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惱,笑著回答他:“哪裡不好?薔薇皇帝實現了他的偉業,而薔薇公主希望薔薇皇帝登基的的願望也實現了,兩人不是都功成名就了嗎?”
範思轍被我這麼一說,一時啞口無言,範若若嗔怪了自家弟弟一眼,便接著道:“可薔薇公主死了呀。”
我不緊不慢道:“可是皇權之爭本就如此,這種結局已經算好的了,涉及那個位置的,史上哪一次不是血流千裡、伏屍百萬的?”
我見範家姐弟的表情一時竟都有些複雜,這才意識到是我說這話時的語氣太過冷漠刻薄了,於是我稍稍放緩聲音,微笑道:“薔薇公主從小就決定幫助薔薇皇帝成就偉業,她既然走上這條路,就證明她心中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最後她的願望實現了,從容赴死的姿態你們不覺得很美嗎?如果我是她的話,我肯定已經心滿意足了、此生無憾了!”
說著說著,我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過去的一些事。
那些如碎片一般掠過的片段裡,李承澤的身影就在其中若隱若現地閃現,也許是太久沒想起以前的事了,我一時間竟被恍了神思。
我看到過去的自己在那些記憶裡無數次地伸出手去,想去抓他的手,去抓不住,隻能看著他隨那些再也挽不回的時光一起,一步一步地走向萬丈深淵。
對此,我輕輕笑開了,對範若若道:“彆看我這樣,我可想成為她那樣的人了……”
然而,伴隨著我這句話,耳邊猝不及防驚起的卻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逃吧!」
她說。
宮牆之中,那些隨處可見的金樓玉殿總是擁簇著那個冰冷砌骨的鎏鑾禦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它,眼裡容不得其它。
可是,某一年,有人卻站在碧瓦朱甍之下,朝另一個人伸出了手:「我們逃吧,李承澤!」
——曾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啊……
「逃到誰也找不著的地方去!就我們兩個!」
過去的記憶如潮水湧來,很快又如潮汐褪去,我從繚繞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時,也不再同他們說這個了。
樓下的說書先生正在喝水準備下一個故事,我便借此轉移話題,隨口一道:“不過我覺得《紅樓》的故事更有趣些。”
範若若顯然也知道這本書,聞言,她笑意盈盈,表情都明快雀躍了不少:“你也愛看《紅樓》?”
我笑著點了點頭,但轉口就抱怨道:“就是這曹先生總不寫續集,接下來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可是聽我這麼說後,範若若卻依舊很高興,還稍稍湊了過來,高深莫測道:“你喜歡看的話,我相信曹先生很快就會更新的。”
“更新?”她嘴裡突然蹦出來的陌生字詞聽得我雲裡雲霧的。
我一臉困惑,問她這是什麼意思,她卻支支吾吾一時半會解釋不清。
我也不多加追問,也是笑,心想她和範閒不愧是兄妹,範閒有時也會蹦出一些叫人聽不懂的詞來。
不知與我作何解釋的範若若最後隻道:“總之,朝陽你愛看的話,一定很快就會出續集的。”
我隻當她是在安慰我,但嘴上還是應下了她這句話。
再這之後,我又同她聊了會天,從哪處居家酒樓比較好吃聊到了哪家公子比較好看,這其中我們都沒談到有關範閒的一丁點事。
我本以為今天也就這樣了,或許範若若就是來和我打聲招呼的。
但直到她快走時,才從寬袖下摸出一封信來悄悄遞給我。
言畢,她也不再言語,隻是抿唇一笑,便帶著自家弟弟離開了。
腳下踩著嘎吱嘎吱響的木階踏樓離去,跟在自家姐姐身後跑的範家二少爺走前兩步與她抱怨道:“姐,你不是說要帶我來吃東西嗎?怎麼還和顧家那小姐聊上了?”
範若若頭也不回道:“我是來送東西的,你隻是順帶的。”
從小被姐姐管教到大的範思轍一噎,自覺吃癟,一時間也不敢反駁她,隻能將怨氣往彆處撒:“那顧家小姐真的是如傳聞那樣目中無人、囂張至極!我可是範家少爺,她寧願讓她家那護衛坐,也不讓給我坐!”
可是範若若隻是細眉微蹙,輕輕一笑:“你懂什麼?那叫有個性!”
“哈?”範思轍瞪圓了眼,雖不知她是什麼意思,但她臉上滿是笑意,應該是誇讚,所以他道:“姐,你又上哪學來什麼奇怪的詞了?而且你以前不是這麼說那顧家小姐的!”
聞言,範若若也不多說,隻道了一聲“閉嘴”,範思轍就如掐住了脖子的雞,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這邊的我則是安靜地收下了那封信,信上沒有署名,但我大概知道是誰寫的。
當晚,我回府中後才將其拆開來看,結果一攤信紙,裡邊的字差點醜瞎我的眼。
……這麼難看的字,也就隻有範閒了。
信中說到:“雖然你不在,但今年的藕我幫你采了兩大筐,送你們顧府去了,你爺爺好像被嚇了一大跳,這可真是罪過,要是他老爺子更討厭我那就不好了。”
“彆擔心,我偷偷翻牆去你家替你看過旺財了,不是我說啊,自從顧兄隨你走了後,我出入你家就容易了許多,你最好讓你爺爺再加多點護衛,不然哪天真遇上有功夫的、又不懷好意的家夥進來,那豈不是要糟?”
“還有啊,你家旺財最近被你那丫鬟喂得圓潤不少,都快跑不動了,得減肥了,不然不健康,好在鼻子還靈,見我進去,認出我來了,還叫了幾聲,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要被你家丫鬟發現了。”
信中無一講的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瑣事,配合少年特有的口吻,即便他不在身邊,我也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