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貳伍(1 / 2)

[慶餘年]驚鴻雨 隨邇 10176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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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梓荊死了。

殺害他的人是北齊的八品高手程巨樹。

因為是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刺的,所以這件事瞞都瞞不住,一時間京都就已人儘皆知,鬨得沸沸揚揚的。

正值北齊與南慶的國事緊張,這會發生這事就變得萬分麻煩,就我知道的,程巨樹當場就被押往鑒查院審查了。

本來依範閒的性子,我猜他會當場做個了結的,比方說殺了程巨樹以慰滕梓荊在天之靈什麼的。

彆看範閒平時性子閒散隨和,但實際上重情又護短,雖說他與滕梓荊是主仆關係,但以我的觀察,我覺得他們更像朋友,若是如此,範閒確實能做到這一步。

但鑒查院是何許地也?

它是慶國監察百官、人人聞之色變的要地——直屬聖上不說,京都內外諸般事宜都有提審之權,不但連禁軍城衛受鑒查院轄製,而且皇室中人不可插足或接觸鑒查院諸多事宜,皇子不得入院,即便是太子也無權過問鑒查院。

所以程巨樹被交由鑒查院關押審查後範閒一時沒什麼異議的原因,想來也是如此吧。

我在街上遇到範閒時本想順路帶他回範府的,但也許是滕梓荊遇害當下,這一點觸到了他那根敏感的弦,他不但沒有坐我的馬車,還在我想請郎中給他看那條脫臼的手臂時,當著我的麵“哢嚓”一聲就將其接好了。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時間沒有了言語。

許是以為嚇到我了,他下意識扯出一抹笑來安慰我,我看著他的笑,卻沒有買他的帳,隻是告訴他,午膳臨近,該吃飯了。

聞言,恍然的神色掠過了他的臉。

片刻後,範閒才安靜地點了點頭,依我言回府去了。

而我在回府途中,見到了京都守備葉重將軍之女,葉靈兒。

與我一般年歲的姑娘,黑發烏眼,著一身利落又火豔的紅衣,在陽光下像一把燃燒的火。

相比於我的襦裙,她的衣著更偏向便於行動的長衫,這是她的習慣——這位將軍府獨女打小癡武,性子坦率飛揚,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總愛騎馬到處亂跑。

某種意義上,和我很像,都不是能安分當深閨女子的主。

但今天一見,我卻見她臉色蒼白,眼神閃躲,神情好不憂心思愁的模樣。

如果是平日,我可能還不會多留心注意她。

但今日我是在牛欄街附近遇上她的。

她難得沒有騎馬,也沒有帶隨從,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站在圍觀的人群中。

雖說平日裡交往不深,但葉靈兒給我的印象卻一直都是活潑開朗的,可今天她的神情明顯有些不對。

似是注意到有人在看她,葉靈兒明顯慌了一瞬,下一秒,她抬起眼望來,隔著人群與馬車中的我遙遙相望。

我朝她點了點頭當作問好,她似是愣了一下,眼裡閃過不明的光,卻沒有回應我,甚至不等我看多幾眼,她的身影就在錯落的人群中隱去了。

我也不感到鬱悶,隻是放下了窗口的竹簾,吩咐車夫回府了。

與此同時的醉仙居,約了人卻久不見人的二皇子坐在亭下的長椅上麵無表情地抿茶。

而李弘成得到消息,腳步頗急地趕往他身邊,悄聲耳語:“北齊程巨樹在牛欄街刺殺範閒,死了兩個女刺客,他那邊死了一個護衛,程巨樹已被押往鑒查院,應該是要查幕後指使,敢在京都當街刺殺,好大手筆。”

聞言,俊秀的青年蹙起了細長的眉,眼神暗沉,嘶啞低語:“我的嫌疑最大,我約的範閒,途中遇刺……”

未儘的話不言而喻,李弘成聽聞,麵上閃過一絲憂慮:“殿下,請先回宮吧。”

言畢,他安靜了一秒,隨即稍稍鬆了口氣,朝那位灰袍的貴人探過頭去:“還好剛才朝陽離開得晚些,否則就受到波及了,現在她已經回府了。”

李弘成的語氣略帶慶幸與後怕,叫桌前泡茶的美豔女子投來了輕輕一瞥,也叫李承澤一頓。

見此,李弘成以為他是想說些什麼,誰知,這位殿下卻是被眼前那位烏衣墨發的花魁吸引了。

李弘成不由一愣。

因為他自己向來將顧家那丫頭當妹妹,自然心疼得緊,他們一起長大,他以為李承澤至少會有所動容,誰知他平靜得很,當下不免一噎。

相比於李弘成心下的小九九,李承澤卻將目光落在了司理理身上,略帶審視與打量。

片刻後,他將茶杯裡的茶慢條斯理地飲儘,隨即起身,落地,走過去,將上好質地的瓷杯略重地扣在桌上:“這件事恐怕要震動京都……”

對此,司理理垂下眼睫,像羊羔一般溫順,手上泡茶的動作也沒有停,柔聲道:“幸好範公子和顧小姐無事。”

李承澤卻似笑非笑,其身影繞過她身後,目光環了周圍大好風光的湖亭之景一圈,淡淡地接上了自己方才未完的話:“卻驚動不了你。”

司理理的動作這才停下,她攬袖起身,一派優雅,麵上也是平靜又無辜:“殿下所說何事,理理不懂。”

李承澤靠近她,微揚的嘴角叫人判斷不出他是否在笑,但眼神倒是銳利得像鷹鷲似的:“聽聞刺殺一事,你卻一點都不驚訝,難道你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一幕?”

這略帶暗示的話出自皇子之口就足夠嚇破人膽了,但司理理卻隻是微抬眸子,從容而淡然:“殿下想怎麼做?”

麵對慶國的二皇子,這位清倌顯得不卑不亢。

這叫李承澤輕笑出聲,一轉咄咄逼人的語氣,也放緩了神色,隻是隨和道:“隨口說說,何必當真?”

語畢,他踱著稍輕的步子離她遠了些,一邊隨意笑道:“說起來,今天那丫頭會過來是你允許的吧,沒記錯的話你今日一天都得接待我們,竟還有心思招彆人過來嗎?”

“因為顧小姐信中說自己要離開京都了,想來理理這裡拿點東西,我想二殿下不會怪罪才是。”

姿容美麗的花魁含笑迎上當今二皇子的目光,淡淡一笑:“畢竟,之前不就是您要我去見她的嗎?”

聞言,灰袍的青年用眼角瞥了她一眼,伴隨著不明所以的輕笑,然後毫不遲疑地、轉身就走出了醉仙居的亭子。

當夜,京都下了一場大雨。

而我躺在床上久久難以入眠。

耳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聲,嘩啦嘩啦地衝刷著廊柩,像散落的珠簾,敲擊著廊外的石階。

我盯著床帳瞧,覺得口喉有些乾,不免想起了澹州的雨。

初到時我不喜那裡濕噠噠的天氣,可是比起京都乾燥又虛渺的煙火氣,澹州的雨濕軟、柔和,總是帶著淡淡的清新水汽。

那些鶯飛草長的四月天,扁平細長的竹葉落在窪水之上作一葉扁舟,悠悠晃開了漣漪,繚繞的霧氣裡,少年帶笑的眼睛滿載流轉的光華。

可是下一秒,那副畫麵被他白晝中頹喪的模樣取代。

至此,我突兀地生了個想法來:範閒不該來京都的。

可是他來了。

不,應該說他一定會來的。

淵水之下,有暗流在推著他的小船前進。

他和林婉兒的婚約,乍看之下是天大的餡餅,是他人羨慕不來的姻緣,但我很清楚,那同時也是麻煩和危險,就像我和李承澤曾經的那樁婚約一樣。

所以不管怎樣,他都會來的。

本以為他過不久就能回澹州了,但他又被卷入了其中。

他早已深陷漩渦之中,比我想象中的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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