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沒有多少本事,符咒卻很有作用,加上自己的傷勢還未痊愈,這一場法事下來,五臟六腑如火燎一般,雖如此,為著不讓親者痛仇者快,朝曦努力讓自己渾身上下都風輕雲淡著,兩根手指揪著一縷頭發打著彎兒,眼角眉梢掛著笑,閒逸極了。
可以窺見般頡神色的詫異疑惑,他大約在想,為什麼自己請的符一點作用都沒起,而清明的眉頭卻始終未舒展過。
一柱香後,他急忙掙脫出來:“看見了吧,她根本不是什麼妖,就是這個人在汙蔑!”
“這就能說明她不是妖?”義子不肯罷休,同謀道士補充道:“也有可能是她妖力太深,這幾道符降她不住!”
一陣籲聲自圍觀群眾裡傳出,朝曦快步朝般頡走去,也不耽誤她一把薅住了擋住她去路的道士的頭,像扔小雞仔一樣將他甩開。
“我說義子,你的符是一點作用都沒有啊?”她是想試試這個般頡,到底是下界投胎,還是本尊作亂。
“有本事你彆走,我再去請高人來,定能讓你原形畢現。”
“嗬嗬……”
這幼稚的話語,莫不覺得好笑。“好好好,我等著,你快去吧,快去吧,來晚了可沒有肉吃哦?”
“你……”
般頡忿忿離去,而那一群道士意識到,立刻慌張跟上,連道具都顧不上拿,隻聽他們邊追邊喊:“喂,你隻付了定錢,餘款還沒結哪!”
四遭作鳥獸散。
王富貴一家看著沒被扳倒的朝曦,臉色惶惶不安,見她走來,兩夫婦緊張的站起身來,恭敬中身子竟有些發抖,王水清同樣緊張,但她很懂求生之道,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抓住清明的手臂。
“清,清明,我爹已經將我許配給你了,你可不能看著這妖女害咱們。”
“許配?”朝曦的步子僵住,連清明也是一臉懵然。
他掙了掙,沒有掙開,便問:“許配一事從何說起?”
“你忘了,正是她在我家差點用術害死我爹娘那天,雖說是當時情急下做出的決定,倉促了點,但婚姻之事,豈能反悔?”
“……”朝曦看著她言真意切振振有詞,又見清明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心中十分不爽快:“你同意了?”
清明尚未表明態度,王水清便搶過話來:“清明自幼長在我家,與我算是青梅竹馬,他自然是樂意的。”
她嬌柔一笑偎近清明,尚為少年的他少不得臉色通紅。
“我才十六歲,目前還沒有成親的打算。”
“我也才十六啊?我也不著急,沒關係,咱們來日方長。”
朝曦咬了咬牙,心想未下界時南溟從不給她什麼好臉色,如今這般鐵定是在下界前,去北鬥星君那兒作了什麼手腳。
“您,聽說您是清明的大姑?這您也算是我們的長輩了,如果您實在無處可去,我們王家屋宅寬敞,摘出一間給您也是不成問題的,隻是我與清明以後成親,是要獨住的,您也知道我母親挺嘮叨,估計您住不慣,您不開心,清明做小輩的也不安心,不如將清明父親那間房子修繕一番,您去住那兒,也算清淨。”
“王姑娘的口齒是天生的伶俐啊。”
“阿姑高興怎麼說都好,水清聽著。”
阿姑?這半魚真的很會戳人心肺。
王富貴覥著臉笑道:“哎呀,今日成了親家,那之前的不愉快全都一筆勾銷了!哈哈哈。”
朝曦不吱聲,心中再次默默將他家祖宗問候了個遍。
“你們說差了,我可沒那福分當你家親家,你們的親家是那死鬼老錢。還有,姑奶奶我有地方住,不勞你們費心了。”
白了一眼幾人,便甩袖離去,清明想要去攔,卻被王水清攔的結實,眼睜睜看著她遙遙遠去。
不想待在這裡,不想看見王水清那副嘴臉,不想看見他們倆卿卿我我,朝曦忿忿的回了竹屋,尚未走進房中,胸腔便急切湧上一股熱流,隨即有腥熱自口中噴出,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喘,吐血,她扶著長竹咳的身子顫抖,持續了好一會兒,沒了力氣,才打了住,而此時她的腳下已是一灘血渦。
兜裡的黑團子掙了出來,看見這一幕,惱火又擔心。“道士雖庸,但那符咒的法力卻不小,方才在陣壇裡,姐姐按著我不許我出來,自己生生受著,本就未愈的傷勢雪上加霜,那條龍可有感你的恩?”
朝曦拭去嘴角的血,淺彎起嘴角道:“大家朋友一場,這麼斤斤計較可就沒意思了,哈哈。”
話音剛落,忽覺自己的手腕漫上一絲冰涼,心中正奇怪,眼前一簇白影隱現,慢慢的白影化作白衣,是亦棠,他的臉色不太好,卻不知是為了什麼。
小籬笆很有眼力界的躲回了兜裡。
“那符可是張天師親手所畫,你豈能承受?”切過脈象後,發覺朝曦雖然表象虛弱,元靈道行卻進階許多,亦棠知道這期間必定發生了不少事。
“我是不是也令亦棠君士彆三日,刮目相看了?”
“你還有心思玩笑?”
二人安坐在竹屋前搭的一張小桌邊上,亦棠攙她坐下,取了一顆赤色的藥丸送服下去後,又信手一幻,變出件綿軟的小氅與她披上。而朝曦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竟知道符的事:“你都看到了?”
“嗯。”
“我這麼做,是不是替殿下消災擋禍了?”
“很是,般頡始終意欲引他犯錯,若是被天界知道,必定是要記上一筆的。”
“可不我太明白,般頡與殿下始終是同門,他便這樣不掩藏自己的心思嗎?他這樣,你們師尊也不管不問?還有這符,又是誰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