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兒還算好的,外麵打了那麼多仗,都沒打到這裡來,有山有水能吃上飯。”芳姨拉過梅香一隻手握著,“你孩子還那麼小,不能離了親娘,要是日子真的難過,不如在鎮子裡再找一個,有人搭把手,怎麼也比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強。”
“哎,哎。”梅香含糊應了,低眉看向懷裡熟睡的孩子,抬手抹了把臉道,“天晚了,我不打擾了。”芳姨給她一小袋剝好的青豆粒兒,她道謝接過,站起身,像來時一樣,踩著一雙小腳,從竹籬裡慢慢走回屋裡去了。
芳姨見她進屋,歎口氣,轉過身對兩個孩子道:“很晚了,進去睡吧。”
隔日,施嘉莉起床後,屋裡屋外都沒見到方峪祺的身影,去問芳姨:“他呢?”芳姨道:“去城裡了。”嘉莉頓時急了:“去城裡怎麼不叫我呢?”芳姨笑道:“從鎮子上到城裡,騎腳踏車也要四個多小時呢,小姐哪裡去得?”
“那也應該告知我一聲啊,我要讓他幫我帶東西呢!”嘉莉不滿地撅起嘴。芳姨忙道:“他就是去給您買東西的。他記著呢,冰塊、香蕉油,都會買來的。”嘉莉又轉喜道:“芳姨,是你打發他去的麼?”
“他自己要去的。”芳姨幫她把領口整理好,“昨日他不是欺負你麼,我說他了,他便改了。”
是麼?嘉莉想起那個冷鬱眼神,百思不得其解。
芳姨去偏屋做飯了,施嘉莉在外麵摸大黃狗。她在大黃狗身上寫字,還要叫它來猜。她寫了個“峪”字,問大黃狗是什麼,大黃狗“汪”一聲,她就拍它一下:“錯了!笨狗!”
正玩著,屋前小路的那頭哭天搶地地跑來兩個人,跑在前麵的男人懷裡抱著個孩子,女人則扒著男人的手臂大聲哭喊著:“妞妞!我的妞妞……”
嘉莉一驚,站起身來,心想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搶孩子的麼?誰知,那兩人竟直直地衝她過來了。剛跑到嘉莉身前,那男人就“撲通”一聲跪下,用哭腔道:“小姐!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救她啊!”說完他咣咣磕起頭,那女人也立刻跪了磕頭:“求您救救她吧!小姐……”
嘉莉嚇得呆住了,大黃狗也“汪汪”叫起來。芳姨聽到動靜,趕忙從偏屋裡出來,手中勺子都沒來得及放下,見到男人,她也愣了:“他六叔,你這是乾什麼?”
那男人哭道:“嫂子你不知道,昨天小姐給了妞妞一塊糖,妞妞舍不得吃,留到今天才咬了一小口,結果過了一會兒就開始吐血,現在已經昏過去了。那糖塊黑乎乎的,我怕是什麼邪門的東西,才過來求小姐,求小姐給妞妞一副解藥罷,不然她就要死了啊……”
清晨安靜的村鎮,生出這樣的吵嚷,很快,方家門前烏泱泱聚了一群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胡說!”嘉莉終於聽明白這對夫妻的控訴,惱道,“我昨日分給那些孩子的是巧克力,怎麼會是邪門的東西?如果是邪門的東西,怎麼單單你家孩子吃了有問題?”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男人哭著將懷裡的孩子放在地上,孩子麵色慘白,嘴角一抹乾涸血跡,胸前呼吸微弱,“我們也不知道為何單是我家妞妞出了問題,可是,可是這糖塊,的的確確是小姐您給的啊!”
旁邊的女人撈起袖子捂住臉,無助地放聲大哭起來。
莫非是對巧克力過敏麼?施嘉莉心慌意亂地想,可是這孩子隻咬了一小口,何至於過敏到吐血的程度!芳姨也慌了,將嘉莉拉至身後,安撫那夫妻道:“他六叔他六嬸,有話好好說……”不想,嘉莉忽地從她身後走出來,蹲下去伸手檢驗了一下那孩子嘴邊的血跡。
血跡是真的,隻是——
嘉莉的心放下一半,搖搖頭道:“我昨日沒見過這個孩子。”她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