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討厭被人摸臉……這個討厭的點的確有點奇怪。
不過喬昔仔細想了想,沈鬱說的也不無道理。
王爺嘛,從小就身份尊貴,估計除了爹媽沒有人摸過他的臉。
所以在他看來,被人摸臉大概算的上是一種侮辱了。
他的這番解釋倒是讓喬昔稍微有點猶豫。
這種侮辱和他想象中的懲罰不太一樣。
他本來想著最好能讓這個沈鬱吃點身體上的苦頭,並不是這樣用侮辱的方式踐踏對方的尊嚴。
這就相當於讓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在他麵前下跪一樣。
喬昔不是這種惡劣的人。
所以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手從沈鬱臉上挪開了。
果然得到了對方詫異的眼神。
沈鬱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失望,然後才不確定似的問:“你怎麼不……報複我了?”
“你很討厭這種感覺對嗎?”
沈鬱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喬昔又問:“是不是覺得我摸你的臉有種……被侮辱的感覺?”
不算侮辱,反而覺得溫暖。
不過沈鬱為了喬昔能繼續“侮辱”他,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
於是就換來麵前善良可愛小家夥篤定的眼神:“我想報複你,但並不想侮辱你的人格,所以還是算了吧,不如我們換一種辦法?”
沈鬱:……?
秀氣漂亮的眉毛蹙了蹙,嚴肅地思考著到底怎麼樣的懲罰才能讓沈鬱體會到第一局下棋時他身體所承受的那種又癢又痛的感覺。
很快,他得到了答案。
“你有癢癢肉嗎?”
沈鬱:???
小家夥笑得像個偷了腥的小老鼠,幸災樂禍的不行,好像發現了什麼神奇的新大陸似的。
盯著他寬袍大袖下精瘦的身體仔細瞧了瞧,趁麵前的男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猛地伸出手朝他胳膊下方襲去。
世人總說,沒人疼的人是沒有癢癢肉的。
恰巧沈鬱就是這樣一位沒有癢癢肉的孤苦人。
所以當喬昔的手伸過來的時候,沈鬱並沒有半點癢的感覺。
但久未波瀾的心跳還是在這一刻急速加快。
因為當那個為找到他痛點的小家夥撞過來時,滿腔都是甜甜香香的味道,就好像……整個人都被屬於他的溫暖甜蜜包裹了一樣。
那雙手在他腋下和後脊刻意的尋找能讓他控製不住發癢的點,沈鬱在這樣的鬨騰下,感受到的並不是身體發癢而控製不住的生理反應,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被溫暖、被擁抱的欣喜。
“有用唉!你笑了!”喬昔看到沈鬱不屬於他這張陰鬱臉的笑容,心情簡直比坐過山車還要興奮。
得到這樣“正向”的反饋,而且對方也沒露出半點想要反抗的意思,喬昔手下的動作就更加變本加厲了。
從胳膊肘的位置緩緩挪到對方腰際,手掌不小心碰到對方前腹時,喬昔還在納悶,這人整天在輪椅上坐著,怎麼會有腹肌。
誰知下一刻,沈鬱像是被碰到什麼敏-感點似的,突然悶哼一聲,一把抓住喬昔作亂的手。
隻顧著撓癢癢,喬昔根本沒料到這樣一個看似羸弱的男人居然會有這麼大力氣。
條件反射似的,沈鬱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扯,小家夥根本沒站穩,一不小心撲進他懷中。
一手搭在他肩上,另一隻手被他拽著,而那具香香甜甜的身體則被迫半跪在他腿上。
喬昔沒忍住驚呼了一聲,抬起眼眸時,對上的就是沈鬱慌亂的眼。
他喘息聲似乎變得重了些,日常蒼白瘦弱的臉頰上居然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薄唇也若有似無地抿了一下,視線在喬昔唇線附近逡巡。
並沒有放開喬昔的意思,他隻是啞著嗓子說了一句:“癢癢肉……不會長在肚子上的。”
喬昔隻是覺得兩人現在的氛圍有點怪怪的。
但又說不出是哪裡怪。
示意沈鬱鬆開手,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喬昔這才反應過來原因。
他明明是為了懲罰這個人才選擇撓他癢癢肉的,怎麼剛剛他這個語氣……好像帶著點縱容他胡鬨的意思?
憑什麼拒絕他撓肚子!
他才是攻方老鷹啊!
於是喬昔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似的,鼓著腮幫子氣道:“誰說肚子上沒有癢癢肉的?我就有!不信你……”
話說了一半,對上對方逐漸向下移動的視線時,喬昔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把重點搞錯了。
並沒有讓他來撓自己肚子的意思啊!
剛剛還氣鼓鼓的小臉立刻騰起一層緋色,喬昔掩耳盜鈴似的抬手擋了一下自己的腹部:“你不要亂看!”
沈鬱連忙局促地撇開眼。
喬昔越想越氣,搞不懂自己明明才是實施處罰的那一方,怎麼也會搞的像被欺負了一樣。
於是他惡狠狠地盯著沈鬱的腹部,像是誓死也要撓到那個地方似的:“我今天非得撓你肚子上的癢癢肉不可!這就是我對你的報複!”
小家夥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麼可愛。
沈鬱一時怔住了,眼看喬昔就要撲過來,身後突然響起顧城亦的聲音:“你們在乾什麼——”
顧城亦就在不遠處的樹邊站著。
他現在很矛盾,又想湊過去跟小昔昔黏在一塊,但又怕沈鬱那個陰人趁機攻擊他。
他實在是太討厭這個有死瘸子參加的閉環遊戲了。
所以隻有一種辦法——
“喬昔!你過來!”顧城亦朝喬昔招手。
喬昔又不傻,他當然不想過去。
雖然顧城亦不搶他金幣,但這人十分不老實,總是對他動手動腳的。
還不如呆在沈鬱身邊。
至少在這裡,沈鬱才是那個被動手動腳的人。
他還沒來得及回應顧城亦,一旁的沈鬱突然問了句:“他是捉你的那個,你打算過去老老實實被他欺負嗎?”
對方大有一副我躺平了你可以隨便欺負我的架勢,像個好人一樣告誡喬昔:“不管你們關係再好,在這個遊戲裡也是對手方。”
“你的任務是躲,而不是乖乖被他捉。”
沈鬱沒想到小家夥這麼不好忽悠。
看似苦口婆心的勸解,很快讓喬昔找到了漏洞:“那你呢?你的任務不也是躲嗎?怎麼還在這裡乖乖等我撓癢癢?”
諄諄告誡不起效,那就隻能苦肉計了。
沈鬱垂了垂眼,露出一抹蒼白孤苦又有些自怨自艾的笑容來:“我這副樣子……怎麼跑?”
“如果不是你幫忙,我可能得一直呆在那個坑裡。”
喬昔頓時心軟了。
雖然這人欺負過他,看上去不是什麼好人,但……他雙-腿殘疾也是事實。
話裡話外都是倉皇的無力感,他不是不想逃,而是天生身體要比其他人弱一些。
喬昔猶豫了片刻,終於做出決定。
他甚至連一個回頭的眼神都沒有留給顧城亦,推著沈鬱的輪椅拔腿就跑。
顧城亦:???
很快,這三家相殺的老鷹捉小雞遊戲就到了結束時間。
到頭來喬昔隻損失了一枚金幣,並且從沈鬱那裡搶回來了四千多塊。
雖說數量不多,但喬昔目前總共有5.4萬枚金幣,基本可以躺平了。
顧城亦則認為沈鬱肯定跟喬昔說了什麼,這才忽悠的喬昔一直跟他在一塊,對沈鬱的憤恨之情溢於言表。
兩人很快又展開了一場對戰。
與此同時,其他人之間的戰鬥也異常火熱。
然而本以為自己絕不會墊底的喬昔卻發現在經過數輪對決戰鬥之後,場上七名玩家的金幣數額幾乎趨於平均。
第一名隻有5.8萬,其他人也分彆在5.5萬到5.7萬之間。
反倒是自以為能安然度過危機的喬昔成了最後墊底的那一個。
場上局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排行第一名的於深因為連續遭受攻擊挑戰,金幣數額已經跌到了5.5萬枚,僅排在喬昔前麵一名。
最重要的是,根據【金木水火土】關卡的遊戲規則,當玩家手裡沒有牌的時候,既不能發起攻擊,也無法承受防守,等於完全無法參與遊戲了。
而眼下七人當中……也隻剩下喬昔和於深兩人手裡有牌。
顧城亦看到喬昔的金幣排名,連忙焦急道:“下一輪攻擊於深啊!錯過這個機會你就要被淘汰了!”
盧航一也朝他投來肯定的目光。
就連沈鬱……眼底也隱隱浮現出關切的神情。
喬昔怎麼也沒想到這個遊戲最後居然會卷成這樣。
每個人的金幣數額都咬的很緊。
就連他和於深之間也隻是相差一千塊金幣而已。
想要活命,好像也隻剩下攻擊於深這一個機會。
可是……那是於深啊。
他怎麼可能去攻擊於深!
危機來的太快,喬昔很快紅了眼眶,朝場上除他之外唯一手裡有牌的於深望過去。
對方也在靜靜凝視著他。
他沒有笑,視線中充滿了訣彆的悲傷。
光束再次在七人頭頂循環閃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唯二擁有參與遊戲權利的於深和喬昔身上。
隨著倒計時的嘟聲歸零,七人頭頂處的光束全部變暗。
沒有人發起攻擊。
顧城亦焦急地抓著喬昔的胳膊:“你乾什麼!快點選啊!攻擊於深!不然你就要被淘汰了!”
喬昔沒說話,隻是悶悶地甩開他的手。
同時,係統的提示音再次響起:
【叮——】
【最後一次選擇攻擊,請各位玩家注意,如果本輪依然沒有玩家發起攻擊,遊戲將會結束,金幣排名為最終排名。】
“喬昔!”盧航一也有些急了。
“這一輪必須選啊!”顧城亦急迫道。
頭頂的光束再次旋轉。
這次,光束並沒有消失,而是停留在於深麵前。
他平靜地望著前方,開口道:“我選擇攻擊喬昔。”
第52章
喬昔有點不明白為什麼於深要對他發起攻擊。
雖然兩人的金幣數額相差不大,但他是最後一名,即便於深隻比他多一枚金幣,也是不會被淘汰的。
所以他始終覺得於深的行為有點多此一舉。
但係統並沒有留給他質疑的時間,白色濃霧很快將兩人傳送到一個有些熟悉的地方。
是於深家的露台。
巨大的無邊泳池波光粼粼,落地窗的門關著,但透過玻璃能看到房間內熟悉的景象。
喬昔用力推了推門把,卻發現玻璃門像石頭一樣巋然不動。
於深也在靜靜打量著這個他最熟悉的地方。
“我們的活動範圍應該隻有露台。”於深蹲下去用手撩起一捧泳池的水,“這裡應該是係統創造的場景。”
說著,他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牌。
背麵朝上倒扣在泳池的水麵上。
卡片隨波而動,像一隻縹緲的小船,輕輕搖晃。
於深並沒有把牌翻過來的意思,隻是對喬昔說:“我選的是【金】牌。”
喬昔是防守方,隻有拿出克製【金】的【土】牌才有唯一的可能勝利。
他手裡恰巧剩下一張【金】牌和一張【土】牌。
隻要他選擇【土】,從於深那裡隨意拿走少量金幣,兩人的名次就有可能逆轉。
他也就不用在麵臨淘汰。
可那個人是於深啊。
是溫柔可靠的於深,是在他變成人魚之後,與自己的事業理想為敵也要保護他的於深,是絕對不會放棄他的於深。
所以隻要他不選擇【土】牌,即使選擇了和於深一樣的【金】牌,兩個同樣的卡牌相遇,必然也是攻擊方勝利。
這樣於深就不會輸了。
喬昔咬了咬唇,沒有絲毫猶豫,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金】牌扣在水麵上。
下一刻,水麵波光流轉。
金色的光芒順著喬昔那張卡牌傾瀉而出,化作一條閃著金光的綢帶,順著喬昔的腰肢緩緩纏繞向下——
雙-腿染了金光,長了鱗片,喬昔居然又長出了散發著熠熠光芒的魚尾。
奶白色的魚鱗細細密密的包裹著腰部下方的魚尾,越往尾鰭處靠近,鱗片的色澤就越接近金色。
尾巴尖的部分更是閃耀著璀璨的金色。
喬昔又變成了那條漂亮迤邐的小人魚。
突然長出魚尾的喬昔沒辦法在岸邊站立,他隻能順勢跳下泳池。
魚尾在池水中翻起一層薄浪,浪花層層遞進,與前方的水波交替,最終竟蕩漾到於深麵前。
而他之前扣放在水池中的卡片就這樣被波浪掀翻。
翻過來的卡牌上寫的並不是【金】字,而是【木】。
金克木!
於深……這是要輸的牌!
喬昔不可置信地看向麵前的男人,他卻好像早就料到了要發生什麼似的,隻是衝他微笑:“幸好你選的【金】。”
“你不是說你的牌是【金】嗎!怎麼變成【木】了?!”
喬昔甩動魚尾,拚命朝於深的方向遊過去。
然而當他靠近於深時,才發現不止是他身體產生了變化,於深的身體也出現了異常。
他的腳正在變色。
從偏白的皮膚變成了接近木頭的焦黃色,仔細看甚至還能發現皮膚表麵的紋理。
而他原本還能靈活活動腳趾也開始變得僵硬。
於深他……正在逐漸變成一尊木雕!
喬昔終於明白了。
或許從一開始,於深選擇攻擊他的時候……就是來赴死的。
他欺騙喬昔自己選擇了【金】牌,那是因為他知道喬昔手裡還剩下一張【金】和一張【土】。
知道土會克金,喬昔一定舍不得選擇【土】牌來傷害他。
那麼喬昔就隻剩下【金】牌這一個選擇。
所以於深才會選擇【木】。
金克木,他在極儘一切可能,讓喬昔活著。
木紋向上蔓延地越來越快,已經快要逼近小腿腿腹的位置。
喬昔的眼淚早已決堤。
甚至已經分不出來到底是水還是淚,哭紅的小臉變得濕漉漉的,他緊緊抱著一起進入水中,現在卻根本無法動彈的於深:“於深!於深哥哥,你不要這樣……我不想你死!”
“小傻瓜。”
於深愛憐的輕撫他的濕發,手掌貪戀地撫摸向那條魚尾:“快讓我摸摸尾巴。”
喬昔連忙將尾巴尖翹上去。
於深的手很暖,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醉酒的那一晚,變成人魚的小家夥在男人的撫摸下羞紅了臉。
他以為一切都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進行的,卻根本沒意識到,他早已經在那一晚借著酒勁傾訴過自己的衷腸。
“原來我的寶貝是小人魚啊。”
“最喜歡魚了。”
也……最喜歡你了。
於深將喬昔抱在懷裡,他的下肢基本上已經全部木化,腰甚至已經不能靈活的移動了,隻能笨拙的、充滿貪戀地抱著懷裡的小人魚。
好慶幸,在臨死之前能再次見到讓他心動不已的小人魚。
也好慶幸他們能在最熟悉的地方儘情相擁。
小家夥大概還是不能接受於深赴死的決心,趴在他懷裡嗚嗚哭著,溫溫熱熱的淚沾濕了他的脖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有辦法的,肯定有辦法的……”
喬昔連忙抬起頭,水濛濛的眸子裡存滿了最後一點希冀:“隻要我從你那裡拿走五百塊金幣,我們兩個的金幣數就一樣了……”
並列最後一名。
兩個人會一起淘汰。
喬昔像是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方案並沒有太大的可行性,抬手抹了下淚,抽噎著道:“那就……那就我一塊錢都不要!”
“你還是可以活著的……”
“但你會死。”
於深聲音變得越來越輕,視線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喬昔的眼睛,像是要永遠記住這最美的一幕似的:“如果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喬喬,你聽我說。”
於深的目光真摯而熱烈,如果說以往每一次對喬昔的情感都是遏製不住的衝動,那麼此刻,則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最理智的決定。
“隻有一個活著的機會,我願意把它讓給你。”
“即使我不在了,我也希望你每天都能快快樂樂的度過,希望有人能愛你嗬護你,希望你不再有煩惱。”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誰。”
於深頓了頓,木紋已經席卷到他的胸口,他有些艱難地說:“但是……”
“我愛上了你,喬昔。”
“所以寶貝,你一定要拿走我所有的金幣,好好活下去,聽到了嗎?”
喬昔絕望地搖著頭,他緊緊抱著於深的脖子,儘管對方脖頸處已經變得僵硬,布滿粗糙難看的木色紋路。
於深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不清了,但他還是笑著說:“寶貝,可以閉上眼睛親親我嗎?”
“不想讓你看到我變成木頭的樣子,太醜了……”
喬昔順從的緊閉雙眼,隻是淚水還是會控製不住地留下來。
親親他。
這是於深最後的願望。
他近乎虔誠地湊近於深的臉,輕輕印在那雙唇上。
起初還是柔軟的,他甚至還能感受到於深的回應。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嘴唇貼著的地方也變成了堅硬的木頭,他甚至感受不到於深的呼吸。
他好想睜開眼睛,隻要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於深溫柔對著自己微笑的樣子。
可是他說了,不要睜眼,不要看到他變成木頭的樣子。
那就聽話吧。
於深一定希望他聽話的。
他會將於深最英俊的模樣永遠鐫刻在心裡。
【叮——】
【於深好感度:+1點,於深總好感度:100點】
“喬昔!喬昔!”
周圍響起顧城亦的呼喚聲。
他仍然緊緊閉著雙眼,好像隻要不睜開眼睛,於深就一直在他麵前,永遠不會消失。
淚水決堤,他癱坐在地上,始終不敢睜眼。
隻聽旁邊的顧城亦在問:“喬昔,結束了,你睜開眼睛,睜睜眼好不好?”
他抿著唇,好怕一張口就嚎啕大哭出來。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喬昔才哽咽著問了一句:“於深呢?”
周圍安靜了一瞬。
然後是盧航一的聲音:“於深他……沒回來。”
喬昔終於睜開眼。
他已經回到了小屋裡,周圍幾個男人或悲憫、或同情地望著他,唯獨不見於深的身影。
喬昔知道答案是什麼,可心底那股委屈到爆炸的情緒一直壓抑著他,讓他不願意相信於深已經離開的事實。
他發瘋一般衝向於深的臥室,鎖上門,躲進他的被窩裡。
好像隻要一覺醒來,又能在身邊看到於深一樣。
外麵顧城亦和盧航一的叫門聲響了一會兒,大概是想讓他自己靜一靜,很快就沒了動靜。
喬昔也在過度悲傷中沉沉睡了過去。
他想要夢到於深,可夢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當他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窗簾沒有拉,外麵似乎在下雨。
狂風暴雨,雷電交加,玻璃被碩大的雨滴砸的乒乓作響,呼嘯的北風順著窗縫鑽進來,就像幽冥的鬼叫。
起先喬昔沒有很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於深下線的緣故,他的房間似乎也被係統收回了。
剛剛還燈火通明的屋子倏地一下斷了電。
黑暗中聽鬼叫一般的風聲,實在是有些過於滲人了。
喬昔連忙從床上爬下來,想回到自己房間去。
他的房間正巧在於深樓上,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房間似乎也停了電,應該是風雨太大的影響,導致他和於深房間這一排房子都斷了電。
深夜裡,大廳也是黑的。
喬昔抱著枕頭在樓梯間糾結了半天,來到顧城亦門口敲了敲門。
房間始終黑著燈,不知道他是睡熟了還是出去了,沒有任何動靜。
外麵的風聲越來越大,小屋的大門和樓下窗戶也時不時傳來哐啷啷的震顫聲。
喬昔越來越怕,一路小跑來到二樓最裡側的那個房間。
他急促地敲了敲門,幸好,這個房間的人還在。
淩晨兩點。
盧航一聽到敲門聲還有些詫異,然而當他打開門看到抱著枕頭兩眼含淚的喬昔時,腦袋裡所有理智都付之一炬了。
外麵風雨太大,小家夥像是被嚇壞了。
卻仍然哽著嗓音,儘可能讓自己聽起來堅強一些:“我……我們那邊的房間都停電了,外麵還在下雨,我……”
“我有點害怕。”
第53章
盧航一也沒想到,喬昔會對於深有那麼深刻的感情。
也許是從第一天開始,於深就對他有照顧、有偏愛,所以他才會產生那麼強烈的依賴心。
他其實有點嫉妒於深。
在看到喬昔滿臉淚痕地衝進於深房間不出來的時候,他甚至在想,如果淘汰的人是他,喬昔也會這麼難過嗎?
大概不會的。
他們隻是萍水相逢,充其量是因為上一個任務多接觸了幾天而已。
他甚至……連顧城亦都比不上。
所以當喬昔抱著枕頭敲響他的房門時,盧航一的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
喬昔……會因為害怕來找他?
小可憐淚眼朦朧的,像是怕被拒絕一樣,又帶著淡淡的哭腔問了一句:“或者……或者你能借我一個手電嗎?如果能幫我去修修電閘也可以的……”
淩晨兩點。
他又這麼害怕,盧航一實在沒有理由拒絕他。
“你先進來吧。”盧航一讓出門口的位置,“先在我這裡將就一晚,明天天亮了我幫你修理電閘。”
喬昔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他原本也沒有打算太打擾盧航一,隻要等到天亮雨停,或者等到電閘修好,他就沒那麼害怕了。
每個房間的布局都差不多,喬昔隻是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並沒有靠近那張不算太大的床。
雙-腿合攏抱著膝,小可憐就這樣有些呆滯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概是在想於深吧。
盧航一以前從不會對其他人過於冗雜的情感感同身受,可對於此時的喬昔,他卻有種說不上來的心疼。
他知道喬昔心底肯定是有自責在的。
不舍是一部分,自責肯定是更大的原因。
不論是徐擎還是於深,都是為了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他,才選擇自己被淘汰的。
如果放在以前,盧航一肯定會對這兩個人的選擇感到意外。
充滿廝殺競爭的重生小屋,隻有一個活下來的機會,怎麼會為了保護彆人而放棄自己的生命?
可現在盧航一卻有點明白徐擎和於深了。
因為太在乎,所以把對方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畢竟這樣單純可愛的小家夥,實在是太需要照顧和保護了。
盧航一其實也想過,如果他是於深,他會這麼做嗎?
心底似乎還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隻是在看到喬昔傷心難過時,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他。
他想說不要難過,雖然於深不在了,但我會儘最大可能保護你照顧你,可貼心的話始終哽在喉嚨,他實在是太不擅長安慰人了。
糾結了半晌,出口的話卻是:“不早了,你可以先睡覺。”
喬昔抬起頭揉了下眼睛,神色看起來有些疲憊:“沒關係的,我今天已經睡了很久了……”
話音還未落,盧航一就打斷了他:“不想和我睡一張床嗎?”
喬昔有些詫異他會這麼問。
麵前的男人帶著眼鏡,連睡衣的紐扣都係到領口最上麵一顆的位置,看起來嚴肅又認真:“之前你和於深不都是在一張床上睡的嗎?”
看到小家夥由驚訝轉為默然的表情,盧航一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他有點手足無措,來到床邊把被子鋪好,又把喬昔抱著的那個枕頭跟自己的枕頭並排放著,有些局促地解釋:“能睡下兩個人,你如果就這麼坐一晚,實在太累了。”
“而且……”
而且你可以把我當做於深。
他能做的,我也會儘力去做。
可開口的卻是:“而且我也累了,想睡覺。”
果然,坐在椅子上的小家夥立刻露出了緊張羞愧的神情。
他太客氣太扭捏導致盧航一都沒有辦法休息,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喬昔連忙站起身,來到床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到彆人的房間借宿,至少應該要洗個澡的。
於是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可以……先去洗澡嗎?”
盧航一點了點頭,指著衣櫃:“你如果沒帶換洗的衣服,可以先穿我的。”
喬昔身上的臟外套實在不適合洗過澡繼續穿著在床上滾。
於是他順從地打開衣櫃——
卻在幾件禁欲冷硬的襯衫T恤中間,發現了一條淺粉色的小裙子。
喬昔:???
久未出現的係統也開始興奮冒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挑戰禁欲男底線的時候到了!】
【聽我的寶!洗完澡就穿那條小裙子!】
喬昔對係統的話視而不見,倒是一旁的盧航一解釋了一句:“那件裙子我搬過來之前就有了。”
原來如此。
他差點就要懷疑盧航一是個披著羊皮的變-態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裙子八成是係統搞得鬼。
盧航一是個正正經經的好人,他當然不會聽從係統的建議汙染他們之間純潔的友誼。
於是喬昔隨手從衣櫃裡拿了一件白色T恤,打算上身穿盧航一的短袖T,下身繼續穿自己的褲子。
隻是意外來的有點快。
洗完澡打算穿褲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掛在門把手上的休閒褲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在了地上,此時已經沾滿汙水,根本沒辦法穿。
喬昔在浴室裡因為一條褲子而糾結,門外的盧航一卻在因為一個係統任務而糾結。
在喬昔進入浴室之後,盧航一的腦海中就響起一道奇怪的任務聲音:
【叮——】
【玩家盧航一獲得隱藏任務:不對任何人產生占有的欲-望。】
【任務獎勵:十萬塊金幣。】
盧航一在聽到任務內容的時候,第一瞬間想到的就是浴室裡正在洗澡的小家夥。
明明每個人洗澡都有花灑的水聲,可不知道為什麼,如果裡麵那個人是喬昔,就總是有種花灑噴在人心尖上的感覺。
靠在床邊的盧航一迅速翻了個身,背對著浴室的方向,強行召回自己的理智,開始思考這個隱藏任務的可行性。
他自認為這個任務對自己來說就是送分題。
因為他始終覺得,他對待喬昔與其他人是不同的。
如果另外幾人更多的情緒是占有,那麼盧航一對喬昔的感情隻能算是疼惜。
想要保護弱小,看到漂亮脆弱的寶貝會心疼,這是人之常情。
就像麵對一盆脆弱精致的嬌花,像得到了一隻易碎的漂亮花瓶,他會下意識地給予美麗脆弱的東西更多的關注和保護。
這種情感與其他人赤-裸-裸的占有欲是不同的。
盧航一始終這麼認為。
可是聰慧如他,並沒有注意到這個隱藏任務所謂【占有的欲-望】重點並不在【占有】二字,而是……欲-望。
“盧大哥?”
喬昔在浴室隱隱的呼喚聲將盧航一的情緒喚了回來,他連忙下床,湊近門口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浴室裡傳來小家夥甕聲甕氣,帶著些許羞赧的聲音:“那個……我褲子不小心掉地上弄臟了……”
盧航一立刻心領神會。
一條褲子而已。
他還有一條運動褲,腰口是帶抽繩的,喬昔穿上應該沒問題。
打開衣櫃,在衣服中間翻找時,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一股與其他粗糙衣料全然不同的滑膩感。
是……那條絲質的連衣裙。
盧航一沒有撒謊,這條裙子的確從他搬過來起就一直在衣櫃裡。
隻是房間裡本來就剩下的一件衣服而已,盧航一從來沒有在意過,所以才會大剌剌地將自己的衣服和這條裙子一起放在衣櫃裡。
可是現在,這條早就被他習以為常的連衣裙……卻仿佛染上了一層旖旎的顏色。
如果仔細看,裙子的長度寬窄,好像正好是喬昔的尺碼。
小家夥還濕漉漉地呆在浴室,正因為沒有褲子穿而求助於他。
完全不需要想象,盧航一眼前已經浮現出喬昔在浴室裡赤著腿緊張局促的模樣。
如果他穿上這條裙子……
“盧大哥?你還在嗎?”
浴室裡傳來喬昔的呼喚聲,盧航一猛地回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無恥地想象著喬昔穿裙子的模樣,甚至捏著這條裙子看了好久。
連忙撇開腦海裡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將那件連衣裙從衣架上粗暴地摘下,然後像是在埋葬自己心底最深處見不得人的欲-望似的,將裙子塞進衣櫃最底下的夾層裡。
眼不見,心就不會亂。
重新整理了一下眼鏡和領口,剛剛無意間被放縱出來的欲-望再次斂入冷靜的雙眸中,盧航一這才把那條抽繩運動褲挑了出來。
他來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下門:“我拿了一條我的運動褲,你應該可以勉強穿一下,等到明天……”
話還沒說完,哢噠一聲,門已經被拉開了一條小縫。
“謝謝盧大哥。”
帶著絲絲甜意的水汽與喬昔軟糯糯的道謝聲音一起從門縫中傾瀉出來。
當然,隻是一閃而過的一條窄縫,足夠任何一個理智隨時出走的男人看清裡麵白膩的景象。
白白嫩-嫩的小家夥因為剛洗完澡,頭發濡濕,臉頰還泛著一層被水汽蒸騰出來的粉色。
上半身穿著屬於盧航一的白色T恤,T恤有些大,勉強遮住腿根。
兩條又細又直的白腿像是有些羞赧似的,在開門的瞬間情不自禁地往後縮了縮。
砰——
春-光乍泄的門縫又被合上。
門外的盧航一卻亂了呼吸。
剛剛才被壓抑埋藏的欲-望再次破土而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在那一閃而過的半秒時間裡看到那麼多美麗景象的。
隻是無意識的,在心底已經暗暗做了評判。
人類的思維果然是有局限性的。
無論他再怎麼想象喬昔穿裙子的模樣,也不及真實映入眼簾的美景半分震撼。
【叮——】
【盧航一好感度:+10點】
第54章
在盧航一房間勉強度過了一-夜之後,喬昔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
窗外風和日麗,是暴雨之後才會出現的清新寧靜。
盧航一正在幫喬昔修理電閘,路過顧城亦的房間時兩人才發現,原來昨晚顧城亦並不是睡著了沒聽到,而是他根本不在小屋。
整夜狂風驟雨,直到今天早晨,他依然沒有出現。
他是出去做什麼任務了嗎?
可做任務也不至於整夜不歸吧?小屋的獵人規則正是在限製玩家這一點,隻要晚上仍然在外停留,就有可能遭到獵人的獵殺。
顧城亦是根本不怕……還是說被什麼事情困住了回不來?
喬昔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顧城亦一-夜未歸的事情就連盧航一也覺得詫異。
顧城亦很在乎喬昔,按理來說喬昔昨晚經曆了那麼大的痛苦,就算出門有事也應該儘快回來守在他身邊的。
畢竟於深不在,這是顧城亦趁虛而入的最好機會。
可是他竟然放任喬昔一個人度過一個停電又打雷的雨夜。
這太不正常了。
不過就算喬昔不擔心顧城亦,他們也不能就這樣安然地在小屋裡呆著。
按照係統的尿性,三天之後大概又會開啟另一輪淘汰。
足夠的金幣才是確保不被淘汰的底牌。
於深身上的悲劇不能再發生了。
於是兩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吃過早飯之後就離開小屋,去外麵找找任務。
雨後的天空仿佛被洗滌過一樣,是寶石一般的湛藍顏色,連空氣中都滿載著泥土和青草的香氣。
順著小屋的山坡向下,兩人選了一條以前從沒有去過的路。
這條路看似被人開發過,實則周圍全是雜亂的野草,有些荒草甚至長了半人的高度,幾乎沒過喬昔的胸口。
在這樣的草堆中行走無疑是危險且壓抑的。
盧航一走在前麵開路,喬昔跟著他的腳印,兩人大約隔了不到兩米的距離,邊走邊聊天。
隻是草叢太深,即便盧航一已經將過高的雜草撥開,喬昔還是不小心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給絆了一跤。
他慌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正打算跟盧航一報告情況時,才發現剛剛就在他身前不遠處的高大男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盧大哥?”
“盧大哥——”
四周是漫無邊際的野蠻雜草,風吹過時會帶起一層綿綿碧浪,神秘且恐懼。
喬昔慌張地撥開高草四處張望,可盧航一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連一絲行走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這個地方實在太詭異了。
恐懼和絕望一同襲來,喬昔不論怎麼也找不到盧航一的身影,隻能按照兩人原本計劃前進的方向一直向前走。
漫無邊際的野草不知到底哪裡才是儘頭。
他好像走了很久,但頭頂的太陽卻始終保持在同一個位置,並未移動過。
終於,在喬昔幾乎筋疲力儘的時候,前方出現了區彆於荒草的景象。
草地的儘頭隱約有一條路,路邊有一棟很大的房子。
隨著他越走越近,那棟房子的全貌也清晰起來。
那根本不是一棟普通的房子。
牆體斑駁蒼白,十多層的高度,房頂的位置還有一隻巨大的紅色十字架。
這是一間醫院。
在這樣荒蕪人煙的詭異草場外,突然憑空出現一家有些陰森的醫院,難免讓人心生恐懼。
喬昔好不容易爬到路邊,小心翼翼地順著小路往遠處走,想要避開這家醫院。
誰知他還沒走遠,身後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喬昔嚇了一跳,差點尖叫出聲,卻發現身後是一個長相秀氣可愛的女護士。
她似乎認識喬昔,皺著眉嫌棄道:“小喬!你又翹班!一會兒護士長要發飆了!快跟我回去!”
說著,不容喬昔拒絕,一路拉著他小跑進那所醫院的大門。
醫院雖然外部看起來陰森荒涼,但裡麵卻是人來人往的忙碌景象。
和現實中的醫院並沒有太大區彆。
兩人踏入醫院大門,難聞的消毒液味道立刻充斥滿喬昔的鼻腔,下一秒,他就聽到虛空中響起係統的聲音:
【叮——】
【恭喜玩家喬昔進入任務:第一醫院】
【任務內容:調查404被詛咒的病室之謎】
【任務獎勵: 5萬金幣】
【注意事項:】
【1、本任務為沉浸式副本,玩家必須時刻沉浸於劇情中,禁止任何不符合人物設定的行為,杜絕OOC,否則將會引起世界崩壞】
【2、玩家喬昔的角色是:第一醫院唯一的笨蛋男護】
【3、任務完成之前玩家不可以離開醫院】
係統規則宣布結束之後,喬昔總算明白了,從他離開荒草堆踏上醫院旁邊的那條小路開始,他已經被迫卷入這個任務了。
隻是……任務裡的他居然是個護士?
他最害怕打針了啊!
拉著他往樓上住院部走的小護士名叫倩倩,看人設,應該是他這個“笨蛋男護”的好朋友。
一路上倩倩一直在嘰嘰喳喳地數落他:
“護士長要是知道你大上午的翹班,肯定要罰你上大夜!”
“剛剛她還找你來著,說是心胸外科主任難得來給我們培訓講課,人必須到齊……”
說著兩人進了電梯,到了四樓護士站。
喬昔無意間瞥了一眼,發現護士站正對麵就是404病房。
這次的任務內容是調查404病室的詛咒之謎,難道說……這間病房有什麼問題?
明明是靠中間位置的一間病房,房門卻始終緊緊閉著,門板上的玻璃也罩著厚厚的窗簾,好像在隱藏著什麼一樣。
正當喬昔探著腦袋往404的方向看時,一個四十多歲氣質嚴厲的女人迎麵走了過來。
她穿著護士長的服飾,頭發在帽子裡卡的十分整齊,眉目嚴厲一絲不苟,在看到喬昔的時候果然皺了皺眉,冷聲道:“你衣服呢?這是什麼樣子?心胸外主任的講課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你打算就讓他這麼看我們護理部?”
護士長嚴厲的模樣讓喬昔情不自禁想到了中學時代的班主任。
他緊張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還是旁邊的倩倩連忙拉著他往更衣室跑,邊跑邊跟護士長保證:“護士長我馬上督促他換好衣服,絕對不給您丟人!”
更衣室在護士站背後。
喬昔的櫃子裡是一套粉色的護士服,長袖長褲,帽子也是淺粉色的。
一般女護士們帶帽子都會將長發盤起,用發卡牢牢地將帽子固定在頭上。
可喬昔一頭短發,帽子怎麼戴都戴不穩。
還是倩倩急匆匆地過來,拿出一隻可愛草莓模樣的發卡遞給他:“黑發卡用光了,你先用這個湊合湊合。”
喬昔隻好認命的用草莓發夾把頭發和帽子固定在一起。
倒是固定緊了不會掉下來了,隻是……
喬昔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一身粉粉的護士服,頭上帶著粉色的帽子,還夾著一支可可愛愛的草莓發夾,小臉也紅撲撲的……就像一顆羞紅了的草莓。
不過倩倩好像對他這副模樣見怪不怪,見他整理好儀表,連忙往會議室的方向跑。
“聽說心胸外科主任是個大帥哥!”倩倩拉著喬昔的胳膊,一臉的花癡相,“早點去占個好位子!”
然而彆說占位子了,兩人幾乎是踩著點來到會議室的。
會議室早就烏泱泱坐滿了一片粉的白的護士姐姐,喬昔和倩倩隻能坐在最後排的空位上。
兩人好不容易找地方安頓下來,喬昔抬頭往講台的方向一看,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那個正在認真準備PPT的心胸外科主任醫生……居然是盧航一?!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倒是顯得更加英俊禁欲了。
他抬手扶了下眼鏡,視線往喬昔這邊的方向掃過來,在他身上停留了兩秒,又麵無表情地挪開視線,好像不認識他一樣。
喬昔起初有點納悶,但很快反應過來,估計兩人在草地走失之後,盧航一也被迫卷入了這個醫院的任務中。
係統對玩家的要求是一樣的。
不能崩人設,要按照自己的身份演下去,自然……也就不能和喬昔相認。
想到這裡,喬昔不由得有些失落,身旁的倩倩卻有些興奮地悄悄扯了下他的袖子:“剛剛盧醫生往我們這邊看過來了!”
“我就說嘛,作為全院唯一的男護士,還擁有這麼漂亮的一張臉蛋,肯定超級吸睛!”
喬昔腦袋裡卻一團亂麻。
不完成這個任務就不能離開醫院,404病室裡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
盧航一的任務和他一樣嗎?兩人能不能聯合行動?
當他還在為任務的事情焦頭爛額時,盧航一倒是在講台上角色扮演的很儘興。
畢竟是科研人才,對醫學知識也觸類旁通,打開PPT講的頭頭是道。
他正在給護士們普及關於氣胸這個常見疾病的知識。
“氣胸分為閉合性氣胸、開放性氣胸和張力性氣胸。其中張力性氣胸需要醫護做出準確判斷,並及時進行胸腔穿刺排氣才能改善患者的呼吸循環狀態……”
他隨手點開一張PPT上的人體圖片,用紅外鼠標在人體的位置上標注穿刺部位。
不過平麵的圖片到底不如真實案例來的具體。
最好的教學方法是找一位真人模特上台,實地摸索實施穿刺的部位。
盧航一視線在台下逡巡了一圈,有些遺憾的說:“可惜在座的都是女士,不太方便作為模特演示,我們就暫時略過這個知識點……”
誰知盧航一話還沒說完,倩倩就一把抓住喬昔的手舉起來,大聲喊道:“盧醫生!這兒有位男護士!”
喬昔:???
第55章
喬昔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偏偏身旁的倩倩還一把拉住他說:“醫護麵前無性彆,我之前還做過人工呼吸的示範模特呢,彆害羞啊。”
喬昔糾結了半天,才敢猶豫地抬起頭,和台上那人視線相觸。
盧航一神色淡然,一副認真鑽研的學究姿態,其他的護士姐姐們也麵不改色,好像唯一扭扭捏捏的反而是他這個男護士。
喬昔咬了咬牙,從座位上站起來。
就當是……為偉大的醫學事業做貢獻吧。
再說了,他是個男生,隻不過上台脫衣服做個人體模特而已,有什麼可害羞的。
“很好,感謝這位男護士……”喬昔走上台,盧航一還特地看了眼他的胸牌,才念出他的名字,“喬昔的付出。”
然後抬起視線,理性嚴肅的眼底露出點隱隱的笑意。
“那麼喬護士,”盧航一微涼的視線掃過他的衣領,“麻煩你把上衣脫下來。”
台下是幾十名認真聽課的護士姐姐,台上麵對的是神情嚴肅認真仿佛隻把他當做一具屍體的盧航一。
喬昔實在不知道該麵對哪邊解開上衣的紐扣。
糾結了兩秒,他實在是沒有在大庭廣眾下寬衣解帶的勇氣,乾脆就轉了個身,背對著台下的護士姐姐們,手指摸上了領口。
隻是……這間會議室本來就不大。
講台更是隻有一米左右的寬窄。
盧航一已經完全背靠著顯示屏了,而喬昔也幾乎半個腳掌都騰空踩在講台邊緣,再往後退,幾乎就要坐進第一排小姐姐的懷裡。
無奈之下,他隻能再稍微往前挪一挪。
隻是……和盧航一就靠的過於近了。
兩人之間僅僅相隔兩拳的距離,像是怕他尷尬似的,盧航一並沒有負著手等他脫衣服,而是弓著身子在電腦前調整PPT內容。
喬昔終於鬆了口氣,勉強解開領口的口子。
至於看似淡定冷靜的盧醫生,實則不知道經曆了多大的煎熬。
喬昔一開始進教室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本就白皙粉-嫩的小家夥居然穿上了粉色的護士服,頭頂還夾著一隻紅色發夾,整個人甜美又可愛,就像一隻汁水充沛待人采擷的香甜草莓。
直到小家夥走上台來,紅著臉被迫做他的教學模特,還要在他麵前脫衣服的時候,盧航一再也繃不住了。
害怕自己的目光太過熾烈,與盧醫生這個高冷禁欲的人設形象不符,盧航一隻能低下頭假意整理電腦課件。
隻是那近在咫尺的甜蜜香氣根本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
即使不抬頭,隻用餘光,盧航一也能知道喬昔做了什麼。
他解開了領口的兩隻紐扣。
外套的護士服是套頭式的,他兩手拽著衣擺用力向上一卷,就將外套扯了下來。
隻是穿在裡麵的T恤也被拉起了一節,露出纖細的腰肢。
接著,他似乎捏著T恤的衣擺有點猶豫。
盧航一終於沒忍住抬起頭來,對上對方因為局促緊張而泛紅的眼尾時,氣息稍微亂了一下,還是提醒道:“裡麵這件也要脫掉。”
小家夥視線閃躲,泛紅的眼睛裡似乎還含著淡淡的水意,他抿著唇,終於……抬手將外套脫了下來。
如此白皙漂亮的身體盧航一並不是第一次見到。
隻是這一次在講台上看,還cosplay了禁欲醫生和漂亮小護士,每個眼神都仿佛帶著點特彆的味道。
幸好,喬昔像是害羞似的,連忙背過身去,正麵麵對台下。
盧航一也清了清嗓子,從旁邊取出一隻細細長長的金屬教棍。
他點開PPT關於氣胸穿刺位置的那一張圖,根據圖中比對的方向,用冰涼的教棍在喬昔胸部以下的皮膚上輕點了一下:“大概就在這個位置。”
教棍的尖端實在是太過冰冷光滑了,當喬昔被它碰到時,被接觸的部位立刻因為應激而泛紅,那具單薄白皙的身體也情不自禁地顫抖了一下。
盧航一動作頓住。
突然有種想拿著教棍在他身體上繼續點弄的期待感。
幸好台下有人提問打斷了他的思路:“盧醫生,穿刺的具體-位置怎麼測算呢?大概是在第二根肋骨旁邊嗎?”
肋骨包裹在皮膚下緣,僅憑目測是很難確定其位置的。
於是盧航一放下教棍,側身站在喬昔麵前。
他沒有看喬昔的臉,仿佛他真的隻是一隻沒有生命的模具,微涼的手指突然抬手觸了上去,順著肋骨的方向輕觸尋找。
儘管盧航一麵無表情,卻還是能感到喬昔在控製不住地顫抖。
因為湊得近,他甚至還聽到從對方喉嚨中傳來的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哼。
“氣胸的常規穿刺部位會選擇左右鎖骨的中線……”像是為了示範鎖骨中線的位置,盧航一另一隻手也伸了過來,順著喬昔的鎖骨緩緩滑下,“與第二肋骨下緣的交叉點位置。”
那隻停在肋骨位置的手也開始移動。
直到小家夥脖子都變得通紅,抿著唇眉頭都蹙起時,才勉強在第二節肋骨的位置停下。
兩隻手在喬昔肋骨表皮的位置緩緩遊弋滑動,最終形成了一個交彙點。
盧航一手指輕觸著那一點,聲音微微有些暗啞,看向台下的護士們:“就在這個位置。”
“盧醫生,方便做個標注更仔細的講解一下嗎?”
台下有人提出需求,為人師自然不能拒絕。
盧航一從講台的抽屜裡拿出一隻馬克筆,摘開筆帽,淡淡的油墨香味鑽入喬昔的鼻腔中。
他剛剛已經被盧航一擺弄的身體有些發軟了,隻能一手撐著講台站著。
誰知此人居然又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喬護士,可能需要……在你身上做一點標記。”
他晃了晃手裡的馬克筆。
白裡透紅的小臉倒越發像是甜膩的草莓了。
喬昔眼睛裡浮起一層水汽,委委屈屈地望著麵前的男人,好像他再過分一點,就能當場哭出來給他看。
可礙於係統人設,喬昔不能直截了當的拒絕,隻能用隻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囁喏:“這種筆……畫在身上會洗不掉的……”
原來隻是在擔心這個。
盧航一心底早已衝破禁錮的猛獸借著角色扮演的機會,徹底將理性禁欲兩個詞拋之腦後,明明是表情嚴肅說出來的正經詞句,卻仿佛帶著一股惡劣的味道:“沒關係,實在洗不掉的話……我可以幫你。”
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耳語。
明明兩人的人設是初次見麵的禁欲醫生和笨蛋小護士,卻在這耳語中蘊藏著滿滿情侶戲語似的曖-昧味道。
喬昔實在不知道自己再拒絕的話,對方能蹦出多少讓他羞恥的詞句。
隻能蹙著眉,閉著眼睛,受刑一般等待盧航一的描畫。
很快,他就感覺到前胸肋骨的位置……被劃過冰冰涼涼的一道。
他將前兩條肋骨用馬克筆標注出來,又在第二根肋骨下緣與鎖骨中線的交叉點上用筆輕輕點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頭看向台下的護士們:“這次明白是哪個位置了嗎?”
台上的老師教學認真,台下的學生孜孜不倦,好像從頭到尾……隻有他這個模特做了什麼羞恥的事情。
等護士們做完筆記,這個知識點就算結束了。
喬昔連忙張皇失措地穿上衣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縮了一節課。
見他還在難受,倩倩忍不住安慰道:“沒關係啦,隻是在身上劃了兩道而已,你忘了咱們當時在護校學紮針的時候,互相把胳膊紮成篩子的情形了嗎?”
“大不了我幫你給護士長請個假,你先去更衣室那邊洗個澡再過來?”
喬昔拿了換洗衣服,先去了更衣室旁邊的沐浴間。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馬克筆的痕跡居然這麼顯色,他拿沐浴液搓了好多遍也沒能完全洗掉。
胸口的皮膚已經被搓紅了,喬昔沒敢再使勁,隻是匆匆衝了水,擦乾身體來到更衣室穿衣服。
誰知道剛穿好褲子,正對著鏡子研究上身沒被洗掉的痕跡時,突然有人推開更衣室的門走了進來。
喬昔嚇了一跳。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是唯一的男護士,更衣室是和其他男醫生們共用的。
所以也就不怪……這個時候盧航一會闖進來。
喬昔隻能趁他走近之前勉強套上外套,扣子都來不及係,微微敞開的領口隱約能看到皮膚上殘留的馬克筆痕跡,以及洗澡時揉搓過於用力而留下的淡色紅痕。
盧航一走進來時,視線果然在他敞開的領口停留了幾秒。
然後就飛速移開目光,手裡捏了一瓶醫用酒精,還拿著一袋棉簽:“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他咳了一下,聲音有些微微的不自然:“馬克筆的印記隻要用酒精輕輕擦一下就掉了。”
怎麼不早說!
害的他把皮膚都搓紅了!
喬昔氣鼓鼓地抬眼看向他,突然想起係統那個要命的不能ooc的設定,隻要委屈地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