一堆零食。

和主人裝扮精致的外表顯得格格不入的同時,又好像有那麼幾分詭異的和諧。

元楚星隻翻了一會,那原本寫滿糾結羞澀猶豫的臉上重新浮起明亮的笑容,隻見他伸過手,把白色的耳倉在雲藏月麵前晃了晃。

“反正還有一會才到,要聽聽歌嗎?”元楚星眼睛亮閃閃的。

被這樣期待的眼神注視著,雲藏月答案自然隻有“好”。

耳機是掛耳式,顯得很無比精致可愛,耳倉上印著定製的雪啾圖案,耳機上的外殼有著元楚星的字母縮寫。

將它戴上的時候,雲藏月總有種錯覺,似乎戴上的不隻是耳機。

“你有什麼喜歡聽的歌嗎?”元楚星打開手機,詢問著。

雲藏月說:“我都可以。”

都可以才是最大的不可以。

狡猾的小月!

元楚星在心底輕哼。

他翻著手機的音樂軟件,看了看自己的歌單。

元楚星平日裡其實也不怎麼聽歌,歌單同樣沒有幾首歌。

唔……真苦惱。

“算了,那就隨機播放好了。”

元楚星隨口說,聽上去是擺爛的語氣,可如果抬眼去看他,就會發現說出這種隨便的話語時,他的眉眼裡依舊能看到清晰明亮的笑意,嘴角也總是輕快地翹著。

雲藏月眨了眨眼睛,跟著他一起笑:“好呀。”

難得的晴日,明亮溫暖的日光透過車窗投落進來,將一切都照得纖毫畢現,空氣裡浮著的細小灰塵,都跟著一並化成了光點。

耳朵裡是音樂悅耳的音調,身側的人是懷著好感的交往對象。

誰也沒有再主動說話了。

隻有元楚星在偏頭看窗外風景的時候,凝視著窗裡倒影中的男朋友。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方才站在車牌時的細節,對方慌忙的表情在回憶中愈發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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