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兒倒是乖巧,握緊帕子和點心,跌跌撞撞地走了。見她進了旁邊屋子的門,嘉莉才放心道:“她運氣不好,我在家裡都是戴玉鐲子的。但我父親說,不要在這裡太招搖,我便換了銀的。”
一回頭,方峪祺又回到門檻上坐著了。施嘉莉見他不稱讚她的好心腸,甚至也不仔細聽她講話,又不高興,氣蹬蹬地走到他麵前,剛要開口,他就起了身,將一隻綠色的兔兒燈遞到她眼前。
兔子是用粗大的狗尾草編的,毛茸茸,胖乎乎,一大一小。小的在上麵,大的在下麵,用草莖編的繩兒串了起來,繩子頂端係在一根細枝上。兩隻綠兔兒顫悠悠地蕩,像是在活潑地喚誰的名。
施嘉莉喜出望外,眸光流轉,接過兔兒燈左瞧右瞧,又仰臉望向方峪祺,倏爾綻開明媚笑意,細聲細氣道:“阿峪,你真好。”
她忽地這樣喚他,方峪祺耳朵像是被燙了下,白白淨淨的頸後染上一片薄紅,他“嗯”了聲,轉身進屋了。
施嘉莉認為,方峪祺做兔兒燈給她,是一種主動的講和。他既低頭認錯,而她也不是心眼兒小的人,她便原諒了方峪祺,且是徹底地原諒。她將兔兒燈掛在了紗帳外,撥帳子時,它像低語閃爍的風鈴。
午後,方峪祺要去塘裡放鴨子,帶上了大黃狗。施嘉莉“唰”地站起身來,忙道:“我也要去!”芳姨笑著勸她:“小姐,那裡可不是好玩的,特彆是塘邊,泥巴厚得很,到時鞋子、裙子都要弄臟了。”
“一直待在屋子裡好沒意思啊!”說著嘉莉就已跑開,跟上方峪祺。芳姨隻好在身後高聲呼喊:“阿峪!照顧好小姐!彆靠水塘太近!千萬小心哪……”
芳姨的聲音遠遠落在身後,施嘉莉踏上昨日初見方峪祺的那條小路。當時竟沒注意,這小路極狹,兩邊都是水塘,塘邊生了茂盛的草。這兒的天總是陰冷,水也是消瘦銳利的,波紋刀鋒一樣細而窄,像是能割傷人。
“這條大黃狗叫什麼名字?”嘉莉先打開了話匣。
“大黃。”
“……哦。”
他這樣寡言的人,是個取名廢物也不稀奇,嘉莉心道。而她不一樣,她在這方麵總是有許多巧思,她便道:“我曾養過兩隻兔子,一隻總豎起耳朵,便叫‘立立’;另一隻耳朵總耷下,便叫‘彎彎’。”
“……哦。”
好生寡淡的反應。施嘉莉續道:“父親不許我養狗,說狗養不熟會傷人,可是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有一回我和它們在草坪上玩,彎彎受了驚嚇,在我左臉上蹬了一腳,劃了幾道血印。好在找了很好的醫生,才沒有留疤。我母親很生氣,說要把兔子扔掉,其實我不在乎的,它們隻是兔子,懂什麼?隻是後來,我的兔子還是被我堂兄害死了……”
方峪祺往她臉上深深望了一眼。
說起施嘉雋,嘉莉咬了牙道:“他是世界上最討厭的人!偏偏爸爸疼他,跟親生的似的!他自個兒沒有爸爸,便要我爸爸來疼……”
正說著,嘉莉猛地止住了話語,在方峪祺麵前這樣說,實在不妥。她忙換了話題,問道:“今天早上,你是在寫學校的功課麼?”
“是。”
嘉莉春風滿麵道:“我之前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