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一身雪白衣裙的女子一愣,直直看著我。
我被她看得心虛,但也不知道說什麼,隻能睜圓了眼,直直看回去。
許是不久前哭過的原因,我的眼睛還有些紅,我覺得這讓我少了幾分氣勢,不禁挺了挺胸脯為自己長氣。
片刻後,反倒是司理理先笑了。
迷蒙的火光中,夜色在她的臉龐上搖曳。
她眸子微眯,嘴角的弧度異常溫和:“朝陽小姐是怕我對範公子不利嗎?我不會的,我真的隻是想同他說幾句話,我知道,我之前作為北齊暗探在上京與他有些糾葛,但我也是因為他才能回來的,我不會再害他了。”
她這話挑明了講,再加之經過那副輕輕柔柔的嗓音一浸倒讓我覺得真情實感,我自然不好多說什麼,便抱著被子悻悻地走了。
夜半裡,我和海棠朵朵躺一塊,蓋著同一床被子。
這間屋子顯然久不住人了,漫著一臉灰塵的氣味。
身下榻窄,我睡不著覺,縮在靠牆的裡邊,見窗外今夜月光淺淺,一邊仔細地聽隔壁的動靜。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海棠朵朵帶笑的聲音:“怎麼,你睡不著?”
我被嚇了一跳,緩過來後便轉了轉眼珠子,拉了拉被子,如實道:“有點。”
海棠朵朵低低的笑聲又響了起來:“擔心範閒?”
我一驚,下意識轉頭反駁她:“哪、哪有!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誰知,眼簾中,借著淡淡的月光,我看見海棠朵朵也正偏頭瞅我。
這一刻,我才覺得她的眼神帶著尋常女子沒有的犀利,但並不刺人,而是一種清明又透亮的質感。
我不由稍稍放鬆下來,輕輕蜷起身子,軟軟嚅聲道:“司理理應該不會對範閒怎樣吧?”
海棠朵朵似乎覺得好笑:“還說你不擔心他。”
我感覺自己現在在海棠朵朵麵前就是個不安的小孩子,我垂著眸子,靠近她一點,幾乎與她挨在一起:“我這不是……我國的範詩仙要是因醉酒被刺殺了,這傳出去多丟臉啊。”
海棠朵朵當即被我的話逗笑了,仿佛聽懂了我的言下之意,她以略帶安撫的口吻對我說:“不會的,理理隻是有話要同他說。”
許是海棠朵朵給我的印象很好,聽了她這話,我稍稍放下了心來。
可是下一秒,我卻見她以手支頤,側身來看我,幾乎將我蜷起的身子都籠在她的身下:“如果按你這麼說的話,你不該先擔心自個嗎?”
對此,我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海棠朵朵的長發從肩上垂落下來,輕輕掃過了我的臉頰,她在這樣旖旎的月色中笑道:“理理若真要害範閒,你覺得此刻你在我身邊,我會放過你嗎?”
聞言,我一陣愣怔,隻是眨著眼睛瞅她,竟一時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而聖女閣下竟也耐心地等我。
等到我的腦子終於轉過來的時候,我一愣,當即驚得睜圓了眼,下意識想喊我那呆子護衛的名字。
但我又立馬想到南衣此刻不在我身邊,隻能顫著眼睫,抖了抖身子,努力鎮定下來,輕聲道:“我相信範閒……”
我這麼說,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海棠朵朵的那個午後。
那日,陽光並不明媚,但是石階之下伸手來牽我的少年卻明淨得如同粼粼的秋水。
思及此,我竟不覺得害怕了,甚至還能對海棠朵朵輕輕笑出了聲:“範閒說你人不錯,我會喜歡的,還說我可以和你交朋友……因為是範閒說的……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你……”
聞言,海棠朵朵麵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隻道:“我們可是敵國,他覺得我哪裡能和你做朋友了啊?”
我也不知,便搖了搖頭。
但半晌後,我還是眉眼彎彎,軟聲笑道:“我不知道範閒是怎麼看海棠姑娘的,但我與你相處,雖時間不長,卻真心喜歡你,今日喝酒,你勸範閒的那番話,我看得出來,海棠姑娘雖是江湖人,卻心係天下黎明百姓,這樣的心性,你或許真的擔得起「聖女」的讚譽,你這樣的人,與你交朋友,又哪還需要分敵我之國?”
伴隨著我這話,屋裡有了一瞬的寂靜。
眼簾中,低頭瞅我的人眸光平和,似是在打量我。
最終,她笑了,像是泄氣了一般,翻身躺了下來,盯著屋粱道:“你還真是和範閒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