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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出千就出千之

也許因為眼型有著些細微的差異, 江聲總覺得楚漆的目光更深邃。在黑暗的環境下綠色顯出一種幽暗,靜默無聲且從不避讓,猶如無光的森林凝視他的獵物。

和他的弟弟完全不一樣。楚漆不喜歡那些亂七八糟又亮晶晶的佩飾,唯有眼睛會折射一點微弱的光。

江聲總是不太能解讀得出來, 他的目光在述說著什麼。

楚漆長腿交疊, 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眼睫垂著聲音散漫,“如果你介意的話, 我可以打地鋪。”

江聲眨眨眼張開嘴, 想說他隻是驚訝, 不是在介意這個——然而還沒說話,寬闊陰暗的客廳就登時亮起紅光。

江聲轉過頭去看,而後聽到不知道哪裡傳來的“嗶——”聲長響,冰冷的機械男音開口,一板一眼地說:

“你倆真是情侶嗎,你倆真是情侶嗎!你倆真是情侶嗎?!”

“嘀,警報一次!每累積三次警報將觸發一次懲罰關卡, 請嘉賓注意。”

楚漆:“……”

江聲:“……”

江聲麻木著轉臉看向他的跟隨攝像頭, 惱羞成怒:“管天管地還管彆人在哪裡睡覺!”

【不僅要管還要看,我需要心軟的神告訴我這次的夜間直播間是不會關停的對不對!!】

【啊啊啊不行還是關了吧, 讓我眼睜睜看著我cp睡在一張床上卻什麼都不做,比讓我死了還難受……】

【無所謂,開了我嗑老夫老妻細水長流,關了我嗑薛定諤的小情侶, 在我們看不到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那個過很多次了!】

【看到漆聲同框就在流口水了誰懂, 大楚身材芥末好江江都能忍住不摸摸是因為戒色了嗎】

【一句話:體型差,不嗑的人很沒品】

【看外表就會想看他們那個的一組, 大楚被投來是應得的】

【來晚了,想問是怎麼被投出來的啊?我記得之前的第一是江江,沈暮洵楚熄角逐第二?】

【簡單的投票,實則產能大爆發!楚漆自己沒拉票,他的cp大粉狂寫二十篇產出,預測了這期綜藝的二十個走向,路人和CP粉都歎為觀止,想知道能不能被預言家料中所以……】

【純路人,你們cp粉好拚我說真的】

【新奇感罷了,有什麼了不起!何況以色侍人色衰愛弛的道理望周知】

【查找樓上粉籍發現是楚熄家的,噢。吵不起來同情一下,親自上陣都沒贏過沒出力的哥哥,代入自己會瘋掉的】

【假扮情侶是吧,支持當麵ntr以解心頭之恨】

【???乾什麼!牛頭人請離開直播間!漆聲沒惹你們任何人!】

——瘋掉不至於。

說實話,楚熄已經習慣了。

他不甘心、厭煩,憎惡,煩躁到胸腔堵著怒火,可是沒有辦法不習慣,甚至於說都有了扭曲的麻木感。

從他回到楚家的那一刻起,全世界都在向他宣布不歡迎他的到來,他是不被選擇的順位第二,不重要的planB,除非楚漆死了否則沒有人會想起來的備選項、殘次品。

利益至上的世界已經有了完美無缺的成品,因此他的存在可有可無。

楚漆會的,他做不到最好。

他會的,楚漆不屑沾邊。

兩者之間失去比較的意義,能力變成無法精確衡量的東西。

楚熄站在監控室的角落,帽子兜在頭頂,耳機掛了一邊。耳旁的瑪瑙耳墜在光線下反著光。一雙綠眸像是被車輪碾過的雜草,帶著一種糟亂幽深的糜爛感。

他鬆垮地靠在一旁,注視手中的紀念幣不斷從拇指彈飛又被接住,發出細微輕靈的聲響。

他不喜歡追憶曾經,但那些過往就如同口袋裡的棉屑一樣存在。

他過去生活的小巷人員非常混亂。五光十色廉價感十足的霓虹燈光照進牌桌,那些夾著煙又或者手上帶著針孔的男人在桌上大呼小叫,怒目圓睜嘴臉癡狂。

臟兮兮……亂糟糟……吵得人想把所有東西都推翻,讓人暴躁。

但楚熄會隔三差五地改頭換麵混跡那裡。

賭徒的錢很好賺。

因為他會,出老千。

楚熄抬著眼眸,綠色的眸子如同幽林中的野狼,盯著彈飛的紀念幣一錯不錯。

江聲會更希望和他錄製這期節目嗎?

正麵為是,反麵為否。

監控室裡環了一周的屏幕,除了他的跟隨攝像機之外,還有其中一個監控錄像錄入他的背影。

身量頎長又懶散的少年耷拉眼皮攤開手,卷毛在兜帽下飛翹著。他等待那枚硬幣砸進他的手心,然後攥著拳頭一握,沒有張開。

嚴導在背後喊了一聲,把分布得天南地北絲毫不願寒暄的嘉賓召集過來。

楚熄眼皮垂著,沒有去看那個結果,而是徑直把硬幣揣進口袋走了過去。

嚴導手裡拿了四張折好的紙片。

“你們四位就是本期節目的搗蛋組,假扮的情侶怎麼能算作真的情侶?他們之間一定存在某種破綻,破綻又會在哪裡?所以,請不惜一切代價讓他們暴露出‘他們並非情侶’的事實,讓警報聲多多響起。”

“如果最終勝利的是情侶組——”

沈暮洵不耐地嘖了聲,“假情侶。”

嚴導的目光可疑地從他的圍巾上劃過,然後從善如流地改口,“如果最終勝利的是假情侶組,他們將自動進入假戲真做劇情,在下一期節目中享有優先約會的權利;而如果勝利的是搗蛋鬼組,則通過你們搗蛋成功的次數計分,在下一期節目擁有‘不被拒絕’的單方麵選擇權!”

楚熄掀開眼皮。

【低情商:撬牆角文學,高情商:搗蛋鬼】

“情侶組需要履行的責任為安全感、滿足感、驚喜感,其中最後一天的燭光晚餐的送禮環節是重中之重。如果得到情侶之一的禮物,分數是其他成功事件計分的兩倍。”

【那不就是逼著這些嘉賓去going江江,好讓江江能在最後一天選擇他們嗎?!】

【完了,我寶感覺是那種很容易被忽悠上頭的類型,能把持住嗎江江(攥緊拳頭】

【大楚壓力才大吧!1v4什麼盛況】

【靠,愛情保衛戰是吧】

蕭意抱著手臂靠在一旁,溫和的眉眼在冰冷的藍光下顯出一絲陰暗感。他開口,清潤嗓音如同溫熱的河流,“我們不存在平局的可能性嗎?”

“存在。”嚴導,“屆時選擇權將交給被選擇人。”

蕭意頷首。

“但是四個人太多了。”嚴導說,“所以會把你們分成兩組——行動組和乾擾組,也就是直接乾擾和幕後搗亂的區彆!前者現場搗亂,可以直接對話、肢體接觸乾擾情緒,但需要注意,一旦同時被兩人看見就會扣分。後者留在監控室,可以通過節目組的道具、手機,傳達乾擾信息,但短信一天之內限製五條,被認出身份就會扣分。”

“規則就是這些……明白了嗎?”嚴導都說得有些口乾。

楚熄望著他手裡的紙片,“這裡麵寫的是什麼?”

嚴導說:“序號,1234,12為行動組,34為乾擾組。一切全憑運氣。”

楚熄的手插在口袋,掌心硌著的那枚冰冷的硬幣已經染上他的體溫。他說,“好的。”

【好可惜啊!如果能自己選的話,小楚應該會選行動組吧?感覺他會是正麵硬剛的類型】

【沉默寡言的小楚格外帥氣……不知道這麼說他的粉絲會不會生氣?就是他認真起來和楚漆的人格共性就會變得很明顯】

【?你知道會被罵還說,故意的吧?誰願意和楚漆有什麼人格共性了!】

嚴導把手心裡的紙條全部打亂了一遍,攤開手讓他們抽。

楚熄第一個上前,目光低垂。

除了和江聲有關的事情,楚熄願意相信天意之外。

其餘的,楚熄一概認為,事在人為。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遍布疤痕,捏著紙片打開,然後轉過來向著鏡頭示意。

綠眸幽深,一隙長疤自上而下從眉弓貫穿到他的眼下,如同森林看著他的獵物。

他說,“三號。”

“乾擾組。”

【啊啊啊啊可惜了!!我很期待小楚和大楚正麵對上來著!】

【彆到時候又是碾壓局,小楚真的怪可憐的,但又不能怪大楚太優秀啊,這兩兄弟之間的關係還真是無解】

他們說楚熄愚蠢卑鄙,能力淺薄,心思惡毒。

他比不上楚漆。

無論是這張帶著傷痕的臉、粗糙的手、稀爛的履曆,都比不過楚漆,機緣巧合擁有相似的血脈,應該算作他的榮幸。

楚熄笑起來,目光看向身邊的嘉賓。

沈暮洵、顧清暉行動組,蕭意和他是乾擾組。

他率先開口,兜帽的外沿在他的臉上鋪上陰影,讓一雙綠眸看起來幽暗的同時,細小的亮點又無法忽視。

“行動組視野局限,乾擾組行動受限。瞎子背瘸子的故事大家聽說過嗎?其實,我們應該合作。”

楚熄曾經玩笑般對江聲提起,說自己的確是一個爛泥巴一樣的人,但如果在江聲這裡他也是被遺棄的殘次品,多少會有些難過。

江聲不太會安慰人,所以他沒有說,“怎麼會楚熄,你優秀帥氣前途光芒萬丈,怎麼會是爛泥巴”這樣的話。

楚熄記得那是在尋常的巷口路燈下,江聲踩在他的影子下,伸出來的手擋著月光,繚亂的發絲在地麵和他勾連著。

江聲馬上要去和楚漆見麵,因為那時候他們已經是順理成章的戀人關係。在這樣的間隙,他得到和江聲交流的時間。因問心有愧,因他喜歡江聲、而江聲變成親哥的男友,所以就連勾連著的發絲陰影,都讓他心臟亂跳地注視了許久。

“爛泥巴也很好。”

“為什麼?”

“我喜歡花。”江聲聳肩,似乎覺得他問為什麼是奇怪的事情,“我喜歡的花會開在泥巴裡。”

……

楚熄把紙片塞進口袋,粗糙的指腹觸到紀念幣的表麵。

事實上,在那枚硬幣被他攥在手心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了答案。

他可以選擇開什麼花給江聲看。

所以,真實的答案,也應該由他自己定義。

第082章 牽手就牽手之

江聲盯著燈發呆。

暖色調的燈光是讓昏暗環境不顯得陰森的重要原因。靜默中讓人覺得是一座雪中小屋, 有著避難所般隔絕風雪的溫暖。

江聲在接受現實之後依然久久沒回過神。

怎麼是楚漆呢。

這絕不是嫌棄他的意思。

如果說要在嘉賓裡麵選一個讓江聲覺得最無法應對的人,那就是楚漆。

上綜藝以來,他私下和楚漆的接觸少之又少。

他重視他,也在逃避他。因為關係被戳破一個大洞, 江聲已經不知道如何跟他正常地相處。從朋友變成戀人再成為朋友, 最大的難處就在於連普通朋友的相處方式都會顯得像舊情未了的戀人。

但現在躲不了了。

不僅躲不了, 還得用情侶身份相處三天兩夜。

靠楚漆不斷退步維持的平衡,粘好的碎玻璃一樣勉強的關係, 在現在這期節目裡隨便碰一碰就會崩塌掉。

到時候怎麼辦!

江聲深吸一口氣, 感覺到耳朵眼睛一陣發熱。他伸手摸了下耳朵, 一陣陣潮浪般的猶豫上漲,他倒在沙發靠背上,解下圍巾放在腿上。

楚漆支著下頜,深邃眼窩底下沉寂目光在他裸露的脖子上淡淡逡巡。

那裡已經沒有任何痕跡,但他的某種直覺還在滯留著。

江聲沒有察覺,拿過桌麵的酒杯喝了一口,冰涼辛辣的酒液從喉管流淌下去, 像是吞了一口冰冷的火苗。

江聲腦子裡的兩個小人開始久違地打架了。

沒良心的江聲A在說, 沒關係反正你都這麼渣了所有人都知道!再渣一點又怎樣,何況這隻是遊戲沒有人會當真!

有良心的江聲B說, 會的楚漆會當真啊啊啊!

江聲A:當真就當真,be結局也不過是小黑屋二輪遊!這個cg你都打過一遍了還怕什麼?!

江聲B:沒良心真好,完全不用去想給竹馬哥的精神折磨會讓他多痛苦!

A:(揪住衣領子)你也痛苦,在這段關係裡你的糾結也很多, 難道不是你自己的感受更重要嗎!為什麼要為一個男人痛苦那麼久雖然他是你曾經最好的朋友!

B:(無助的目光)可是!

A:再者你以為所有人都喜歡你喜歡到抱有永恒的愛嗎?不, 永恒的愛根本不存在,所有愛是間歇性的, 摻雜你搞不懂不明白的綿長痛苦、怨恨、嫉妒、不安,愛情是甜蜜的苦果。你有過很多戀人,但隻有這一個朋友,友誼才是長久的唯一的!你是對他好,才不願他受到和彆人一樣的折磨。你已經給過他選擇,那麼現在也不過是再一個考驗罷了,聰明人會知道怎麼選!

B(被洗腦中):……啊啊啊啊!!

江聲被他們吵得眼花繚亂,心裡咯噔著。

完了,自私鬼基因要壓過所剩無幾的良心一頭了!

他幾乎確實有種站起來拍桌子說“我不乾了”的衝動!

他站起來!

楚漆看過來。

江聲又坐下。

他抱著頭捂著額頭,想把腦袋裡的水晃出去,卻感覺到一串尖叫要變成某種白汽從腦袋頂像火車頭一樣蒸出來。

為什麼時間不可以像鐘表一樣調整!為什麼人不可以回到過去!

江聲冷靜下來。

其實回到過去好像也無力更改什麼,除非從一開始就不和楚漆做朋友。

那樣的話江聲會覺得難過,更無法想象楚漆從他的人生中缺席,那些空白將如何填補。

江聲腦袋裡吵得天翻地覆,聽到一聲刺入神經的輕笑。

他扭頭看去,楚漆靠在沙發上,頎長雙腿交疊,大塊頭讓他看起來像是慵懶趴伏的白虎,目光幽幽的。

姿態很鬆弛。明明江聲這種萬事不管的人都在操心,可他似乎並不像江聲這樣顧慮很多,甚至有心情對他揚起眉毛,嘴角的弧度翹起一點,“小少爺心情不好嗎,小的要做什麼才能哄您開心?”

江聲繃不住了,“我不想要腦子了。”

楚漆歪了下頭,細碎的發絲晃動一下。

【不要的腦子可以給我嗎,我下個月期末考急用】

【好想看這倆談……肉食性但很能忍且特彆寵的大楚x身為獵物毫無自覺甚至在人嘴裡蹦躂的小鳥江!就當是為了我,能不能複合一下】

【複合完再直播一下!】

【直播的時候多的不要求了,記得啵個嘴證明你倆愛過】

【都啵了怎麼不結婚呢,我們江江特彆純情一個男生,一天隻有一個初吻大楚你要負起責任哦】

【???今日的震撼性笑話】

彈幕都快在短短兩句話裡腦補到他倆結婚了,江聲還一無所知地扶著自己的額頭,“我的腦袋有時候會得出我不想要的結論。”

楚漆確實不懂這個。

“但是你已經在猶豫中知道了自己的答案不是嗎。”

江聲頓了頓,低下頭任柔軟的發絲遮蓋表情,咕噥:“……倒是沒有這麼確定。”

他隻是不願意把這場不知會不會讓楚漆栽倒的遊戲定義為考驗。

他是希望楚漆繼續和他做朋友,但實際上江聲自己都知道已經回不去從前。

隻是可有可無的遮羞布,勉強維係的體麵。

他無法一無所知並且心無芥蒂地對待楚漆,楚漆也無法偽裝得豪無破綻。這是雙方的破窗,江聲能做的僅限於維持表象。

但是具體要怎麼做,江聲依然不知道,不清楚。

他撇著嘴歎口氣,煩得有些牙癢癢,乾脆伸手把桌子上的酒杯拿起來。

葡萄紅的液體在杯中晃蕩著,江聲之前嗅聞的時候就覺得度數不低,進口發覺更是辛辣。

一口在喉嚨裡亂竄的冰涼的火苗。

他把這團火咽下去,等衝人的後勁兒衝到天靈感,然後仰起頭準備瀟灑一下一飲而儘!

手背忽然一燙。

江聲仰頭的動作頓住,扭頭看到楚漆伸手攔住他的杯子,握著他的手背往下按,力度很輕,又讓人覺得被烙了一下。

江聲:“乾什麼?”

楚漆抬了下眉毛,瞥向他的酒杯示意,捏著他兩頰晃晃,嘖了一聲,“說你是祖宗,你還真是。我們這是在綜藝上,我把酒給你是讓你嘗個味道暖暖身子,沒要你當酒鬼。”

“哪裡酒鬼了,而且我又不是你……”江聲把臉從他手裡仰出來,在心裡唉聲歎氣,鬱悶地咬著杯沿,“沒那麼容易喝醉。”

江聲的酒量很好。

一部分是天生的,一部分是他當聲色犬馬紈絝子弟的時候被狐朋狗友練出來的。

不過畢竟不是千杯不醉的身體,雖然喝醉到沒頭腦的時候少之又少,但偶爾也會有意識模糊不著五六的情況……就比如說江聲悔不當初的那次意外。

後悔是真的。

很爽也是真的。

但因為是朋友,所以感覺尤其微妙。

江聲和一個人的戀愛很少從朋友開始,所以才耿耿於懷直到現在。

他開始用力把玻璃杯咬得吱吱作響。

楚漆不知道什麼時候湊近的。也許是江聲發呆有點久了,等他感覺到下唇一重的時候,楚漆已經把酒杯從他嘴裡救出來,“篤”的一聲輕響放回桌上。

他隻穿著單薄的黑襯衫,肌理的輪廓按理說應該並不明顯,但哪怕是這樣簡單的動作,褶皺和衣料細微的變化又能夠讓人看出恰到好處的飽滿。

江聲盯著他的背看了兩秒。

江聲酒量很好,但和他相反的是楚漆。

不算特彆差,但也不好就是了,不上臉但會上頭。

比起他,楚漆才是不該沾酒的那個。

他問,“你喝了多少?”

楚漆:“一點。”

【小道消息,聽圈內人說江江和大楚的戀愛就是從喝酒開始的】

【好好好,剪刀手就位!半小時後我要看到你們兩個在全網酒後亂那個!】

【我們玩的說不定都是人家玩過的,指不定還沒人玩得花】

【有句歌詞是“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著愛”,說江江一點都不喜歡大楚我堅決不信!竹馬贏不過天降我真的會難過,我從出生就在嗑竹馬了!憑什麼多年陪伴就要注定輸給靈魂邂逅啊!!為什麼!】

【這次就是大楚的好機會,說彆人都和江江複合不了我認了,大楚明明努力一下說不定就可!】

【怎麼就不是小楚的好機會了呢!要知道敵在暗我在明是最讓人失去安全感的戰術】

【靈魂伴侶怎麼你們了?!就是命運安排的相遇邂逅有人的粉絲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節目組的廣播開始滋滋作響,很快響起機械男音。

【你們是真正的情侶……嗎?】

【為了驗證這個命題,本期節目中二位將一共經曆三道關卡的考驗,全部通過後將獲得豐富獎勵!在今天,二位將應對的難關是——不完成挑戰就無法離開的房間】

江聲愣了下,問,“什麼獎勵?”

機械男音:【……】

【怎麼會有人不問挑戰問獎勵的!江江你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

【節目組不要不識好歹,速速端上金山銀山】

【好家夥,全世界隻有我在乎那個不完成挑戰就無法離開的房間嗎……】

【比漆聲超話大粉弄得刺激多了,這就是明目張膽給同人女遞筆的意思吧!!】

很明顯,機械男音是設定好的播放程序,所以在江聲提問之後他沒有做出回答。

“啪——”

江聲嚇了一跳。轉過身回頭看,見到左邊的走廊的燈次第亮起,赫然是一種指示意味。

江聲轉過眼珠,和楚漆對視一眼。

未知的事情總是神秘而恐怖的。

如果裡麵是恐怖屋呢,要求他們必須在高強度驚嚇中解密的那種!

光線一亮,楚漆的影子就顯得尤其寬闊。優越的骨相便被光線描出陰影,眼窩很深,眸中綠意都被藏進陰影裡,輪廓顯得有些鋒利。

不管怎麼說,他這樣的體型和沉穩懶散的目光,給江聲的安全感總是很多很多的。

他結結巴巴,“你,你走前麵。”

楚漆從善如流站起來,鋒利懶散的眼尾瞥過江聲。

青年盯著他,眨眨眼睛,漆黑的眸子帶著某種催促。

他驀地笑了下,忍不住伸出手狠狠蹂躪過江聲的頭發,在江聲憤怒的目光中,又用手指撥弄著順了順。

“膽小鬼。”他輕聲說。

江聲懷疑他在說自己壞話,追問,“什麼?”

楚漆:“我說遵命。少爺的命令我怎麼敢不聽。”

江聲:“……你。”

楚漆眼皮覆著,綠眸中的磷火隱匿黑暗中,他在拉了他一把,手就沒再鬆開,“走了。”

故意的。

江聲覺得他故意的。

情侶局江聲沒辦法拒絕他的合理請求,何況還是一個小小的牽手。

他被楚漆拉著往前,低頭看著兩個人交握的手。

手很燙,也很大,寬大的指節有力的筋骨,被攥在掌心的時候甚至能隱約感知到他的脈搏。

更早更早的時候,在江聲沒發現自己喜歡男生的時候楚漆就常常這樣牽著他。兩個人都沒發覺哪裡不對。

哪有好朋友不牽手的。

都好友了!十指相扣有什麼不對,擁抱有什麼不對,睡在一起又有什麼不對。

江聲被突如其來的回憶狠狠衝擊了一把,狼狽地抹了抹臉。

救命。

他那時候、是真的這麼想啊。

第083章 擁抱就擁抱之

儘頭的房間被燈光指引著, 楚漆站在前麵推開了門。

出乎意料,並不是什麼特彆陰森恐怖的地方。房間裡的燈亮著,陳設符合這棟屋子整體的複古布局,光線比起客廳更溫暖些, 似乎是作為一個活動間使用, 不遠處是連通另一個房間的一道門。

江聲跟在楚漆後麵走進去左看右看, 退回來一隻腳卡在門邊,然後支使楚漆去房屋中間拿卡片。

“怎麼會有出不去的房間!”他對著鏡頭說, “就算我不堵在這裡, 你們以為楚漆那種大塊頭是白長——”

莫名熟悉的嘀聲長響, 江聲未出口的話被迫截停。

他臉上的快活變得麻木,四下尋找房間內的隱藏攝像頭,然後和某個紅點惡狠狠地對視起來。

機械電子音有著標準的抑揚頓挫,帶著莫名的陰陽怪氣,“你倆真是情侶嗎,你倆真是情侶嗎!你倆真是情侶嗎!”

“親愛的嘉賓,您已累計警報兩次!每累積三次警報將觸發一次懲罰關卡, 請嘉賓注意。”

“提示:不按規則進行遊戲, 將再累積一次警報。”

江聲抿著嘴巴,縮回抵著門的腳, 牙癢癢起來。

楚漆側過頭。他有著格外深邃的一張臉,下頜抬起,眉弓優越,吊起眉梢的時候表情就顯得有些壞。

“聲聲。”他說, “手卡裡提起過, 要換用昵稱。”

“我知道……”江聲捂著頭,“直呼其名就不能是種愛稱嗎, 你們到底懂不懂!”

【好家夥,可是你對所有人都是直呼其名的啊寶寶??】

【一顆心隻是能分成很多片,,又有什麼錯……能被江江愛過他們偷著樂就行了還管什麼稱呼】

【不過我真有點好奇,江江如果換昵稱會管大楚叫什麼?楚楚?漆漆?小漆?】

【和氣質不太吻合的樣子,哈哈有點子好笑】

楚漆插著一隻口袋似笑非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隻是揚起眉毛對他彈了下手裡的卡片。

骨節分明的一隻手夾著那張卡片,像是魔術大師手裡馬上會變成鮮花的撲克牌。

“寫的什麼?”江聲歎口氣,抱著手。

楚漆把卡片展示給他看,“擁抱三分鐘。”

然後他又用夾著卡片的手,隨手往那道連通起來的房門點了點。高大的影子覆在江聲的臉頰,顯出一絲不大讓人確信的危險感。

“然後離開這裡,前往下一個房間。”

江聲鬆了口氣,“什麼嘛。”

就這!

擁抱也是朋友可以做的事情,這個江聲可以接受。

楚漆低眸看他的時候會習慣性地偏過頭,發絲落在眉骨,深刻的眉眼被光影雕刻出更晦暗的色彩。

江聲伸出手,等他走過來。

楚漆眨了下眼睛,嘴角似有似無地彎翹了下。

他隨手把卡片擱置在一旁的櫃子上,三兩步到了跟前,提著他的後頸把他轉過去對著牆。

“嗯??”江聲莫名開始麵壁思過。

脖子上炙燙的手指讓他忍不住縮了下脖子,緊跟著就有隻同樣炙燙的手環住他的腰把他按著往後靠,溫柔的力度,讓他的後背抵上胸膛。

心跳的聲音還感覺不清晰,但是奇怪的、親密的安全感像是熱流一樣將人包裹。

江聲有點想轉過頭看看他的表情,但是忍住了。

而在攝像頭中,楚漆佝著腰垂下頭,下頜抵住江聲的肩膀。重量一壓,江聲不受控製地往前邁了半步。另一隻手才不緊不慢地環上來。

然後是冰涼的、細碎的發絲掃過他的臉頰和耳朵。

江聲耳廓有些發麻。

【omg他倆都這樣了那麼我腦一個牆邊do不過分吧】

【大楚!!截圖留存我cp第一個擁抱嗚嗚!給我的感覺真的好像一隻戴著止咬器的巨狼,後背抱妙啊,怎麼說呢顯得他身材很好……】

【好好好,看到江江吃這麼好我就放心了!捂嘴發出尖銳爆鳴】

【腦一下我的be竹馬,一個人在心裡數心跳,在想還有多久結束。一個人聞他的味道,想著曾經他們擁抱無數次,而現在已無法做到全然的正當!竹馬的最佳be就是全程參與你的過去,未來卻不得不缺席】

【好操心啊!!身邊的經驗告訴我,從朋友變成戀人,最終結局隻有複合和決裂,隻要一方還殘存一點感情就絕對沒辦法好好地當朋友的嗚嗚】

手很燙,溫度隔著衣服緩慢地傳達到腹部。

一個江聲全然看不到楚漆的表情,感知不到他情緒的姿勢。但這又是一個讓人覺得很安全的擁抱,因為很溫暖,很高大,被熟悉的氣味包圍,並且背後是一個能夠信任的人。

空氣也暖融融的,但好像有點太乾燥。一陣陣湧動過來的時候,江聲甚至錯覺自己可以感知到氣流的方向。

拖拽著他的記憶往回拉,讓他跌入一片溫暖的海洋。

楚漆是他的人生完全的參與者。

小學到大學再到畢業,江聲想看到他的時候,他都懶散地跟在後邊。一個哥哥,一個保護者。也許並不那麼稱職。因為他不管教,隻是一味的溺愛。

他沒法懂江聲腦子裡奇怪的腦回路,所以隻能江聲說什麼就是什麼。

江聲的不少壞毛病都是他慣出來的,以至於有段時間他對常人的底線沒有一個清楚的認知。

他們年齡差不到一歲,但楚漆比他大一屆。

在放學後他們會一起回家,不過江聲會故意捉弄他。比如淹沒人潮假裝視而不見,或者故意做奇怪打扮蒙蔽他的視線。

不是真的不想和他一起走,就是想看看楚漆能不能每次都把他認出來。

答案是可以。每次都可以。

偶爾楚漆也會和他玩點把戲。

比如假裝沒認出他來,等江聲走過半個路口才從前麵的岔路突然出現,拽著他的帽子,把悶悶不樂在心裡罵了他一百萬遍的江聲踉蹌拉回懷裡。

緊跟著嫻熟地將他的書包換到自己的肩膀,然後按著少年的頭發亂揉一氣,再拉過他的手。

在走過一盞盞路燈的時候說,本來想等一個路口再跳出來嚇你一跳。可看到某個人表情那麼可憐啊,在想是不是故意做出這種表情騙我的。

那是個很好的黃昏。

大地燃燒著,樹葉沙沙作響,楚漆側過頭看他,綠眸中也被浸染明烈的色彩。

“算了,騙我也上鉤。”他緊緊拉著江聲的手,無可奈何,聲音很低,“祖宗啊,我的小祖宗。如你所願,你又贏了。”

又或者是,江聲在不想寫作業的時候抓著他的衣角懇求。楚漆左走,他就堵住左邊,右走,就堵住右邊,氣勢洶洶一直把楚漆逼到牆邊,兩手撐在他兩旁,學著電視劇冷笑。

男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這麼說。

然後楚漆忍俊不禁地插著口袋湊過來,江聲眨眨眼沒有躲開。

他隻是好奇楚漆要做什麼。

他們那麼熟悉啦。怎麼會需要躲呢。

於是很近很近的距離之下,江聲聽到放學的吵雜聲全從耳邊路過,留下來的隻有不那麼明顯的呼吸聲。

楚漆維持這個姿勢很久,然後退了回去,笑著說他像個不講道理的校霸。

明明楚漆才像個校霸。

比同齡人優越得多的骨架、身高,良好鍛煉得到的一身漂亮的肌肉、一張漫不經意有些凶戾意味的英俊的臉,總會讓不了解他的人覺得有些害怕。

但江聲覺得楚漆很好,能成為他的朋友被他認可,當然是非常非常好。畢竟江聲是個很有眼光的人。

他處事認真又正直,正直中又帶一點反骨,很多時候沒法理解他,但會尊重他。

環在腰上的手臂驀地一緊。

江聲的思緒斷了一瞬,感覺到楚漆更用力地把江聲勒在他的懷裡。江聲被勒得發出一聲悶叫,伸手拽住他的手指,“力氣太大了。”

後麵的人把手鬆了鬆,頭低得更深,用額頭頂住江聲的肩膀。沉穩規律的呼吸和他的心跳一點也不一樣。或許也相似,都正滾燙地、一下一下燎著他的後背,電流沿著脊椎一路攀爬。

楚漆更小的時候和江聲談起過自己的計劃。說準備去雨林看一看,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做一個冒險家。

後來他就不再說,因為他身上注定有著責任。

這責任給凶惡的狼戴上了鐐銬,讓他無法遠航。像是某種燦爛的負擔,帶來的榮耀讓他光芒萬丈,也讓他黯然失色。

拿上登山杖出發的冒險家折戟在第一步。改變從他真正開始接手楚家的部分產業開始。

他需要變得更有領導氣質,變得更成熟、更穩重。成為一個能服眾、有能力、同時喜怒莫測的少年精英。

很多時候也沒辦法再和江聲開那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隻是還是會接過江聲的書包掛在自己的肩膀,牽著他,然後散漫地揉亂他的頭發。偶爾捏著他的兩頰湊過來咬一口,掂一掂,說他好像又瘦了一點。

很多很多的記憶。

在江聲沒想回憶這麼多的時候,回憶已經像是滾筒洗衣機裡的紙巾一樣到處都是。

怎麼辦呢。

江聲知道不可能。可他還是想回到那樣輕鬆,隨意,不必顧慮太多的關係。

楚漆覆著眼,手按在江聲的腰腹。隔著冬日的布料,連皮膚的質感都摸不清楚。

他曾經在這裡留下一個又一個吻,近乎入神地凝望那些不為人知的痕跡。

但時過境遷,就連這樣的擁抱,都已經很久沒有過。

做朋友的時候,他們是好朋友。

但成為戀人,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一種痛苦。

合理的名分讓楚漆無法控製他的嫉妒和占有欲,而他的嫉妒和占有欲讓江聲無法忍受。

他不斷地折磨他,隻是因為要和他分手。

於是昏天黑地的掌控、桎梏,溫柔的詰問被烙印在一個又一個無聲的吻和親密的索取裡。愛意如同饑餓一般摧毀他的意誌,讓他無法在江聲麵前保全最後一點的體麵。

人的情感總在對比中愈演愈烈。何況他違背了自己的原則,他在江聲和楚熄感情正好時橫插一腳,就像楚熄曾經對他發出的質問——如果不是那場酒,到底誰是和他在一起的那個你說得清嗎。

說不清。

所以他無法不愧疚,更囿於懷疑。

他兀自地猜忌彆人得到的是否比自己多,他究竟得到江聲幾成愛,他的愛摻雜多少友誼才勉強為之,他的不拒絕是否是因為誰都可以。

因為知道江聲討厭這些問題,所以他從沒有問出口。可是,這些問題每分每秒都在他的大腦盤旋,無法訴諸於口,所以表現為強烈的不安,進而表達出紊亂的掌控欲。

他在一個又一個深夜,從後背擁抱著江聲。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麻木而頑固地等待著無聲崩塌的極限降臨,等待列車壓過他的身體,等待一個終結、或者說被江聲宣判死刑的時機。

“為什麼不能和我分手呢。”

那時候,江聲抓著他的手悶悶地問。

他還沒有遇到過楚漆這麼不好分手的對象,試過好多種辦法。

冷戰,半個月都不和楚漆講話;熱戰,黏人黏到楚漆洗澡都必須給他打視頻;折磨他。準他做,但是不準他動。

諸如此類。

“明明你也很痛苦……”他真的好疑惑好疑惑,“你還沒受夠我嗎。”

楚漆是很痛苦。於是饑餓化成愛意,他低下頭啄吻江聲的後頸,挺拔的鼻梁用力抵住他的脖子。

天真的,殘忍的孩子。

他不懂隻有小孩子的世界,才履行“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這樣的規律。

成年人的愛是脆弱又頑固的維係,隻是需要綁緊在一起。

他沒能綁到最後。

就像年少時和江聲玩的遊戲。

他又輸了一次。

*

後背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隔著衣服鼓動他的情緒。也許有一瞬間產生了某種共鳴,以致於讓江聲手指縮緊,短暫地恍惚了一下。

三分鐘……還沒有過去嗎。

他總覺得已經過去好久了。

成年男人的心跳在一分鐘一百上下。江聲低著頭,看著楚漆按在他腰上骨節分明青筋突起的手,默默數著心跳,忍不住又分了心。

因為一直分不了手,江聲從楚漆身邊逃走。

去國外的機票已經買好,江聲在短暫的猶豫之後,從五彩繽紛的浪漫之都,倉促改簽到,一個能前往雨林入口的國家。

儘管他完全不會那個地方的語言,下飛機找華裔做翻譯還被大坑一筆。

楚漆之所以一直沒能找到他的蹤跡,大概是因為他也沒想過江聲會跑到那裡去。

他隨口一提的計劃,根本沒想過不著調的江聲會記住。

何況江聲要分手要離開他,又怎麼還會代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他不明白,其實江聲也不明白。

就像江聲和沈暮洵說的那樣。他見證到真正的森林、它在暗中覬覦每一位遊客,是一種讓人後背生涼的、來自自然規則的惡意。

陽光很好,雨水充足。

江聲一踏入那裡,就覺得那個地方楚漆會喜歡。鬱鬱蔥蔥,充滿生機力和挑戰性的危險。鋼鐵的城市是他的戰場,遙遠的森林才更像他的故鄉。

很奇怪,其實他對楚漆的喜好有敏銳的直覺。但是偏偏往前很多年,都沒發現楚漆喜歡他這件事。

是因為習慣嗎。

太習慣楚漆對他的好,也太習慣那些早該看出不對勁的距離。這樣危險的習慣,讓江聲把一切匪夷所思和古怪的行為都接受得很自然。

楚漆。

他唯一的朋友。

江聲靠著他的胸膛,在心裡思考。他無法接受的是楚漆的占有欲掌控欲,還是固有形象的崩塌。

他到底想要的是朋友的名義,還是朋友的關係。

可他們甚至連江聲定義為朋友的時期,楚漆對他的優待都已經不像是朋友了。

環在腰間沒有動過的手忽然抬了抬。

蓋住楚漆手背的江聲的手被他反握在手心,滾燙的溫度連著楚漆的脈搏帶動著往上,一直到江聲按住自己的心口。

一瞬間好像,兩個人的心跳借由江聲的手達成某種聯結。

“聲聲。”

江聲發絲晃動著,漆黑的睫毛低下來,眼眸看著兩人交疊的手,和在牆上印下的影子。

“你的心跳好快。”

楚漆的聲音也抵著後背,像是從骨頭裡麵傳來,經流過血液把他環繞起來。

鏡頭拍攝到他錯開江聲肩膀抬起一點的眼眸。黑發散亂,濃重的綠色被壓暗,讓人隔著屏幕都能夠感知到他強烈的情緒。

他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江聲的指腹。手背的筋骨律動,又沉寂下來。

“為什麼?”

聲音很輕,很平靜,很寬和。

似乎什麼答案,他都能夠接受。

可他為什麼不沉默呢。他明知道江聲是容易心動,也容易心軟的性格。

試探的根本,是他還抱有期待。

第084章 坦白就坦白之

【你……你倆是不是早複合了瞞著我們呢??】

【誰懂我在上班摸魚的無聲尖叫!好簡單的動作好直白的欲氣, 大楚他就差把“求你說你還愛我,說我們還有可能”掛嘴邊了嗚嗚】

【本來隻是簡單嗑嗑的我被逼得忍不住狂掐人中,說好的無心海王呢你的心跳怎麼變快了,既然如此就彆怪我造謠!好好好, 嘴上說楚漆是特彆的朋友, 其實你自己都分不清是吧是吧】

【我就說怎麼能是沈暮洵一家獨大……我們竹馬黨終於崛起了!】

楚漆的綿長呼吸靜默地落在江聲的後頸, 一陣陣潮濕熱意像是電流,可當熱意散去, 冰冷的酥麻一陣陣反湧。

江聲正準備開口, 忽然聽到一陣刺耳到讓人頭發炸開的嘀聲狂響。

【嘀、滴滴滴!嘀——嘀!!!】

江聲被嚇了一跳, 扭頭到處張望起來,茫然地問,“沒聽過的警報。這是什麼意思?”

節目組的警報每次都會伴隨嘀聲長音,但這麼亂糟糟的警報,聽起來更像是有人上去亂踩一通。

亂七八糟的警報聲反反複複、不厭其煩地騷擾江聲的耳朵。

江聲終於明白了它的意思,“是在說挑戰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在江聲說出這句話之後,警報聲就戛然而止。

【嘀。】

還怪有禮貌地回答了一聲。

【屁咧!!我計時了根本沒有三分鐘!根本沒到!誰, 到底是誰打斷我cp的世紀擁抱】

【樓上你忘了嗎, 有搗蛋鬼這回事來著】

【搗蛋鬼的目的是引發警報把他們送入懲罰關唉,不是用警報乾擾我cp親熱好不好, 我還沒有聽到江江的回答啊啊啊我不甘心!】

江聲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笑出來,“這是什麼和嘉賓的小互動環節嗎,還怪可愛的。”

說完他頓了頓, 忽然就想起了另外不知所蹤的四個人。

啊。

該不會他們就在監控室盯著他們吧?!

江聲摸了摸後頸, 感覺有點頭皮發麻。

楚漆的目光和不起眼的紅點對視一眼,半眯了下眼睛, 可有可無地轉過頭,“也許吧。”

他鬆開江聲,順手理了下他的領口,“室內還穿這麼多?”

江聲一熱起來就容易困,打了個哈欠懨懨地把外套脫下來,裡麵是淺綠色的毛衣,質感很好。

這次不是借嚴落白的衣服穿的。

呃,但是也沒差,是嚴落白的錢買的。

想到這裡,江聲忽然感覺到一點不合時宜的荒謬感。

怎麼現在看來,他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還要壓榨他的勞動力給他打工,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

江聲撓了撓頭。

算了,又不是沒有工資!

手裡的衣服被楚漆接過去,手裡一空,江聲的思緒驟然被打斷了一下。眼前的男人深邃輪廓被柔和的光線弱化了鋒利感,半闔的眼眸很有些危險的樣子。又因為表情的放鬆顯得很溫柔。

江聲怔忪了下。

楚漆眉梢抬了抬,“不走嗎。”

“走。”江聲說,“我在想節目組是什麼意思,安排這些關卡能讓我得到什麼。問什麼獎勵也不說,萬一過一關獎勵一枚紀念幣我真是大虧特虧!”

楚漆還沒說話,江聲就眨眨眼自顧自地補充,“比如你。”

“我?”楚漆推開了通向下一個房間的門,“我什麼。”

江聲,“他們到底懂不懂大總裁的時間有多寶貴,不給點好東西你是不會放過他的。”

楚漆:“狐假虎威的聲聲。”

江聲木著臉盯著他看,“你——”

“也很可愛。”楚漆伸手捏著他的臉晃了下,扯著嘴角慢條斯理道,“說得對,不給點好東西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好哇,玩現實版天涼王破是吧】

【導演組:完了,什麼叫好東西!】

門開之後,江聲四處打量了起來。

陳設很簡單,隻有兩把椅子兩個桌子,是相對放置的。

江聲盯著看了兩秒,心裡發毛。總感覺再加點恐怖元素就像是什麼筆仙現場。

他甩了甩頭把離譜的想法甩開,再往桌子上看,發現有熟悉的裝置返場——曾經在第一期真心話中出現過的測謊儀。

機械音適時開口,幫測謊儀打了一下廣告。

大意就是,這是第一期裝置的二代版。芯片可以貼著指腹監控著人的心跳起伏,並準確地反饋出人的情緒,與傳統通過心率探測謊言的方式不同。

是被提問到不想回答的問題的緊張,還是要撒謊的慌亂,人工智能能夠用算法在區間內找到答案。精準性二度升級,且兼配有心率監測顯示屏。運用到軍事領域還不夠格,但是在普通人群體中可以說是所向披靡。

當然,價格也會讓絕大多數人望而卻步,反正是江聲現在買不起也不會買的東西。如果因為好奇心向嚴落白提出申請,摳門的經紀人先生會嘲諷他什麼江聲用頭發絲都能想出來。

他盯著那兩隻儀器看了看,轉向楚漆,“你來這裡居然還是帶著廣告來的。”

楚漆已經找到了櫃子旁邊的手卡,聽到江聲的問題,他輕挑了下眉毛,沒有回頭,“目前我管理的公司旗下的產品隻有這款相對有性價比,彆的我想帶也帶不來。”

江聲隻是稍微了解一點。

楚家在芯片上很有研究,大方向還是伯父伯母把控,楚漆主攻生物科技,畢竟服務於研究,高精密性和強功能性就注定和社會大多數人脫節。

江聲隨便挑了一隻椅子坐上去,對楚漆說,“我也想要一個!”

說完感覺這樣的要求會不會顯得他更像個吃軟飯的,猶豫了一下,又坦然了。

他難道就不能吃軟飯嗎!

楚漆沒有問他拿來乾什麼,隨意地走過來,把手卡遞給他,“周末送貨上門。”

江聲把手卡接過來,一邊看一邊嘀咕,“該不會是某個總裁先生親自送貨上門吧。”

“某個總裁先生的竹馬,當然有這個待遇。”楚漆靠在他的椅子旁,隨手把江聲散落的頭發勾了勾,“該剪頭發了,聲聲。”

手卡上寫著。

【感情的試金石,對待戀人,坦誠是第一條。

不坦白就無法離開的房間之——真心話十分鐘!請嘉賓坐到椅子上、把手放在對應的裝置中。十分鐘內互相提問,請務必在牆麵五秒倒計時結束前開口回答!】

簡而言之:快問快答式的真心話。

在減少反應時間的時候,說真心話的概率更高。更彆說還有專業設施在這裡,當真是一點搪塞都不能有。江聲感謝不是隨機提問,隨機提問有些問題他真的很不知道怎麼回答,完全不想應付那個完全未知的懲罰關。

江聲綁帶拉緊,把手綁在儀器上,然後就見房間內燈光亮起,意味著關卡開始。

江聲和楚漆大眼瞪小眼。

混血優越的肩寬幾乎把座椅撐滿,他半眯著眼望向江聲,沉默了兩秒。

楚漆的確有很多問題想問,而這也是個很好的機會。

但是畢竟是在熒幕下,他不想讓江聲太過為難。

江聲率先開口,問,“我一直都想問,你和楚熄一開始為什麼要打架?”

牆上的倒計時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開始飛快流逝。

江聲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心臟都被緊迫感壓得活躍起來。

而在楚漆手裡,改良過的二代測謊儀閃爍著紅光,代表著楚漆有一瞬間的遲疑——在思考是否要用謊言作為應對。

江聲瞥到那點紅色,他瞪大眼睛趕緊阻止,“你彆忘了這一次如果再收到警告我們可是就要進懲罰關了!!”

倒計時隻剩三秒。

楚漆深吸一口氣,喉結有些艱澀地攢動兩下。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在很久以前就和你說過。”

江聲茫然地張開嘴,“啊?”

他短暫地懷疑了一下自己,確信無論是楚漆還是楚熄都沒有和他說過打架的原因。

“我當時隻是沒有說,這是我們打架的原因。”楚漆眼皮覆著,頂光讓他的眼睛顯得有些幽深。很快,他閉了下眸,眉骨落著晃動的碎發,他薄唇翕張,清晰無比地吐出兩個字眼。

“聯姻。”楚漆趕在倒計時跳零的瞬間說,“我說,我希望和你聯姻。”

紅光湮滅,綠燈亮起,心率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緩慢地升到了一百二。

江聲瞳孔地震,張合嘴巴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乾巴巴地重複,“呃,你!好吧……”

還真說過。

隻是,他當時也沒和他說希望和他聯姻這種話吧。他明明是給了江聲幾種辦法,其中一條是聯姻!

早知道就不問了,他明明問的是楚漆和楚熄的事情,最後竟然兜兜轉轉回到他自己的身上。

【嗑漆聲是我八輩子福氣……誰有我家這樣的待遇!差點就結婚了!我昏過去】

【隻有一句話好說……朋友就是欲.望的謊言,過去是這樣,現在依然是這樣,吸氧中】

【好好好!!民政局呢,誰來把民政局搬來一下!】

【我靠測謊儀真是好東西啊……而且不是大楚家裡公司的產品嗎,這下真是把自己坑到了哈哈哈】

【好好好建議給每對cp上一遍!讓說謊的人無法隱瞞,讓真心得到明鑒……好你個楚漆,濃眉大眼的嘴上說好好好當朋友,背地裡因為誰才是能和江江結婚的那個和弟弟打起來!】

【三個人的婚姻不是剛剛好嗎,大楚上班有忙的時候,小楚上學也有忙的時候,得輪換著來才剛剛好,總不能讓江江無聊等著吧!】

【重婚罪,,家人】

【一個結婚不領證一個領證不結婚(我開玩笑的彆舉報我)】

江聲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動了起來。

他愣了下。

他口袋裡有兩隻手機,一隻是他自己的手機,另一隻是節目組發的備用機。前者他設置了靜音,所以是節目組的任務嗎?

但到現在為止所有任務都是通過廣播傳達和手卡的,突然的短信好像有點奇怪。

這樣隱約的直覺讓江聲感到迷茫,他打開手機,看到初始頁麵上彈出的一條短信。

來自未知號碼。

【單線任務。離彆、未知,是猜忌和不安的土壤,唯有信任是蕩平一切情緒的良藥。

今日要求:請在您的伴侶不知道的情況下離開半小時,完成對彆墅的自由探索。】

楚漆看到江聲有些不解的表情,問:“怎麼了?”

江聲張開嘴正想回答,又想起要求“在伴侶不知道的情況下”……

呃。

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奇怪?

但似乎也很契合主題。離彆、未知,猜忌,不安,是安全感的測驗嗎?

江聲遲疑地眨了下眼睛,把手機放回口袋,“沒什麼。繼續吧。”

【嗯??什麼什麼!瞞著不說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搗蛋鬼這就開始乾擾了嗎,這麼快!但是怎麼做到讓江江肯瞞著楚漆的啊,不是說不能暴露身份嗎】

【肯定會乾擾啊,又是抱一起說你的心跳為什麼這麼快,又是說我想和你結婚的,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是英雄好漢!再忍下去就是大楚一個人的勝利了!】

【剛從小楚的直播間回來,我笑死,小楚和蕭意都在樓上監控室氣到瘋掉了……】

【啊啊啊什麼情況?】

【小楚說大楚根本就是為了私心才想和江聲結婚、完全沒有考慮江聲本身的想法,跟他談都算了不起!怎麼還敢要名分,真是異想天開!(原話)(我真的邊聽邊笑)】

【對,還說隻是危機公關的協議婚姻而已不領證隻辦婚禮,等江家危機過去就會離婚,笑死,我不信到那時候他真的能離】

【我的媽呀怪不得會打架,你們芥末精彩的嗎我說】

江聲剛把手機放好,就聽到楚漆的問題,“你對婚姻的態度會有改觀的一天嗎?”

江聲想了想,誠實地說,“我不知道,但也許很難。”

綠燈亮起。

“不想結婚,不是因為不相信伴侶,而是我不能相信自己。”

他靠在椅子靠背上,黑發如同流墨般落下,望著天花板的目光帶著一種很安靜的悵惘。

雖然這麼說很過分很不要臉很讓人討厭,但是江聲真的覺得自己是受不住誘惑的那種人。

雖然也對自己很失望就是了,但其實這是客觀的評價。

對沈暮洵造成的傷害和後續綿長的影響已經讓江聲覺得很後悔。他那時候做得過火,把一段感情搞得根本無法收場,這樣的結局江聲不想再麵對第二次。

談戀愛是可以分手的,結婚了難道也要像談戀愛一樣隨便嗎。

不可以的。

江聲看向楚漆,乾淨無害的眼眸帶著一種脆弱的茫然,似乎他也不能明白自己的天性為什麼是這樣。

“我期待永恒的一切發生,但事實上,我的興趣消磨得已經越來越快。我很難對誰再保持著長久的新鮮感。”

江聲掰著手指頭。

“和顧清暉談戀愛的時候我還什麼都不懂,暫時不算做數。”

【哈哈哈顧導你好慘啊,怎麼連這裡都沒有什麼存在感】

【?!所以這是正麵承認了真的談過?】

【顧導家底都被扒出來了,之前他粉絲還說和江聲沒有交集不可能談呢,其實是以前曾用名不是這個】

“和沈暮洵談戀愛,將近談了兩年。”雖然收場很糟糕,但不得不說真的是他戀愛經曆中最漫長持久的一次。

如果換成現在再和沈暮洵相遇,江聲不確定自己還有那樣的感情。

【沈某時長這方麵依然是遙遙領先啊,哎,能做朱砂痣還是有他的道理】

【試問誰能做下一個兩年TT我說小沈是正宮沒人反對吧】

【大楚的十七年置之何地?大楚才應該是正宮啊】

【當朋友十七年做戀人也不過區區半年而已!比不上小沈!】

“後一位蕭意,談了大半年。”

【這位能有如此功績真的讓我好奇,江江請詳談!】

【+1,怎麼做到的!】

“再後麵,我能好好和一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短,半年,三個月,一個月。”

一周的林回算了,那時候江聲還沒有想和他分手。

江聲稍稍把手指蜷緊,白皙的手背有筋骨輕輕動了下。江聲是個情緒化的人,自我為中心,但又非常清醒。

有時候他都會對自己感到茫然。

他也會不明白,明明走入一段感情的時候他都是出於本心,但哪怕是出於本心,他也很難和誰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熱戀、穩定,滑坡到爭吵,無趣,仿佛是一種必經之路。

“總之,我的確是不適合進入婚姻的人,你看得出來。所以彆難為我了,也彆難為自己了。”

江聲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不應該是在綜藝裡深入討論的東西,於是儘量用輕快的口吻轉移了話題。

“我的問題是,你問我心跳為什麼這麼快,當時你希望我說什麼答案?”

楚漆愣了下神,表情在這一瞬間發生了怪異的變化。眉宇嘴唇甚至臉部線條的細微收緊。

他喉嚨有些艱澀的乾涸感,不馴鋒利的眉眼都帶著些凝沉。胸膛起伏了兩下,江聲的目光下意識地轉移了下去。

“我以為這個問題的答案你知道。”楚漆笑了聲,注視江聲的目光有些直勾勾,“我想聽你說你還對我有感情,想聽你說就算分手了,隻是朋友,你偶爾也真的在為我心動。”

綠燈刷刷亮起。

江聲歪了下頭,黑發如同鴉羽般流淌著遮住他的眉眼。

他有些茫然地說,“可當我真的這麼說了,你又會覺得很痛苦不是嗎。”

江聲說得沒錯,短暫的快感後,將陷入更深的質疑和不安。

人的賤骨頭就是在快樂中找痛苦,在痛苦中找快樂。稀有品常常伴隨讓人上癮的魔力。

楚漆望著他的臉,心臟的跳動頻率雀躍又沉重,逐步升高的心率被科學化地反映在熒幕中。

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他揭示一切的溫柔的殘忍。有很多的時候,江聲的真誠比他的謊言更讓人痛苦。他的謊言尚能分辨,他的真心卻讓人恍惚,到最後隻能囿於他的圈套在裡麵打轉。

青年正對著他,長得優越又乾淨。眼尾翹起像是小小的鉤子,睫毛又安靜柔軟地垂下,無害和茫然感讓他看起來太過乖巧,以至於被他刺傷很久,才能意識到身上被劃出的傷疤,流血已經流了許久。那些溫柔的軟刀子是何等的危險。

楚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隻是問,“所以,會嗎?”

江聲疑惑,“嗯?”

“會嗎。會偶爾地,對我這個朋友感到心動嗎?聲聲,可以告訴我答案嗎?”

一瞬間時間陷入某種重疊的空寂,仿佛連牆角閃爍的紅光都有了呼呼的聲音。

好吧。

一開始根本就不該說起這個話題。

“好難辦啊。”江聲抱怨他,“你怎麼又把這個問題扔給我了!”

“意思是會嗎。”楚漆看著他,“如果讓你覺得難辦,你不想負擔、想離開、想躲避、不希望承認的話,答案是‘會’,對嗎。”

江聲沉默下來。

牆邊的倒計時在緊張至極地閃爍起來,江聲後邊地儀器也在瘋狂閃爍著紅光。

“我不……”

楚漆的眸光顫動起來。

江聲在最後關頭抿了下嘴巴,無奈又煩躁地紮著頭發木著張好看到要命的臉妥協,“好吧……是會有一點。”

綠燈亮起。

楚漆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都屏住呼吸,這道象征安全線的光芒讓他捂著額頭深呼吸,他處在衝擊的餘韻中,鼓噪的心跳被數值化反映出來。

他儘量維持沉穩的表情和成熟的思想,他應該知道得到這個答案無法象征著任何事情。因為心動是一件短暫的事情,無法構成一段戀愛。

而彆的人也未嘗沒有。

可他明明這麼清楚這麼明白,還是忍不住閉上眼反複地回想江聲那個被揭穿之後恨恨不開心的表情,和耳朵上一點淡淡的紅,把他的肯定無聲地壓在唇齒中輕碾,然後忍不住笑起來。

【我cp……我……啊啊啊!我語無倫次了真的,你想逃避無數次但都逃避不了的真心還是暴露了出來】

【浪子真情真的很好品,大楚我要瘋了你小子福氣這麼大有什麼不滿足的!不就是沒名分嗎他可是會對你心動誒】

【快給我複合!!!啊啊啊!】

【毫不誇張地說,隻可惜我們小沈沒遇上測謊儀!不然江江的回答絕對也是會好不好!看小沈在他麵前冷臉掉眼淚每次他都會看得很認真,這不是愛是什麼!】

【沈這期沒戲份所有有的人急了哈,憐愛和愛還是有區彆的哈望周知】

【彆吵了……彆吵了,江江的真心很多足夠一人一片!】

江聲想歎氣,他看向楚漆,“有個問題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

楚漆從手掌中抬起頭,垂著眼皮道,“說說看。”

“你有沒有後悔過?”

空氣中的沉默像是某種物質的沉澱,緩慢地,一層層地下落。

“說不後悔是假的。”亮起的綠燈照亮楚漆的麵龐,讓他的俊朗顯出一些漫不經意的凶險來。他笑了下,深邃眉宇帶著懶怠的隨性,“如果什麼都沒有暴露出來,我所能得到的東西遠比現在還要多很多,是嗎。聲聲?”

江聲會縱容他的接近,對他的存在沒有抱有一點點的防備。

他得到的特殊待遇讓人嫉妒到發瘋,他永遠是江聲身邊的第一梯隊,靠近江聲的人勢必先得到他的忌憚與凝視,他的存在讓很多人猜忌,他的重要性已經無需更多的認證。

但人的貪婪是無止境的。

被冷落的時候期待關愛,做朋友的時候渴望親密。真的成為戀人,又開始與他的前任對比。

“你大概不知道,在很多人的認知中,楚漆隻是在等待江聲成年,然後找到一個順理成章的時機和他告白。”楚漆說起這個的時候,口吻是仿佛提起一件舊事般的輕鬆,江聲卻覺得好像他翻開一本塵封的日記,揚起來的灰塵讓他自己嗆咳起來。

“所以當江聲開始談戀愛,戀人卻不是楚漆的時候,其實有很多人來找他問是什麼情況。”

“那麼,我要怎麼回答。”楚漆偏了下頭,深刻英俊的臉上帶著微笑,注視他的目光深邃而穩定,輕聲問他,“我要說,你的戀愛和我無關,要說我們之間從沒有產生任何越界的想法,要說我樂得祝福你,看你步入一段又一段我無法參與的感情嗎?”

江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他的沉默似乎顯得太過冷酷。

“你。”他結結巴巴地開口,說了一個字就不知道要如何繼續了。

他要怎麼說啊。

安慰嗎,是否太過鱷魚的眼淚了。

漠視嗎,可他又會覺得楚漆很可憐。

無論怎麼選,都不是一個理想的妥帖的答案。

“永遠站在那個位置,無時無刻都注視你,卻沒辦法得到你的注視,我很痛苦。”他說,“你甚至要對我聊起他們對你的好。說你喜歡他們的哪些地方。我每一次、每一次都壓抑著我的不甘我的嫉妒,每一次好想問你,他們難道比我更好嗎。為什麼我就在你的旁邊,你卻永遠都看不到。”

甚至他剛接回家不久的親弟弟,和他最喜歡的人有了飛速的發展。

楚漆沒辦法作壁上觀。他被焦慮和失去的恐懼影響,他被饑餓掠奪了心智,那種掠奪帶來的快感,在很久之後成為勒住脖頸的繩索,叫他不能呼吸。

他說,“如果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是會這麼做。”

“你後悔了很多次對嗎,其實你一點也不想和我因為意外發生什麼。”楚漆望著他,深邃的綠眸閃爍著,他沒有歎息,可每一個字,都在說著他的無奈。

“可是,那是我最開心的一天。”

“對我來說,那不是意外。”他眼眸靜默地垂斂,薄唇裡的聲音低沉磁性,“是驚喜。”

“雖然我知道,這讓你為難,讓你不知道怎麼辦。可哪怕現在想起來,都叫人滿足到一遍又一遍回憶。”

江聲捂著頭:“……你說這些話,我又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楚漆偏了下頭,細碎的黑發遮蓋他的眉弓,落下的影子在眼皮晃動,“你呢。”

江聲疑問地看著他。

“我們交往的時候,”他說,“我有讓你覺得,不那麼後悔的瞬間嗎。”

江聲無奈,“這個和剛剛那個問題本質上就是一樣的啊。你明知道我不會和我真的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的。”

綠燈閃爍。

楚漆呼吸短促了一瞬,他的笑意幾乎是不受控製地扯了起來,用了些力氣才收斂住。而後又說,“我還有最後兩個問題。”

他一直一直以來內心都有一道叩問的聲音反反複複地響起。

如果不是因為意外發生逼迫你不得不去做那個決定,我和楚熄,你會選哪個。

他想問。

但是卻知道他不能問。

因為在這個江聲必須誠實的環境下,他沒有迎接答案的底氣。

“如果我們之間沒有發生那場意外,”楚漆說,“我按部就班地對你告白,你會答應我嗎?”

這個問題讓江聲愣住了。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江聲都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時間在飛速流逝。

江聲的腦子裡擠滿了東西,想起雲,陽光,玫瑰花園,樹葉,灌木,唯獨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是不斷響起、並且越來越緊湊的倒計時卻在逼迫他給出一個交代。

江聲的頭皮一緊,感覺到一種無與倫比的乾涸堵住他的喉嚨。他嘴唇張合著下意識地道,“……不會。”

綁縛在手上的測謊儀陡然亮起綠光。

江聲心跳被扼住一下,茫然中覺得好刺眼。

明明好像是一個合理的貼切的答案,江聲卻感覺到一種愧疚和不安。來自於——他明知道楚漆渴望聽到的是什麼答案,卻連假話都不能說給他聽。

他的呼吸變得輕緩,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尷尬看向楚漆。

“沒事。”楚漆扯了下嘴角,聲音緩慢而低沉,“意料之中的答案。”

【靠,不想說話了,我默默流會淚。你真的沒事嗎楚漆,你的手在抖,你的心率快飆到一百三了……】

【大楚:笑死了,意料之中,我也沒有很在意好嗎?(背地裡):我恨】

“最後一個,你最喜歡我什麼樣子。”

他問。

江聲愕然地睜大眼,這個問題顯然出乎他的意料,結結巴巴地呃了兩聲、有點掙紮地試探著看向自己的手。

測謊儀發著旋轉的紅光——意味著它現在聯結的這位青年又開始不老實地存在著一些想要說謊的想法。

呃呃呃。

啊啊啊!

江聲深深地把頭埋下去,飛快地含糊了什麼過去。

楚漆疑惑地挑起眉骨偏了下頭,“什麼?”

江聲攥緊拳頭,惱羞成怒地拍起桌子站起來,“懲罰關,我要——”

趕在牆上倒計時的最後一秒、時間結束。房間內綠燈閃爍著亮起。瑩潤的綠光飄忽地在江聲臉上掃動著,昳麗的臉上帶著沒回過神的沉默。

……。

早,早知道,晚點再拍桌了。

他現在、會不會顯得,就是,特彆可疑啊啊啊!

江聲在心裡嘀嘀咕咕地把這個醜東西罵了一萬遍。再想起這芯片還是楚漆手下的公司的科研成果,於是順帶把楚漆也罵了一遍。

【??為什麼寧願懲罰關都不說,我們高貴的vip什麼不能聽?】

【唇語大師!唇語大師在哪裡!!!上解析的時候到了!】

【他低著頭解析個屁啊……我恨,抬起頭說又能怎樣!這是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手上的綁帶啪地收回,江聲扭著手腕,看到手背上已經有了兩道顏色很淡的紅痕。目光看向楚漆,他已經站起來,兩手插在口袋。混血的大骨架優勢讓肌肉在他身上顯得流暢結實而不誇張,實在是很漂亮的雙開門。

黑發半遮他的綠眸,薄唇和眼睛帶著那種仿佛知道什麼又不說的情緒,讓江聲緊緊攥著拳頭。

他忍了又忍,忍無可忍地把背後的抱枕用力地砸了過去。

楚漆不躲不閃,任由抱枕結結實實地給他的臉來了一下,然後掉到手裡。他隨手把抱枕塞到椅子上,幽深的綠眸再次看向江聲。

那張無害又昳麗的臉帶著種咬牙切齒的憤怒。

楚漆笑一聲,走過來攬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外帶。

“聲聲。”他深林磷火般的綠眸帶著點懶怠的笑意,“我很開心。”

指腹磨蹭著臉頰的觸感很明顯,一種讓人心慌又緊張的熱度和重量。

江聲心弦繃緊,控製住沒有後退。因為距離太近,所以辛香調的香水緩慢侵襲他的嗅覺,幾乎像是一種辛辣的火苗燃燒起來。

深綠色的眼睛帶著一種沉穩。劃過江聲麵頰的時候,像是有更深的情緒被森鬱的叢林遮掩著。

楚漆從江聲的態度裡隱約猜到他的答案。

所以其實他更想說沒關係。

喜歡他的身體,怎麼不算喜歡。

第085章 騙局就騙局之

午飯之後的休息時間, 江聲用吃太飽了要到處走走散步的理由離開,去做他的單線任務。

……當時楚漆望著他的眼神怎麼說呢,沉著深邃到讓人分不清他有沒有在懷疑什麼,就這麼眯著眼定定看了他半晌, 最後還是挑了下眉豁達地放他離開。

放以前他絕對要問一下“要不要陪”或者“過來揉一下好消食”這樣的話, 這次什麼都沒說, 大概率是猜到了什麼。

為什麼不說!可惡!現在顯得他好像個偷偷摸摸的小賊!

江聲很想說自己問心無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又有一點說不上來的心虛。

奇怪,但應該不是他的問題。

轉過一條走廊, 江聲站在窗邊靠著牆, 拿出手機重新查閱那條短信。

任務條件給的很含糊, 沒有明確的要求。江聲琢磨來琢磨去,半小時自由探索有什麼意義。

難道他離開之後楚漆也會經曆某種信任的考驗嗎?

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江聲就不想了。

他站在窗口,旁邊的拱頂玻璃被切割成五顏六色的碎片,光透過碎片落在他的臉上,顯出一點迷離如夢境般的瑰麗。

江聲抬起手摸了摸窗框。

這個彆墅不像是簡單的拍攝場地。設計、做工、材料,以江聲的閱曆看怎麼都是大價錢,不是為了拍攝或者遊玩做的廉價造景。

還有進門就能看到的那個紅酒櫃!

江聲算半個酒鬼, 能認出裡麵不少知名酒莊的酒品, 甚至帶著限量供應的標記,就那麼大咧咧地擺在那裡。

“感覺更像是私人住宅。”

他奇怪地歪了下頭, 手指攤開,白皙的手上沒有一點灰塵。

要做到這種一塵不染的規格,需要每天都仔細打掃才行。

不遠處華貴的鐘表擺動著發出響聲,江聲看了過去。

半機械化的琺琅鐘, 銅製的鳥從窗口彈出, 布穀地叫了一聲。

……彆的不說,這隻鐘看起來就很貴, 外麵鑲嵌了一整圈的是寶石吧?

江聲很想摳一顆下來看看。

但感覺摳不下來。

江聲瞪著眼睛盯著那隻鳥看。

鳥也瞪著眼睛盯著他看,然後“唰”一下縮了回去。

江聲冷眼看它:“懦弱,膽怯,無能!”

鳥:“……”

【鳥: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這個鐘好考究,我本來想搜圖看看有沒有同款,結果你們猜怎麼著,古董鐘,拍賣價十個零】

【……?】

【仿品吧?!要是真的還敢這麼大膽地擺在這裡?節目組這麼多人偷了搶了砸了碰了怎麼配得起!!哪個富豪這麼仁慈我請問!】

【如果是真的,隻能說明屋主毫不在意……】

江聲也不懂。

哪個富豪會把私宅出借給他們拍攝?根本沒有半點好處。

江明潮?

這是江聲腦袋裡蹦出來的第一個名字,又很快被他劃掉。

那家夥討厭黑漆馬虎的環境,連辦公室都要常年開著模擬陽光的科技光,絕對欣賞不來這樣黑乎乎的房子。

楚漆?

江聲想了想。

剛進來的時候他是不是把紅酒開了一瓶來著。如果不是主人家,貿然這麼做無疑是很失禮的。

但很奇怪的是,好像他對這裡也沒有很熟悉。

也許是楚家房產之一,所以沒怎麼來過。

帶著說不上來的奇怪感,江聲一路走一路看,抓著精致的雕花扶手上了二樓。

太過一心兩用的後果就是,他沒有發現牆根落到腳底的一片影子,經過拐角的時候被人猛地一下拽住了手。

那個人的手實在是涼得驚人,江聲亂糟糟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然後像放ppt一樣嘩啦啦閃過一些,天花板上吊著的,地上亂爬的!長頭發沒臉的!眼睛黑漆馬虎沒一點白的。

他的手僵硬起來。

理智當然會告訴他世界上根本沒有鬼。

情感上卻在他耳邊惡魔低語,那是因為你還沒見過。

江聲感覺到心臟在砰砰狂跳,剛張開嘴想叫楚漆,就有滾燙的另一隻手後麵捂住他的嘴巴往後拽,冰涼的戒指貼在他臉上,後背被抵在結實的胸膛撞了一下。

“彆叫。”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呼出來的熱氣繚繞起來。青年優越的嗓子帶著一點煩躁,但不是針對他的,“你嚇到他了。”

慌亂被平息。

江聲茫然地喘了口氣,呼吸中聞到被熱度加重的花香調,用力地轉過頭,瞥到背後的人眼角清晰的淚痣。

那雙眼睛低下來和他對視一眼,漆黑的瞳孔有了清晰的顫動,捂著他臉的手指收緊了一點。

擰起眉毛,沈暮洵頓了頓,睫毛壓下來,沒好氣的聲音又軟下來,“……一點長進都沒有。”

江聲木著臉盯著他,扒著他的手張嘴就咬了一口。

沈暮洵擰了下眉毛,手指都抖了一下,“江聲!”

江聲咬著他的手不動,抬眼看他,表情有種凶狠。

但漸漸沈暮洵感覺到的就不是堅硬的牙齒帶來的痛感,而是柔軟溫熱的嘴唇貼合他手指竄起的電流。

他緊盯著江聲貼在他手上的嘴唇,眼角陷入細小的痙攣,是忍耐,又或者某種輕微的塌陷與崩盤。

呼吸急促起來。沈暮洵從臉頰一路熱到耳朵根,咬了下牙,“鬆開。”

【幸福死你了吧!!被江江咬一口是你的福氣你還敢讓他鬆開,好大的膽子啊小沈】

【表麵上疼死了,背地裡爽死了,這就是我們小沈】

【等等,小沈脖子上怎麼有創口貼??】

【小情侶背著咱們do一下怎麼了,不是很正常嗎】

【不可能吧,江江身上就一點痕跡都沒有,能忍住不留點東西我不信!】

【好可惜,還以為我買對股了可惡】

靠在牆角陰影下的青年驀地輕笑了聲。

江聲的視線跟了過去,和一雙溫潤的黑眸對上。

“阿聲,不要什麼人都咬。”

蕭意完全忽視掉沈暮洵陡然凜冽起來的警告視線,彎了下眸,嘴角掛著很淡的微笑,望著他輕聲說,“很容易咬到臟東西。是不是?”

江聲:“……?!”

“臟東西。”

沈暮洵抬著眼皮笑了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托著江聲的臉抬起來,低下頭,薄唇在他臉頰上重重一貼。

江聲捂著臉茫然無措,張開嘴半天,尷尬地發出一聲,“……啊?”

【啊?啊啊啊?】

【沈暮洵???你大膽!你怎麼敢的!!】

【不行了,立場先轉換一下,大楚對不起!讓我先嗑一口朱砂痣,對不起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誰貼貼我就愛誰】

江聲噎住。

啊???不是?這也太突然了。

而且他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啊!雖然說是假扮的。

這算違規嗎。

江聲恍惚地等了一會兒那道冰冷又陰陽怪氣的電子音,但是沒等到。

……什麼意思。這都不算嗎?!

算了。

江聲很快釋然。

要是算上的話他就要進懲罰關了,不算挺好的。

蕭意眯了下眼,他的笑容落下一點,側臉輪廓繃緊,聲音有些冷,“……沈暮洵,你這樣很沒禮貌。”

“怎麼辦。”沈暮洵看了看江聲,指腹在他臉頰上摩挲,輕笑,“還被沒禮貌的臟東西親了,江聲,你算是完了。”

江聲:“……”

倒是也沒這麼容易完。

他安靜如世界上最乖巧的鵪鶉。

蕭意看向江聲,表情帶著很淡的無奈,“阿聲,我們才是朋友。”

江聲眼睛亂眨:“呃呃呃……嗯……哈哈……”

【翻譯:要親也是我親,沈暮洵算什麼東西】

【好好好,彈幕有你了不起!一下子攻擊性就強烈了起來!】

【好朋友才親呢,我的意思是大楚才應該排第一,小沈完全就是插隊,差評】

【江江:我服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

江聲真服了。

他僵硬到手指都抓緊,冷汗比剛剛被蕭意嚇到的時候還多。

都說他不要麵對這種場麵了!!啊啊啊,打架就打架吵架就吵架,為什麼要把話題拉扯到他的身上嘛嗚嗚嗚他明明是無辜被親!

江聲思想開始滑坡,他抱著頭從沈暮洵懷裡竄開,順便甩開蕭意蛇一樣冷冰冰的手,以躲開這種前後夾擊的危險局麵,讓背抵著牆無助地尋求一點安全感,空空的腦袋開始運轉!

好了,這不是你的錯!

想點彆的!江聲!

比如他們兩個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在這裡?再比如他們的任務是什麼,目的是什麼?

和楚漆是假扮情侶,而節目組安排了一係列的關卡來考驗——江聲愣了下,他想起來手卡上麵的提示。

【你也許會遇到很多阻礙,但請每一次、每一次都選擇你的戀人】

不等他再細想下去,江聲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晃了下他的眼睛。

緊跟著,“啪”地一聲,燈光大亮。

江聲眼睛酸脹起來,用手擋著光用力眯起眼。適應光線之後,看到蕭意和沈暮洵的爭執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現在都在看他。

江聲:“……”

心裡一緊。

他錯開蕭意的肩膀,看到楚熄正收回按開開關的手走過來……

為什麼還要來。

人已經夠多的了。

少年耳邊的紅瑪瑙耳墜晃動著,帽簷的陰影還蓋在臉上,隻能看到下頜優越的弧度,顯得好裝,特彆裝。但是因為他很帥,所以讓人覺得真的有點酷酷的。

江聲這才發現他從沈暮洵懷裡跑到牆邊罰站,主要是起到一個安撫心理的作用,現在的站位對他來說依然充滿危機感。三個人高馬大的成年男人擋在他麵前!

他不想這麼沒骨氣,所以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義正言辭更有威懾力一點,“有,有事好好說。”

“好防備我們啊。”蕭意溫和的目光看著他,疑惑地問,“為什麼呢。”

沈暮洵意味不明地嗤笑一聲,“裝模作樣。”

【我??等下,小沈和小蕭是行動組的我知道,但是楚熄他怎麼也來了啊?!】

【我的媽啊,,江江被幾個人堵起來,還能平安回到大楚身邊嗎TT不要ntr我的純愛竹馬導演組人呢攔一下啊】

【回頭找了找我的截圖,對乾擾組的要求是不能認出他們的身份——江江現在也不知道那條短信其實是小楚冒充節目組發的,,所以也不算違規!】

【???什麼,是小楚發的?!】

【他都要被大楚氣瘋了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啊家人們】

【好家夥,你小子鑽空子原來這麼在行?!】

江聲後背抵著牆,眨著眼睛抿著嘴角問,“所以,有沒有人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很明顯嗎?”

楚熄走到他跟前,笑眯眯地看著他,聲音放輕,嗓音就會顯出些怪異的沙啞來。

粗糙的手指轉過江聲的臉,指腹在他的臉頰摩挲。如果江聲有心留意,就會發現這完全就是和楚漆撫摸的位置相差無幾。

綠眸被陰翳壓暗,楚熄伏低身。

江聲頭皮一麻,立刻就想蹲下來,但楚熄預判了他的行為,一隻手牢牢把他的腰摟著提起來。

江聲:“你你你!”

“我我我。”楚熄好可憐地眨了下眼睛,綠眸望著他,“我又不做什麼,哥哥為什麼這麼害怕。”

江聲努力像縮水的衣服一樣後縮,不過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楚熄高挺的鼻梁還是蹭到江聲的下頜,抵著那裡蹭弄著聞了聞。

有點涼,有點奇怪。

江聲忍不住把頭彆開。

野狗在危險的生存環境中求生,不得不對氣味非常敏感,潛意識中需要用更重的力度更深刻的味道覆蓋住才算安心。

江聲推著他的臉,手心印著他的睫毛和眼皮上那道疤,艱難道,“差不多就可以了,離我遠點。”

沈暮洵的手抬起又放下,在半空中緊攥,最後嘖了一聲。

煩。

蕭意目光帶著點潮濕的陰鬱,半眯著看了看楚熄。

討人厭的東西,和他哥一樣討厭。

他心裡翻湧著的尖銳情緒表達在臉上卻是勾著嘴角的微笑,瞥向沈暮洵,“真奇怪,你剛才做的事情不是比他更過分嗎。現在為什麼看起來又這樣苦惱?”

加劇矛盾,永遠比分散矛盾更好用。

沈暮洵潛意識覺得在江聲這裡他和彆人不一樣,理智又冷靜地陳述這不可能。

它們在大腦中吵得昏天黑地不可開交。

是,他和江聲是現在所有人裡麵最親密,最特殊的。

可是這樣的最親密最特殊,實際上並沒有得到什麼落實的驗證不是嗎。沒有名分,沒有人知道。

成年人了,做過一次能代表什麼。

甚至江聲的告彆都在彰顯他的態度!

他好像什麼都得到了,卻什麼都沒有抓住。這種空蕩的絕望和茫然讓他感覺到要把他烤化的扭曲熱氣,一種積鬱的羞惱衝上頭頂,又像是冷水一樣澆灌下來,讓他的理智狠狠見識他的卑劣和欲望。

沈暮洵咬著牙笑了聲,手指按在喉結上的創口貼上撫弄了下,似乎借此得到了某種撫慰。

他鬆開手,“我沒身份管他,是,沒錯。你最好也不要管我。”

蕭意眼珠轉動一下,微笑著,“原話奉還。”

沈暮洵扭頭眯起眼,一張俊美的臉上帶著徹骨的冷。

“彆擔心。”蕭意的嗓音和他的外表一樣,像是脈脈的流水一樣溫和,“不管怎麼樣,我做的事情總不會比你過分。”

沈暮洵意識到他說的並不是剛剛那個臉頰吻,他的目光很輕地瞥過他喉間的創口貼。那代表了什麼他們都知道。

胸腔中強烈的抗拒和不安如同海浪一般瘋狂湧動起來。

最讓沈暮洵痛苦的、最可恨的是,他沒有立場說不。

【啊??什麼?哪裡過分了?再過分一點也可以的TT】

【讓我看看就好,本人是全網都炸了文學的npc誌願者啊!!】

【看看+1】

沈暮洵和蕭意說了什麼,江聲一點都沒聽到。

因為麵前楚熄已經弓腰低下來,發絲晃動著落在他帶笑的俊朗眉眼。綠眸中倒映他的影子,灼熱光彩像是什麼昂貴的祖母綠。

短促而炙熱的呼吸離得很近,讓江聲的注意力不得不倉促地集中在他的臉上。

江聲推著他的手反倒被抓住,少年像隻想被摸的小狗,把臉埋在他的手心,掀開眼皮望著他。

室內的熱風很足,再加上剛剛江聲被嚇了一跳又心情緊張,烏黑的頭發狼狽地黏在臉頰。

好看得有點太過分。連帶著一點慌張和怨氣的表情都讓人覺得,漂亮得心裡發緊。

楚熄心臟重重墜了兩下,輕舒了口氣,幾乎感覺到一種難以自製的愉快衝擊上來,“哥哥。”

江聲用力掐著他的臉,麵無表情地瞪著他,“什麼?”

楚熄挺拔的鼻梁頂在他指縫,笑容開朗地咧開,尖銳的虎牙亮出一點,呼吸的檸檬薄荷味熱氣淺淺撲灑在手指上。

“我要把你搶走啦。”

亂七八糟的規則他根本就懶得聽。從一開始,楚熄就沒打算按照節目組的規矩來,或者說,他準備先按自己想的做,再考慮要不要走劇情。

要知道牌桌上的身份,除了贏家、輸家,還有莊家。

第086章 躲避就躲避之

他的眼睛像寶石、像沼澤, 又像森林。

昂貴、靈巧,危險與生機。讓人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一隻瘦骨嶙峋的怪物發亮的瞳孔。

饑餓與興奮讓他興致高昂,呼吸炙熱得都快不像人的體溫。但他不是怪物,是被馴化的野犬。犬類天生擁有階級意識很強的服從感。這不是永恒的。

隻要被抓住一點隱約的趨勢, 他們就會用千倍萬倍的耐心反複試探和等待, 以打破和重構舊有的關係。

【好好好小楚你!對不起大楚, 對不起小沈,立場不穩難道是我的錯嗎?建議你們反思一下自己的問題, 是不是自己還不夠努力】

【搶走!搶走!ohhh】

沈暮洵在後麵反複踱步。

靠著牆手指在手臂上一下又一下地敲。他抬起頭盯著頂光, 一張俊美的臉上麵無表情, 側臉緊繃,胸口起伏的頻率昭示他已經快被氣死的事實。

在拍綜藝。

他想。

都是節目效果。

他又想。

而且這有什麼,隻是離得近一點,一沒親二沒抱,就算有人心思不軌,也算正常社交。

他還在想。

還當著鏡頭的麵,量他們想做什麼也做不成。

他繼續想。

最重要的是, 你都說好最後一次, 現在你和江聲已經完全地、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他最後想。

沈暮洵麵無表情地咬緊槽牙,抱在手臂上的手緊掐在胳膊上。

江聲後背緊貼在牆, 某種敏銳的直覺讓他感覺到危險,但一晃眼又覺得是紊亂的心跳帶來的錯覺。

無論如何,現在的情況被像麵條一樣夾走的結局看來是必然的了。就是完全不知道會對楚漆造成什麼影響。比起跟著楚熄走去麵對搗蛋鬼四人組的那種黑暗局麵,江聲當然還是更想和楚漆呆在一起!

他繃著臉思維飛速運轉。

節目規則是讓他每一次都選擇自己的戀人對吧。

所以他至少要表達一下自己是非自願的!

江聲鬆開掐著他臉的手, “可以不去嗎。我們一定要這樣嗎?”

很好。

他看向鏡頭。

大家都看到了吧, 導演組,你們都看到了吧, 我不是自願的!警報不應該為難一個非自願人士,懲罰關可以不用來的。

【江江你怎麼知道我愛看!這句話說得好啊,確實要反抗一下才對,不說的話直接搶了不就是土匪嗎,都沒強取豪奪戲碼那味】

【拿捏,狠狠拿捏】

楚熄揚起眉毛,直起腰笑出聲來,“不可以。”

江聲還想接戲說點什麼,不料手腕驀地一涼,一緊,被某種力度“唰”地一下纏得並在了一起。

江聲:“?!”

他愕然低頭看。

楚熄兩隻手提著一段長綢帶,低眉順眼很乖地低頭給他的手打結。

【你這家夥濃眉大眼還乾這種事?!】

【好好好,你倆下一步玩什麼我想都不敢想】

【夠了我說夠了!不要獎勵他啊江江!】

【不敢想象和江江談戀愛會有多快樂,下一個會是誰,能不能直播讓我看看……求你們了……】

【小楚……知道親哥和江江的情侶局恐怕嫉妒瘋了,很難說你不是有備而來】

深色的綢緞帶著良好的光澤感,捆住江聲的手腕突出他的骨骼感。他的皮膚好像很薄,透出的青紫色的脈絡很明顯,顯出些淡泊的骨峭。

楚熄看他的手,呼吸很輕緩。帶著薄繭和傷口的指腹貼在他腕骨上蹭了蹭。

睫毛落下的陰影投在眼瞼,他的表情顯得有點空。

江聲無法通過他的表情猜測他在想些什麼。

如果要說的話,他這樣子和楚漆挺像的。

江聲覺得他們有一些兄弟的共性。哪怕他們從前沒有見過麵。

楚漆曾經用鎖扣鎖住江聲的手腕,這是他能想到的讓江聲留下來的辦法。他站在床邊,冗長的沉默,帶著一點猙獰而疲憊的冷靜。

當時江聲以為自己走不掉了。

但那條鏈子,還沒過兩個小時就被摘了下來。

掙紮和力度讓手腕上不免留下一點深紅的勒痕。當時的楚漆就像現在楚熄這樣,握著他的手看了很久。

像是擔心他會因此受傷,但又明知道不會。

因為自己這樣的擔憂而覺得恍惚和可笑,仿佛預見了自己的痛苦而感到某種悲哀。

人的愛除了無止境的貪心索取之外,還有無止境的心疼與憐愛。個體欲望的兩麵性會充分體現在愛裡,最後反芻為無儘、無儘、無儘的茫然。

*

江聲說要離開半個小時。

但從他離開之後,十幾分鐘,楚漆麵前的書始終沒能翻過一頁。

光線很好,無可挑剔。

氛圍安靜,沒有乾擾。

一段話看了三遍,每個字眼都仔仔細細地過了三遍眼睛,偏偏什麼都沒看懂。隻好重新又看一遍,依然什麼都沒能得到。

楚漆的手落在紙張上,光在他的指尖下投下影子。低垂的目光有些寂靜。

江聲會去哪裡。

江聲會見到誰。

江聲的隱瞞是否有著其他的含義,他的心虛代表了什麼?他今天還會回來嗎?

一個字都沒能讀進去。

楚漆感到不可思議的荒謬,而他甚至無法去思考那些荒謬。隻察覺到有問題反複地出現,然後被他打消,然後再次出現。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楚漆回過神,看向了桌麵上屬於他的那隻,節目組的備用機。

*

江聲甩著手,把手舉起來,對著光看著手腕上的綢帶。

還挺。

新奇的?

“我走前麵探路。”楚熄說。

江聲眨眨眼,有些疑惑地重複道,“探路。”

這個彆墅沒有設置什麼危險關卡之類的阻礙。他探路唯一要防著的人就隻有楚漆。

可為什麼?

他們不能和楚漆碰麵?但江聲和楚漆的定位應該是同級的,他們卻能夠直接接觸江聲。

楚熄轉過頭看他,他的兜帽又戴了起來,遮著光線眉眼顯得很有些乖戾。笑眯眯的一張臉俊美靈秀,沒什麼所謂地拉長音。

“畢竟是沒什麼名分的那個,總要躲著點他走,不是嗎?”

空氣頓時安靜了一瞬。

沈暮洵深吸一口氣:“……不要把我和你們劃歸一類!”

江聲的聲音幾乎和沈暮洵同時響起:“……你好奇怪!那個是哪個?”

沈暮洵和他對視一眼。

江聲:“呃。”

他縮了回去。

沈暮洵嘖了一聲,目光瞥過他,歎了口氣,“……沒有在說你。”

蕭意看了他們一眼,嗓音溫和地輕笑一聲,“楚熄先生這話說得真是有意思。”

【1v3會把你爽到是嗎小楚】

【拱火大師的名號可不是白白封上的!】

【啊啊啊警報警報!大楚已經在往這邊過來了!】

【?!好好好打起來打起來(歡呼)……啊但是顧導不是還留在監控室嗎?他們四個之間有自己的聊天室,應該可以互通消息吧?】

楚熄把手機拿出來。同樣是節目組的備用機,也同樣沒有開靜音。隻要顧清暉的消息提示響起,他們就能夠迅速地反應過來。

江聲跟在楚熄後麵三四步,左右護法都貼他貼得很近。

他一味地跟著走,走在前麵的楚熄的聲音忽然揚了起來,“楚漆?你在這裡乾什麼。”

江聲心提起來,下意識就要張嘴,但下一秒沈暮洵就拉著他的手臂往後拽,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楚熄停下腳步靠在牆角,回過頭看他,“很期待他過來嗎?”

楚熄側過肩膀,沈暮洵這才看到他的背後空無一人,意識到這是一個“狼來了”的謊言。

是楚熄和江聲之間的互動。

那麼難道他是那個妄自插手而破壞了情趣的路人嗎。

手心裡的呼吸很平穩,熱氣一陣陣地從指縫溢出去。

江聲扒著他的手往下拉,沈暮洵低眸看他一眼,把他鬆開,後槽牙咬緊,側臉緊繃著。

不快,不安,不甘。

他已經快要熟悉這樣的情緒了。一陣陣地隨著江聲的呼吸潮水一樣湧來,幾乎要撲滅他一點點興起的火苗。

“好玩嗎?”

沈暮洵抬起眼,形狀漂亮的桃花眼顯出銳利感,雪亮的刀鋒尖銳的鑿子一般極具攻擊性。

“問來問去,你想要什麼答案?你是不是犯賤,有些答案你心裡清楚,還非要去問一個所以然。你該不會覺得江聲在你和楚漆之間會選擇你吧?更彆說這期節目他們還是……”

他的聲音頓了頓。

“情侶”這兩個字眼簡單,上下嘴唇都不用碰著就能說出來。沈暮洵卻覺得有些艱澀。

他深吸一口氣。

“是‘情侶’。”楚熄挑起眉毛,有些懶散不著調地補充上他的話,他甚至還笑了聲,“你覺得我在意嗎?他們不止這期是,過去在我眼皮子底下也做過情侶呢,忍一忍,海闊天空啊。你看,他們現在不是就分手了嗎?”

江聲:“……”

【?小楚你!?】

【笑死,江江:你們說這個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當事人就在這裡!】

【小楚你好能忍!!這都能忍你怕不是個艾慕吧我說】

【好奇,如果大楚和江江沒有分手呢?小楚能忍到啥時候】

“你不在意?”沈暮洵說,“你不在意就不會用楚漆去試探他。”

“很奇怪,你在這裡對我發什麼脾氣。”楚熄的手插在口袋裡,“我,楚漆,江聲,我們三個人,哪個和你有關係?”

【致命一擊……小沈的眼神都變了啊我靠】

【小楚你……你悠著點我的天】

江聲的心弦都拉緊。但很快他意識到他們兩個吵架,這其實是個逃跑的好機會。

他一步步後退,蕭意拉住他的手。

“要去哪裡?”

江聲:“我——”

蕭意的手往上握著江聲的肩膀,很慢地摩挲兩下。

“要離開嗎?”他的臉上掛著點微笑,聲音很和緩,“我可以放你走。”

江聲遲疑地抬起頭,對上青年溫和的眉眼。眼角淚痣墜在那裡,於是在溫和中添了些憂鬱。

江聲:“你有這麼好心?”

“你是這樣想我的嗎?”蕭意表情帶著淡淡的無奈,“好讓我難過啊,阿聲。”

江聲木著臉看他。

裝,你再裝。

“你和江聲難道有什麼關係嗎?”

沈暮洵垂眸笑了聲,亂發遮著他的眉眼,深邃的黑眸中幾乎帶起些星星點點紊亂又尖銳的笑意。

他的心在空蕩中泛著回響。

胸腔中鼓噪著很多噪音很多情緒,如同帶毒的荊棘刺麻痹他的神經。沈暮洵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竭力冷靜,但又幾乎是帶著一種刻薄、一種快意、一種勝利感看向楚熄,他掀著眼皮,耳旁的紅寶石耳釘閃亮。

“是,他是陪你去看了校慶。是,你們或許一起待了好幾個小時,可是那又怎樣?”

江聲最後選擇的人依然是他。

讀出他的未儘之意,楚熄臉上的笑意消失殆儘。

什麼東西?

江聲不過就是和他玩玩而已,他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也敢當真。

偏偏他不能說。

他一開口,就仿佛坐實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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