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兒噙著笑看了好半晌,目光挪開,移向闔上的木門。
秦夏為了避嫌,正在堂屋裡麵沐浴。
成親也小半月了,還這般生分的,恐怕也隻有他們兩個。
想到今日誠意堂徐老郎中再一次的囑咐,虞九闕耳廓熱燙。
自己尚不能與秦夏圓房,也不知何時才能像方蓉說的那般,懷上秦夏的孩子,好讓秦家的血脈有所延續。
他摸了摸自己裝滿羊肉湯的肚子,有些懊喪地寬衣擦洗。
——
次日清晨,自秦家院子裡傳出馥鬱的甜香。
麵粉裡摻了點糯米粉,和成麵團後醒發,再倒入蜂蜜、雞蛋和一點點油,二次發酵。
完成後撒上切碎的紅棗、核桃和葡萄乾,上鍋蒸熟。
甜絲絲的味道順著灶房鑽出去,饞得左鄰右舍家的小孩子嗷嗷直叫。
“娘!好香!我要吃甜糕!”
“吃什麼甜糕!吃你的玉米餅子!”
到了這一步,不聽話的小孩子就該哭了。
在心裡掐著時辰,掀開鍋蓋,把甜糕端出來後趁熱切開。
隻見露出來的甜糕內部,可見密密麻麻的孔眼,就像蜂窩一樣,所以這道用蜂蜜做的甜糕有一個正式的名字——蜂糕。
說來秦夏原本的家庭和原主倒有幾分相似。
原主的祖母為廚娘,秦夏則是外祖母與母親都擅烹廚。
外祖母還曾笑說這門手藝應當傳女不傳男。
與爺爺奶奶在鄉下不同,外祖一家是和秦夏一家是同在一個城市住的。
小時候秦夏生了病,外祖母就會給他做這一道蜂糕。
在秦夏的記憶中,這是病時愈期一定要有的味道,類似於有些人一生病就愛吃黃桃罐頭。
他久未嘗過這一口甜了,不知為何,從昨晚起就格外想給虞九闕也做一次。
這次做得多,一部分留給自家吃,一部分預備拿去給對門韋家,給曹小娘子壓壓驚。
說到底昨天的無妄之災,還是衝著秦夏和虞九闕來的,曹阿雙是被連累的。
且虞九闕也說,雙姐兒對他多有回護之意,這份情他們得領。
拈了一塊糕先給虞九闕解饞,秦夏把兩大塊蜂糕放在大碗裡,蓋上乾淨的籠屜布,端著去敲了韋家的門。
開門的是韋家大郎,曹阿雙的夫婿韋朝。
“韋大哥。”
兩家是多年的鄰居了,熟悉得很。
小時候韋朝也和原主當過玩伴,就是越長大原主越長歪了。
後來秦家二老和秦夏的父母都去世,兩家縱然是對門,也漸漸少了交集。
現下倒是因為家中內子,又重新搭上了關係。
韋朝猜測秦夏當是為了昨日之事前來,但打心底裡,他不願和秦夏多有來往。
更是和之前一樣勸了妻子,講了種種秦夏的所作所為,望她以後還是彆和九哥兒走那麼近。
你看,不過才幾天,就惹了事端。
然而秦夏不是空手來的,他也沒有把門板硬關上的道理。
“多虧了曹娘子相幫,又喊了人報信,我才得以及時送阿九去醫館,這是些自家做的蜂蜜甜糕,不成敬意,還望韋大哥笑納。”
韋朝看看糕點,看看秦夏,一時有些驚詫。
他是聽錯了不成,剛剛這一番有禮有節的話,居然是從秦夏這小子嘴中說出來的!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本都想好了如何拒絕秦夏繼續糾纏的話,這下是全數用不上。
韋朝磕巴了一下,“這是說得哪裡的話,那種情形,換了誰都不可能坐視不理,隻是這東西我們……”
秦夏卻是硬塞進了韋朝的手裡。
韋朝手一沉,沒想到這甜糕煞有分量,味道更是勾人。
這年頭,用了精米細麵、加了糖的都是好東西,一般人家逢年過節才會做來吃。
秦夏不是原主,懂得遠親不如近鄰的道理。
和這些街坊鄰居,但凡有能改善一下關係的機會,他也不想放過。
更彆提眼下,他還有事情想要韋朝幫忙搭把手。
“小弟正預備著早食後去高家走一趟,韋大哥可要同往?”
他已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高家人覺得,這件事就這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