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九、封賞(1 / 2)

第二日,晨曦微露時,幾駕馬車緩緩離開了清都觀,下了雁回山,向著官道駛去。官道上殘雪未融,一路蜿蜒向遠方,遠方霧靄蒙蒙,模糊了方向。

如來時一樣,孤零零的幾個人,再無其他。

“我們真的不用寫信給趙將軍嗎?”星台嘟囔著,依依不舍地望著遠去的城垣。高大的城樓慢慢縮成小小一點,最終什麼也看到。

城樓處,亦有一人駐足遠望,見馬車杳杳而去,眸中浮出一絲悵惘。

“郎君為何不去送送女君?”庚寅見他站在那裡好幾個時辰,一動不動,像是要把自己站成一方石雕般。也隻有見到馬車的那一刻,才微微露出一絲笑意,然而也是轉瞬即逝,很快就被濃厚的哀傷所取代。

庚寅以前從未在自家郎君眼中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他這一次,被傷得太深,恐怕要很久才能走出來。

那楊家女郎也真是的,出了這麼大的事,郎君還沒說什麼,她倒好,一走了之,連一個招呼都不打。若不是宮中內侍傳了一句話,兩個人連一個告彆的機會都沒有。她這一走,那本就隻是口頭上的婚約肯定作廢。郎君一片癡情,到底錯付了。

謝衍從腰間拿出玉笛,橫在唇邊,悠悠樂聲緩緩而起,卻是一曲《折楊柳》。曲調憂傷婉轉,嫋嫋向遠方飄蕩,不知那個人能否聽到。

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麵安可知?

一曲罷,他也像是放下了心事,緩緩對庚寅道:“她的性子,既然決定了離開,便是不想讓任何人挽留,我又何苦勉強她。她一直想要擺脫與我的婚事,我豈能不知。有時想想,既然勉強無果,何必要苦苦執著,既傷害了她,也困住了我。”

“鴻雁於飛,何必困在樊籠。”謝衍低低歎了一聲,閉上眼,將滿腔酸澀都壓在了心底。過了這個冬天,他也要去南陽赴任。聽說匈奴扔已磨刀霍霍,做好渡江而戰的準備,南陽位置重要,他此去名為國相,其實便是監軍。

本信誓旦旦,說好絕不入軍營,卻還是免不了要為國為家而戰。

她說得對,誰不想過安定的日子,但若無人挺身而出,隻怕江南終有一日會和江北一樣,變成白骨遍野的人間煉獄。

若是有一日替她報了仇,她會不會待他有一絲不同……

……

謝衍於立春之日離開建康,前往南陽。

那一日,正逢趙纓凱旋。他此次平叛十分利落,不但收複了所有淪陷的州郡,還勸降了流民將領馮籍。皇帝龍顏大悅,冊封和賞賜還未及他返回建康,早早就等在路上。

可惜並未如他所願,得封揚州刺史,而是在荊州刺史之職上,加封了征西將軍,都督荊湘司梁四州諸軍事。

“誰為揚州刺史?”他問前來封賞的常侍李雍。

李雍雖謹慎,但對趙纓卻知無不言,低聲在他耳邊道:“應是謝淵,不過尚未降職。”

趙纓了然,命心腹純鈞將一張琴交給了李雍,道:“素聞中貴人雅好音樂,此次徐州平叛,偶然得此琴,聽聞是鐘夫人遺物。趙纓是粗人,不懂這些,還是交給中貴人才算物得其所。”

李雍一麵說著不敢,一麵將琴接到手中。

琴身古樸卻極有光澤,桐木的紋理細膩緊致,琴弦如冰玉,輕輕一撥,聲音鏗然。果然是極品。

他不覺嘖嘖,自然是千恩萬謝,也就投桃報李地說了更多。

趙纓聽完,便知自己又被王裕老匹夫擺了一道。皇帝性子本就多疑,王裕將他要娶王家女之事傳得人人皆知,難免不讓皇帝疑心他們私下勾結,達成了什麼默契。思來想去,還是後族更可靠些,所以有了這個決定。

他回荊州,王冀南下廣州為刺史。如此,王家與他,兩敗俱傷。

皇帝利用自己將江東的軍力儘數握到了手中,他忙碌一場,不過替人作嫁罷了。若說謀算深沉,誰能比得過這個看似溫和的當今聖上呢。

但現下的處境,容不得他計較這些。他接下來唯一能做的,是收斂鋒芒,忍耐蟄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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