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桓王就柳子暢這一個獨子,若我們控製了他,桓王定會投鼠忌器。”
“若是利用得當,還可以用他來製衡太子。”柳承明讚同道,隨後又問,“隻是我一直不曾問你,你將柳子暢派去宣威又是為何?可是另有安排?”
聞言,柳姒移開目光,似乎不願提及:“原本確實另有安排,可後來因為燕奴的話我又改了主意。我騙柳子暢說:安插到突厥中的眼線得到了一些十分要緊的消息,讓他去宣威城外的城隍廟去接應。
本是想試他一試,誰知竟半點破綻都看不出。”
“那後來呢?”柳承明問。
“後來?”柳姒看起來漫不經心,“後來我讓暗衛將他綁了,如今應當在宣威哭鼻子吧。”
說罷她走到書案前,鋪了新紙磨墨動筆。
柳承明走到她身旁,看清她寫的內容後遲疑:“六妹是打算直接告訴桓王,柳子暢失蹤了?”
柳姒點點頭:“如今桓王遠在上京,柳子暢在宣威失蹤他鞭長莫及,隻能求助於我們。隻要柳子暢下落不明,愛子心切的桓王便隻能按兵不動,不敢輕易下手。”
又因為柳姒對他們早有防範,將孤身一人的柳愷遣到宣威對其下手。
如今柳愷在她手上,桓王能否找到愛子便全在柳姒的計算之中。
見她落筆無有凝滯,柳承明神色複雜。
方才提起柳愷時,她眼中的那一瞬間恍惚並未作假,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本以為她會對柳愷心軟,不想她動起手來比他想象得還要快。
沉默半晌,他終是問道:“若有一日,必要時需殺了柳子暢,你可會心軟?”
話音落下,室內一片寂靜。
筆尖滴出的墨落在紙上洇出一片痕跡。
柳姒盯著那點顯眼的墨跡,閉了閉眼。
重生以來,她對敵人向來毫不留情,該殺殺,該算計算計;可從未想過朝自己身邊人下手的那一日。
將柳愷遣去宣威的前一夜,她不是沒有猶豫過。
可她從前便因為猶豫錯失過很多機會,失去過自己在乎的人。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緬懷、難過。
要想成就大業,就必須犧牲一些東西。
這是她從一開始便明白的事。
再睜開眼,她將染上墨的紙拂落在地,重新擇紙落筆。
就在柳承明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卻聽她淡聲道。
“若真有那一日,或許我會難過,但我絕不會心軟。”說著她聲音愈加低沉,“無論是誰,都不能阻止我報仇。
誰若阻我,我便殺誰。”
這話說完,東西也恰恰寫好。
她將墨跡尚未陰乾的紙拿在空中來回晃蕩,沙沙的脆紙聲在屋中響起,一同響起的,還有柳承明微不可察的聲音。
“那若是謝竹君呢?”
頃刻間,紙聲停下。
隻見柳姒轉首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兄長,目光堅決,語氣篤定。
“他不會。”
迎上她沉沉的目光,柳承明心頭微滯。
她對謝竹君,便這般信任?
他張了張口,想問那人若是他呢?
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手?還是像信任謝竹君那樣信任他?
可這話未說出口,他便心中失笑。
不會有那一日的。他與小姒的目的一樣,他永遠不會是阻礙她的人。
想到此,他心頭不免慶幸。
察覺出屋內氣氛因他方才的話而生出尷尬,他轉移話題。
“我見你這幾日氣色不錯,可是陰氏那件事有了進展?”
今日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日,想必陶清都那邊應該也有了進展,於是柳姒道:“今日陶清都去了陰氏修建彆業的地方,想來傍晚之前便會回府複命,咱們且等著就是。”
說罷她摸摸臉頰:“我自己倒不覺得,怎麼你們一個兩個都誇我氣色好?”
往日擦了腮粉倒也罷了,這幾日她沒什麼心思,便不曾上妝,可說這話的人卻不少。
柳承明揶揄:“是啊,六妹這臉就像是喝了壺酒一樣呢。”
聽他打趣,柳姒也有些不好意思,剛準備回嘴,卻突然想到什麼,腦子裡嗡的一聲,瞳孔緊縮。
她望著柳承明,輕聲問:“三哥方才說我像什麼?”
見她臉色蒼白,柳承明斂起笑意,正色道:“我說你這臉像是......喝了酒一樣。”
柳姒並未將中毒一事告知他,是以現下見她臉色難看,下意識關切:“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坦?”
說著上前就要查看。
柳姒則倚著他伸過來的胳膊,愣愣道:“我曉得了......我曉得了......”
鳳陽死前曾與她說:賢王之母先淑妃便是因中了一種西域奇毒,才不治而死。
“醉紅顏”此毒難以察覺,中毒者會被慢慢耗去精元而死,但麵上卻是一日比一日有精氣,特彆是頰上宛若醉酒一樣殷紅。
如今柳姒氣色一日比一日好,可精神卻大不如從前,而荀益也查不出她有絲毫中毒跡象!
可不正如當年中毒的先淑妃一樣嗎!
那頭,扶著她的柳承明見她愣怔不說話,心中著急,當即就要喚府醫來為她診治。
恰好此時有人進來稟報,麵色同樣凝重。
“稟公主,有人在城外抓到了個突厥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