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晏辭官之心不變,隻是她占在這個位置上,要走並不容易,這些天她每天都在梳理朝中的關係,絞儘腦汁把有才能的賢臣提拔出來,再敲打那些不夠勤勉的臣子。
可謂儘心儘力。
但這種事,其實都沒有岑嬰的頭疾讓她覺得為難。
她猶豫不決的正是,若她走了後,岑嬰頭疾再犯,又有誰能安撫住他呢?
好在,那夜入宮,讓她很隱晦地發現了,岑嬰的頭疾似與他缺愛的成長環境有關,若有人能如她一般,得到岑嬰的信任,讓岑嬰在犯頭疾時還能允許與之親近,那麼她留在岑嬰身邊的作用也沒有了,可以脫身離去。
而要養成這種親密關係,再沒有比家人更適合的了。
想到此,謝歸晏便頷首應下。
小公主小小的雀躍了下,但很快意識到這樣做不夠穩重,於是忙道:“那本宮就在丹鳳閣掃榻恭迎謝相了。”
“你恭迎朕的謝相做什麼?”
隨聲而來的正是岑嬰。
他走得極快,衣袍掠過繁花枝葉,將綠葉嫩花擦碰在地,烏履毫不留情踩過時,在地上碾出清香來。
他無暇欣賞:“怎得把膳食擺在這種地方?”滿臉的嫌棄,“花草多生蟲蟻,叮咬出一身包來就開心了。”
太後不滿他這話,微嗔:“皇帝說的是什麼話?”
新城公主遭了打擊,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唇角。
謝歸晏看在眼裡,便知其實這都是小公主的意思,隻有天真爛漫的小女郎才會有這般巧思,不想倒黴地碰上了極掃興的岑嬰。
她便溫聲安慰小公主:“這裡很漂亮啊,月下賞花,也是很美的事呢。”
新城公主的眼立刻亮了起來,眼波如水,盈盈望向謝歸晏,小心翼翼地問道:“謝相喜歡嗎?”
謝歸晏要安慰小公主被打擊的心:“微臣自然喜歡。”
小公主抿住唇,嫣然笑開。
岑嬰猛地止了步子,又驚又疑地看著新城被謝歸晏哄得喜笑顏開,雙頰紅彤彤的。
不對勁。
敏銳的直覺告訴他,今晚的家宴很不對勁。
這時候太後說話了:“皇上理了一日朝政,當是餓了。”
她命碧華傳膳。
幾人分次序坐下。
按照尊卑秩序,當太後坐上首,岑嬰居左手第一位,新城則占右手第一位,至於謝歸晏麼……
太後沒有發話,女使便很自然地將新城身旁的位置給了謝歸晏。
岑嬰皺著眉頭,方要開口讓謝歸晏坐到自己身邊來,太後便十分罕見地親自舉了箸筷,為他布菜:“皇上嘗嘗這道龍井蝦仁。”
岑嬰望著落到自己餐碟裡的那粒鮮嫩的蝦仁,眉頭舒展,眼眸中卻含著譏誚。
他許久都沒有動筷,久到太後都疑惑地問他:“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