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空氣無比清澈,秦夏仰頭看向乾淨如一塊玻璃的天幕,正式接受了自己穿書的事實。
往好處想,這個新身份四肢健全,無病無難,還是個縣城“有房一族”,條件不可謂不好。
等他送走虞督主這尊“大佛”,憑借自己的兩隻手,高低也能在這大雍朝混個小康。
想開這一點,秦夏周身一輕。
打了水在灶房洗漱後,就開始著手用昨晚發好的麵做烙餅。
天大地大,做飯最大。
過了一夜,雜麵團成功發至兩倍大,手指一按一個窩。
這個時代沒有酵母,麵團隻得像這樣發酵。
不過下一次就不用等這麼久了,發起的麵可以留出一塊當做“老麵”,下次混在麵團裡,發麵的速度就會更快。
留出麵引子後,秦夏先起鍋熱了一些油。
熱好的油放涼後會得到“熟涼油”,混合麵粉、鹽和後院摘的野蔥,就是可以做蔥油餅的油酥。
但秦夏不打算做普通的蔥油餅,而是打算做千層餅。
麵團在案板上擀平成圓形,在上麵均勻地抹上混合好的油酥。
再將上下兩部分的邊緣,隔著固定的距離切一刀,上下交疊後再左右交疊,由此形成千層。
這樣疊好的麵團被輕輕擀平,上鍋烙熟,切開後便是層層鬆軟,蔥香撲鼻的千層餅了。
考慮到虞九闕的飯量,能切成六大塊千層餅的烙餅,秦夏一共做了兩個。
家裡沒有米,熬不了粥,秦夏想了想,索性拿了兩個雞蛋,打了一大鍋雞蛋湯。
虞九闕醒來時,飯香已經和昨晚一樣縈滿了整個小院。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早就空了的另外半張床,當意識到自己睡過頭後,猛地一下坐了起來。
他身為剛過門的新夫郎,不早早起來乾活就罷,居然還一覺睡到現在。
虞九闕隻覺得周身發冷,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被秦夏休棄的結局。
他惶恐不安地穿好衣服跑出門,卻不知是剛剛起床太著急還是天太冷,居然在跨過門檻時感到一陣頭暈。
慌亂間他想扶住旁邊的門板穩住身形,意外跌入一個結實的懷抱裡。
再仰起頭時,就看到了秦夏關切地注視著自己。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夏扶著虞九闕,心裡頭一陣後怕。
剛剛要不是自己正往這邊走,加上腿長步子大,及時一把撐住了對方,怕是這小哥兒多少要再摔出個好歹。
再看虞九闕慘白的臉色,哪裡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怕是顱內暗傷未愈,隱疾便會像這樣時不時複發。
虞九闕不知內情,隻有緊張。
緩過那一陣眼前發黑的暈眩,他當即竭力站直了身。
“我沒事。”
他否認過後,又垂眸道歉,“對不住,是我貪睡起晚了,以後不會了。”
話音落下,回應他的是一聲底色和煦的輕笑。
秦夏看著虞九闕,像看什麼稀罕物。
“你慌慌張張地往外跑,衣帶都係錯了,是為了和我道歉?”
虞九闕低頭一看,自己果然把衣襟係得一團糟。
他抬手想重新係,結果一不小心,把活結變成了死扣。
秦夏看在眼裡,實在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他把小哥兒推回屋裡,讓他站在向陽處,一邊替他梳理著惱人的衣帶,一邊道:“家裡隻你我二人,我習慣早起,與你無關,你若想睡,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什麼妨礙。”
說話間,他修長的手指已靈活地挑開死扣,替虞九闕重新把衣裳穿好。
“頭還暈著麼?”
虞九闕訝然。
“你知道我……”
秦夏頷首。
“牙人告訴我你沒了過去的記憶,這樣的人多半是頭部受創所致,想來受傷後你也沒正經看過郎中,落下病根也在所難免。”
原來如此。
虞九闕與秦夏短暫地四目相對,不知何故,他總覺得眼前的男子生了一雙好似能將自己看透的眼睛。
小插曲過後,兩人總算能在堂屋相對而坐,吃起早食。
千層餅一塊比巴掌大還大,十分厚實,最頂一層的餅皮焦酥,中間的餅瓤哪怕是雜麵所做,也有不輸白麵的可口。
不用搭配什麼醃菜鹹蛋,單單空口吃便滋味十足。
秦夏超常發揮,吃了三塊才收手,接下來邊喝雞蛋湯邊看虞九闕“炫飯”。
虞九闕吃得多,但吃相卻很好看,而且每一口都吃得很香。
秦夏看了一會兒,略微明白了為何前世網絡上的吃播那麼火。
他慢條斯理地喝湯,把吃飯的速度放慢到和虞九闕差不多同時結束。
後者這回無論如何也要搶著去洗碗,還不許秦夏插手。
秦夏無奈,確認他再沒什麼不舒服,囑咐他小心些,用溫水兌了再洗碗後便放他去了。
很快院裡傳來水聲陣陣,秦夏用抹布擦乾淨桌子,半晌後抱了一個陶罐走了過來。
原主對自己還剩多少銀錢沒有概念,花銷從無節製,秦夏指望不上他的記憶。
哪知把藏錢的罐子倒空後,秦夏才知道原主明明是處處都指望不上。
數來數去,陶罐裡也隻有不到五錢銀子。
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個小荷包,裡麵放著三個青玉骰子,是原主某次在賭坊走了大運贏來的。
這就是原主掏了銀子買回虞九闕後,剩下的全部身家。
看得秦夏隻想翻白眼。
這人當真是做事顧頭不顧腚,一副打算帶著夫郎喝西北風的架勢。
怪不得後來會成日無能狂怒,靠酗酒、家暴發泄情緒。
秦夏上輩子身家尚可,也是見識過些好東西的。
他把那幾個骰子倒出來,對著光看了看,覺得大約值些銀子。
拿去典當,應該能換到一筆“啟動資金”。
平頭百姓要想在此間安身立命,無非是走士農工商四條路子。
士和農不必說了,廚子也算不得“工”,他能做的隻有吃食生意,也就是從小商販做起。
隻是這第一桶金,應當靠什麼吃食來賺更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