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六子中,除了太子與淮王已有妻室外。其他四個裡,五皇子、六皇子年歲尚輕;賢王無心情愛,曾主動求娶的孫大娘子又搬去了豐州。
這樣想來,梁王柳承安,也該成婚了。
他問喬豐:“喬卿,你意下如何?”
此事柳姒與喬豐早就通過話,是以他道:“兒孫姻緣,但憑聖上做主。”
“好!”聖人大手一揮,“如今太後和貴妃都病著,宮中也是該添些喜事。既如此,朕便為四郎做主,將喬家二娘子賜給你做正妃。”
柳承安欣喜若狂,立刻謝恩:“兒謝父皇隆恩!”
等眾人謝完恩,柳姒又狀似感慨道:“其實說起婚事,不免讓兒想起四姐來。”
原本心事重重的皇後眼皮一跳,抬眸看她。
“永寧?”聖人神色平平,“提她作甚?”
永寧公主不受帝後喜愛,這是眾人皆知的事。
此刻永寧坐在一旁,看起來有些可憐。
隻有她身側的上官珍發現了,她放在膝上,隱隱顫抖的雙手。
上官珍小聲問道:“姨母,你怎麼了?”
永寧朝她露出個勉強的笑:“沒事,姨母隻是覺得有些冷。”
年幼的孩童握住她手:“那珍兒給姨母暖暖,姨母就不冷了。”
永寧摸摸她腦袋:“乖孩子。”
柳姒不顧皇後要將她剜死的眼刀:“前幾日兒與四姐提起子寧的婚事,便見四姐似乎有些發愁,細問之下方才得知,原來這麼多年,四姐一直心有所屬。”
靜儀訝然:“難怪四姐在上京的一眾青年才俊中,沒有一個挑得上眼的,原來是有了心上人。
隻是不知四姐這心上人是誰?”
柳姒神神秘秘:“這個便要問四姐了,女兒家的心事,也是羞說與人聽的。”
聖人沒想到原來永寧早有中意人,他正色:“永寧,你那心上人是誰?若是合適,朕今日也一並為你做了主。”
皇後臉色大變,卻強裝鎮定:“大家,如娘若有心上人,妾身這個做母親的又怎會不知?想來不過姊妹間說笑,不必當真。”
“娘娘此言差矣。”柳姒笑意更深,“這可是四姐親口與我說的,若是不信,問一問四姐也無大礙。”
聖人:“永寧,可有此事?”
永寧望了望似笑非笑的柳姒,又瞧了瞧衝她輕輕搖首的皇後。
心中無比寧靜。
那枚月牙如意玉佩此刻依舊貼在她心口,散著淡淡餘熱。
她想起那年,自己初遇莊慕儀時的景象。
紫藤花下,少年郎唇角含笑,溫言細語。不過一眼,此生難忘。
柳如這一生都在冷眼與無情中度過,唯有大姊與莊慕儀給予過她真實的溫暖。
此時此刻,她腦中想過很多。
想過幼年麵對皇後漠然時的傷心,想過夜裡大姊與她閒話時的溫馨,想過初遇莊慕儀時的悸動,想過私情被發現時的惶恐。
她想過緣覺庵那些老尼姑的醜惡嘴臉,想過自己抱著玉佩度過的漫漫長夜。
她想到了大姊死前的那一聲“保重”。
大姊沒了,如今能令她感到暖意的,隻有莊慕儀。
而幾日前,她卻又聽宮人提起,莊慕儀與一位娘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在一處的消息。
雖是他為了救人不得已而為之。
甚至這場意外很可能是柳姒在暗中設計。
可永寧卻不得不承認,若她再不有所行動,她真的又要失去他了。
永寧從席位上起身,緩緩行至殿中,朝著聖人與皇後大拜。
皇後見狀,那顆心一點點下沉。
隻聽這個一直為她所忽視的幼女開口,聲音帶著肯定:“回聖人,兒確如六妹所說,有一心上人。”
一瞬間,皇後耳中嗡鳴,倏然閉上了眼。
她聽見聖人問:“那人是誰?”
“是威北大將軍之子——莊慕儀。”
皇後的一顆心徹底沉到穀底。
永寧的話一出,瞬間在殿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永寧公主心悅之人,竟是那個剛剛喪妻的莊慕儀!
眾人議論紛紛,而上首的帝後卻陷入沉默。
莊家父子更是被目光包圍。
莊彆辛眼中狠厲,冷冷橫了莊慕儀一眼;而莊慕儀握著腰間那塊月牙如意玉佩,怔怔出神。
見聖人久久不言,永寧心下一凜,又是一拜:“兒請聖人成全,賜莊慕儀做兒的駙馬!”
“不可!”
皇後厲聲反對,麵色尤為難看:“莊小將軍新喪,如娘,你怎能如此不知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