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有些硌人。
這呆子太瘦了,肩又單薄,靠起來一點也不舒服。
但我還是輕輕笑了,連眼都沒睜,就給睡過去了。
來這一趟醉仙居我還是有收獲的,至少拿到了藥,但可惜的是依舊沒能和李承澤告彆。
李承澤那人懶得理我,全程都沒關心一下的意思。
倒是我和南衣打算離開的時候,李弘成和司理理挽留了我一下:“二殿下今天也在,顧小姐不再坐坐嗎?”
我不禁踮起腳尖眺望了一下李承澤所在的方向。
那處亭閣之下,抱袖之人成了個模糊的影子。
陽光將他的臉照得晃白,隱約見他拿指尖敲那刷了朱漆的榭欄,好不愜意的模樣。
日光晃悠,在石橋下的湖麵上蹁躚出粼粼的波光,溫柔似水的美人站在我麵前,朝我淡淡地笑:“實話說,今天二殿下特地邀了範公子來此玩樂,現在想必就在路上了吧。”
司理理這人吧,長得好看就算了,說起話來也是細細軟軟的,叫人聽了她的聲音後總覺心間柔柔的,但是她的話卻衝淡了我這種感覺。
我不知道自己該擺什麼表情。
一個是之前的婚約者,一個是現在的追求者,可現在兩個人都來醉仙居會花魁,而花魁還要我留下來……就算沒彆的意思我也不想給自己找罪受。
但我沒有遷怒司理理的意思。
李承澤就算了,看那家夥那麼熟練肯定來這裡不止一次兩次了,他愛這種雅致,以前來的時候我不知道,現在他來我又沒資格說他,至於範閒……嘛,看在他一直以來態度良好的份上,我就大方地相信他吧!
我才不是那麼矯情的女人!
……大概。
其實我猜李承澤這次約範閒是有拉攏他的意思的,既然如此,那他們男人之間想說的事就讓他們說去吧,我才不摻和呢。
於是,我哼唧一聲,提裙就走,一時也忘了要與李承澤告彆的事了。
但我想他肯定也不是很在意。
不過這樣也好,我和李承澤向來不適合那種正正經經的告彆,以前他就不怎麼管我,有時我們幾個月不見麵他也不過問,現在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必要。
隻是,這次回澹州怕是會有段時間不回京都了,等到下次再見的時候,說不定他的孩子都呱呱落地了。
這個猜想叫我一時間笑出了聲,但與此同時,也覺得鼻尖泛酸,喉嚨發苦。
畢竟,曾經,我也是想象過他的孩子會是怎麼樣的。
可現在,那些孩子注定不會是我想象的模樣。
但不管怎樣,一切都得順其自然。
我現在已不感到多麼傷心了。
至少回程這一覺我是睡得十分踏實的。
雖說不算沉,但好在安心。
也許是因為即將離開京都的緣故,我夢到了以前的很多事。
我夢到兒時解了宵禁的中元佳節,我換上漂亮的新衣,牽著李承澤和李弘成的手穿梭在流光溢彩的人海中。
李承澤從小就瘦弱,體質平平,那副套著精致衣袍的身體大抵還跑不過鄉間田野的泥娃子,我總得更用力地去拉他,一邊擔心他那副小身板會被交錯的行人撞倒,一邊又害怕他不小心鬆開了我的手與我走散了。
那個時候,每當我回頭,就能看見那個漂亮又矜貴的小皇子安靜地跟在我後頭。
偷跑出來的二殿下衣袂飄揚,平日裡喜歡與我嗆聲的家夥在喧鬨的人群中意外的乖巧,他踩著街上錯落的光影,恍惚地望向我的眼睛時不時被夜晚的浮光掠影掃過,呈現出霧青霧青的色彩。
那是個還算不錯的舊夢,以致於我在睡夢中輕輕笑了。
我原以為我能一覺睡到家裡的,但途中我卻被車外駕車的車夫突然的一聲驚呼吵醒了:“死、死人!”
我被嚇了一跳,當即就醒了。
睜開眼時南衣已經先一步撩開簾子觀察外麵的情況了,陰翳中的我被乍現的陽光刺得眯了眯眼,但在那眩目的光亮中,我還是看到了太陽底下明晃晃呈現出的場景。
……那是一片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