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寄眠聞聲猛然偏頭看向另一端的聞渡,那對漆黑的眼眸裡有他闊彆已久的笑意,淺淺的,慢慢的,就此蕩漾而開,而因此掀起的陣陣漣漪在他的眼裡、心裡,然後蔓延至四肢。
那種感覺一瞬而過後捕捉不住,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陰雨連綿後的潮濕,在即將發黴發爛的那一刻,有了暖陽的青睞。
他下意識想喚聞渡的名字,卻害怕驚擾此刻,於是不說話,僅僅是也彎了眸。
很多時候溫寄眠會把所有糟糕的情緒都外化成為生氣,似乎他這十幾年來隻學會了開心與不開心這兩類情緒,但聞渡知道他很好哄。
就像他懷裡的狸花貓,昨天明明被他嚇到了,可現在一包貓條就能把它哄進懷裡。
他脾氣不壞的。
聞渡微微笑著,眼眸黢黑透亮。
“聞渡。”
溫寄眠鼻尖發酸,忍無可忍,靠近聞渡,額頭抵在聞渡的肩,適時遮擋碎光晃動的眼。他總是不願意讓任何人看見他的狼狽,特彆是聞渡。
聞渡仍舊不大習慣與溫寄眠進行肢體接觸,但本能在對方貼近時雙手稍稍抬起,這是想伸手抱對方的動作,可理智緊隨本能之後,手僵硬般懸在半空十幾秒,他抿唇,眼皮半拉,然後擁住對方。
上輩子溫寄眠一聲不吭離開出國後,留給他的是兵荒馬亂,以及遍地湊不齊的碎片,他拾起碎片紮在自己身上,隻記住了痛覺,也麻木了疼痛。
可此刻,為什麼,碎片會加深,嵌入皮肉,尖端抵至骨頭,還是痛的。
聞渡闔眸,忽視身軀裡密密麻麻,無法辨認來源,勝過針紮般的痛。
他確認了。
擁抱十七歲的溫寄眠,還是痛的。
*
從上一次的擁抱後,溫寄眠似乎又再次活力充沛起來,時不時喜歡在聞渡身邊說些他們圈子裡最近發生的事。
他曾經對這些破事爛事嗤之以鼻,但假若是告訴聞渡,能在對方平淡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絲驚愕,他的目的仿佛就達成了。
這是他發現的新樂趣,也對此樂此不疲。
當然,那些臟耳,詳細的部分他還是一句話帶過了。
他們的身份發生了驚天地般對調,以往像小鳥般嘰嘰喳喳的是聞渡,現在是溫寄眠。而認識、熟悉他們的同班同學,275班也好,295班也好,從初發現的震悚,到現在的淡然。
溫寄眠想的是,既然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會被誤認為是小情侶,那麼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起玩,怎麼著也不會再被誤會了吧。
至於不明真相的其他人,他們心照不宣地認為兩人苦儘甘來,修成正果。而也正因此有關聞渡和溫寄眠的八卦更甚,295班有擔任班長一職的陸淮在,行事雷厲風行,有力地遏住他們的八卦心思。
用陸淮的話說他們就是太閒了,才喜歡到處關注其他人的生活,並且捕風捉影,說1是3。
而275班,當然有閒言碎語的話傳進溫寄眠的耳朵裡,但他本人向來特立獨行,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與評判。當然,這僅針對是他本人的流言蜚語,但如果是說聞渡不好的言語,他百分百會發火。
家世背景擺在那,恭維他的人不可勝數,頭腦一熱敢跟溫寄眠杠上的轉眼就會在圈子裡傳開,旁觀者個個持著幸災樂禍、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態度,到頭來都用不著溫寄眠跟長輩打小報告,對方父母就會壓著對方到溫家跟他道歉。
一來二去,275班“聞”和“渡”兩個字死都不會在溫寄眠麵前提,成了他們心領神會的禁詞。
另一個八卦中心的當事人,聞渡更不會在意這些,不喜歡他的人拋來的所有惡意,他都不會放在心上。
並且眼下他有其他更應該上心的事。
他蹙眉,將語文卷麵上的丟分處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然後目光落回紅筆批出的分數,85分。
他沒及格。
前天早自習前語文老師忽然站在講台上宣布早自習,以及上午兩節語文課,外加課間十分鐘與大課間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