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那麼魯莽,那麼蠢。
謝歸晏輕舒口氣,揚臉笑道:“多謝陛下。”
他玉容雪姿,展眉笑時,卻若暖陽融玉,浮光躍金,春風化雪,總叫人生出無端的癡想,以為冷玉為他所暖,冰雪因他所化。
岑嬰偏過臉,恨恨地想。
謝歸晏是個多麼會哄騙人,叫人自作多情的郎君啊。
輿車將岑嬰送到了太極殿,依照他今夜的計劃,他要借太後博取謝歸晏的同情,在輿車上哭訴一路,直哭得謝歸晏心腸軟得把那些破規矩統統忘掉為止。
這樣,岑嬰便可以順理成章,將謝歸晏留下來在太極殿過夜了。
可惜了,他的計劃不僅被中途打斷,還引起了個不大好的問題。
因為岑嬰‘隨口’聊起的婚姻問題,忽然讓謝歸晏想起還有一封十日前寄來的家信未回,他說什麼今日都要出宮去,這樣明日家仆才能趁早帶著信回建鄴去。
他愁容萬千:“家母本就擔心微臣獨自在長安,無法照顧自己,若是見這封回信遲了十數日,不知又要作何他想,夜裡要幾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了。”
岑嬰喜愛謝歸晏,總是把他的家人當作自己的家人看待,便有些不忍心,許他出了宮。
但岑嬰不知道謝歸晏一直坐著馬車回到謝府,都覺驚心動魄,心有餘悸。
她奔至君珩院,取出早已打好第一遍初稿的辭呈,準備連夜潤色。
若非岑嬰無意提醒,她都快忘了,遲遲不娶妻生子亦是男扮女裝的破綻。
她今夜確實勉強用言語穩住了岑嬰,但這隻是暫時,萬一岑嬰興起賜婚,她就真要大難臨頭了。
辭官的事不能再拖了。
她邊潤色辭呈,邊在心中打腹稿,想朝中的事還要多久可以交割清楚。
這樣她就想起了岑嬰的頭疾,還有近日出現的謠言。
顯然岑嬰的皇位還沒有那麼穩當,若她在此時棄他而去,也不知那自來敏感的少年帝王會作何他想。
這樣一想,謝歸晏的筆尖又開始猶豫起來。
因心神不寧一夜,謝歸晏次日便頂著兩個黑眼圈去上朝。
那份辭呈還是被連夜潤色出來,在她袖間藏著,預備找個好時機就呈上去,隻是謝歸晏還不知這個好時機是什麼。
她袖著手,心不在焉地在宮道上走著。
正遇到了顧嶼照,兩人已有幾日未見,顧嶼照見她沒精打采的,有些疑惑,也有些擔心,追了上來:“謝相昨夜沒有休息好?”
謝歸晏嚇了一跳,回頭見是顧嶼照,便道:“彆提了。”
顧嶼照卻想錯了,他頷首,表示理解:“我最近也很忙,陛下預備抽調部分軍中好手,去建一支新的近衛軍,好像叫錦衣衛?我忙著配合羽林衛郎將考校人呢。”
謝歸晏一頓:“羽林衛已是天子近衛,陛下何故還要再建一支?”
顧嶼照聳了聳肩:“我哪知道,陛下總是有主意的,我們為人臣子的不好多問。”
他的烏眸幽幽地看向謝歸晏:“畢竟江山社稷都是他的。”
顧嶼照這話是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