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挑一個人,她當真挑不出來。
那冊子上都是精挑細選的人中龍鳳,甚至八字都與她契合才會呈上,但為一個人放棄滿世界的美好,這事兒真的很難下決定。
還不如被送去和親呢,大不了半路假死,然後占山為王。
宋莘莘和明猙兩人,在空蕩蕩的房間,一明一暗,一團一站,互不乾涉,好像他們天生就該這樣,做兩個永遠不會有太深交集的人。
打破沉默的是明猙,宋莘莘沒有想到。
“殿下,很難選,可以不選。”
他隻是不想讓明媚盎然的小殿下繼續這樣苦惱,不想突然被盯上了,宋莘莘從冊子上抬起頭,略帶思索打量了他許久,突然冒出一句:“阿猙,你把麵罩摘下來。”
她講話也總是輕飄飄的,像沒力氣一樣,明猙卻執行的果斷,沒有多問,單手繞至後頸解開麵罩的鎖扣,另一隻手叩著麵罩取下。
相比畫冊中俊朗非凡的尊貴公子們,明猙的臉其實算不上特彆好看,也不細致俊秀,不過劍眉鷹目風姿卓越幾個字,放到他身上也是挑不出問題的,比那些人一眼能看出的矜貴,明猙更像雪原上特立獨行的狼,他是與眾不同的。
“如果不做暗衛,你想去做什麼?”
宋莘莘這個突兀的問題僅有一個固定的答案,似乎是通過血脈鐫刻在明猙的骨子裡,他毫不猶豫:“打仗。”
馳騁疆場這樣熱血的話,讓他說得好像去吃飯睡覺,他依舊是刻板又冷漠的,宋莘莘很想看看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其他情緒,於是她說:“走吧,我們去打仗。”
這下他又說不出話了,沉默再次侵占這個房間,明猙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宋莘莘也聽得清晰。
她傾聽,然後窩在椅子裡歪著頭笑:“你心動了,阿猙。”
或許,她所謂的心動隻是心臟跳動的意思,或者是認為他對“打仗”這個詞彙心動,但明猙隻是點頭,在劇烈的心跳聲中。
“是的,殿下。”
對誰不重要,明猙從不說謊,也不會讓宋莘莘有絲毫為難。
令明帝久久不歸,宋莘莘伸著懶腰要回長寧苑午睡,推開門看到了臉色有點奇怪的春分,隻當她曬到了,並不多想,輕盈的像一隻小鹿躍過溪流一般提著裙擺躍過門檻,轉過身,裙擺輕輕揚,身後背著刺眼的光,朝陰暗裡悄無聲息的明猙揮手。
明猙卻隻能點頭。
他重新戴上了麵罩,不知道是想遮擋什麼。
宋莘莘沒心沒肺一路溜達回去倒頭就睡,春分守在床榻邊輕手輕腳給她掖好被角,滿腦子都是方才在乾正宮殿門外聽到的隱約幾句話,麵龐微紅。
而明猙,在宋莘莘離開之後,就低下頭,聽著陰暗之外最後的蟬鳴和風聲,重新把自己再次沉入陰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