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道:“可我好似從未聽羽娘提起過你那位阿姊。”
話音落下,車內頓時安靜。
坐在對麵的張輕羽垂眸看著棋盤上的黑白兩子,沉默了許久。
再抬首,她神情傷感:“阿姊早在二十六年前便歿了。”
這個回答與柳姒最開始查到的一樣:那位張大娘子紅顏薄命,在永康元年便死了。
柳姒輕輕落下一子,聲音低不可聞:“是麼?”
張輕羽向來敏感,這一路上柳姒的怪異她自然察覺,而今見她又提起往事,心中有了猜測。
她開口:“我......”
話未出口,“嗖”的一聲響,一道銀光破開窗紙從二人中間穿過,牢牢釘在了對側窗欞上。
待二人看去,隻見一支箭釘在窗木之上,尾羽顫動。
猛然意識到什麼,張輕羽臉色一變,朝箭射來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車外慌亂的聲音傳入二人耳中。
“有刺客!保護公主!”
很快,門簾被人掀開,秋蘭探入其內語氣嚴肅:“公主,千萬彆出來!”
外頭很快響起廝殺聲,柳姒與張輕羽不會武功,隻能暫且坐在車內。
掀開窗紗朝外頭看去,一大群黑衣人與公主府護衛相鬥,劍光明暗交錯。這群黑衣人正朝馬車逼近,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鎮國公主柳姒。
呼吸之間,又一支羽箭從暗處射向馬車!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意識到這樣下去公主必定受傷,馬校尉來不及多想,當即駕上公主所在的馬車離開。
馬車快速行駛在道上,坐在車內的二人顛簸不定。
棋盤被掀翻,棋子落了一地。
柳姒抓住窗沿,對著身側凝眉的張輕羽安慰:“他們的目標是我,彆怕。”
聽得這話,張輕羽似乎更害怕了,抓著柳姒的手愈發收緊。
馬車穿過戈壁,駛上穀道。
身後緊追不舍的黑衣人被漸漸甩開,就在三人都以為安全時,意外發生了。
馬車被藏在土沙中的粗繩絆倒,頓時人仰馬翻;結實的車廂被摔斷了車轍,再不能使用。
柳姒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與張輕羽就被甩了出去。她來不及多想,下意識護住了張輕羽。
幸而沙地柔軟,二人摔在上頭除了疼痛並無外傷。
身後的黑衣人緊追不舍,眼看越逼越近,馬校尉不顧身上沾著的沙土,將劍拔出,疾聲道:“公主快走!”
事有輕重,柳姒也顧不得疼,站起身去扯身側的張輕羽:“羽娘,快起來!”
卻發現張輕羽正神色複雜地望著她,不知在想什麼。
黑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也令張輕羽驀然回神,她像是驟然清醒般爬起身,拉著柳姒朝與黑衣人相反的方向而逃。
天色欲濃,二人竟莫名跑到一處陡崖邊。
張輕羽喘著氣,牽著柳姒站在崖邊向下頭望去。
深不見底的崖底預示著絕無生路,她心下一沉,隻得轉身對柳姒說:“六娘,我們往回......”
“走”字尚未說出,她隻覺腹上一陣劇痛傳來,令她站立不穩,頃刻間跪倒在地,而後又是刺入骨髓得冷。
“轟隆——”
一聲驚雷仿佛貼著崖邊響在耳畔,雷雲壓地,閃電劃過天空,也照亮了崖邊兩人的身影。
一站一跪,一紫一藍。
張輕羽單手捂著腰側傷口,指間滲出鮮血,刺痛了她的眼。
她緩緩抬首,看著近在身前的柳姒,看著她手中那把仍在滴血的匕首,輕聲問道:“為......什麼?”
見那人不答,她又費力地抬起胳膊,攥住柳姒握著匕首正在不停發抖的手,再一次問。
“為什麼......”
柳姒垂眸,將張輕羽的手一點點扯開;而後抬腳,向後一步步退著。
直到退至八九步之外,她才開口,聲音冰冷刺骨。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