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靜坐一刻,眸光一轉又有了主意。
她轉首對身側的柳承明提醒:“三哥,你先把耳朵堵上。”
柳承明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但還是聽話地拿東西將耳朵塞上。
見他有了準備,柳姒也放下心來。
接著疼惜地摸了摸膝上的“獨幽”,忍痛道:“隻能犧牲你了。”
說罷她將琴身立起,琴額擱在膝上,單手掌住琴腰。
而後,就這麼彈奏了起來。
茅屋內,第一微正捂著狗嘴聆聽屋外傳來的悠悠琴聲。
誰知聽著聽著,悅耳琴音竟變作難以入耳的魔音,震得他渾身一顫,下意識鬆開了手。
大黃犬脫離主人的桎梏後,立刻衝到朝向綠林的小窗邊吠叫起來。
難以言喻的琴聲伴著大黃的吠叫,彆有一番風味兒。
也吵得第一微頭疼。
他快步走到窗邊往外一瞧,柳姒“糟蹋”古琴的模樣就這麼映入他眼。
第一微頓時兩眼一黑。
口中不停念道:“暴殄天物,當真是暴殄天物啊!”
他有心想出去,可顧忌著師祖的訓誡,隻能捂著耳朵在屋內來回踱步,試圖將那魔音堵在耳外。
可卻不過枉然。
氣得他胡子直發抖。
最後他放下雙手,怒道:“我受不了啦!”
綠林裡,彈奏的柳姒自個兒聽著這雜亂無章的琴聲都覺刺耳。
可是沒辦法,誰叫她彈了好幾首,第一微都不出來呢?
正當她想要不要再亂一點時,幾聲犬吠由遠及近,第一微的身影也緩緩出現在她們麵前。
隻見他牽著大黃憤憤朝她而來,怒目道:“停停停!彆彈了!”
柳姒依言停下,假做無辜地看著他:“前輩可是不喜歡這首《高山》?若是,那晚輩再另換一首。”
第一微眼皮直跳。
若她不說,誰能聽得出方才那彈的是《高山》?
他氣道:“阿瑜怎麼會有你這樣頑劣的學生!”
原來上午在青藤閣,他便憑著那獨一無二的琴聲,猜出了柳姒是良瑜的學生。
“阿瑜?”柳姒反應過來,“原來夫子名喚阿瑜啊。”
她將琴放在石上,朝他作了個長揖:“晚輩柳姒,見過第一前輩。”
早已取下耳塞的柳承明也同樣行了一禮。
第一微撇頭,抱臂冷哼:“叫使君與公主同小老兒行禮,實在是愧不敢當啊。”
柳承明便更彆提了,當初上任時,他可是在整個姑臧百姓前露了臉的,這姑臧百姓大多都認得他。
即便住在城外的第一微也不例外。
柳姒:“師者尊也,前輩既是良夫子的知己,那自然是我二人的長輩,後生同長輩行禮作揖,有何不妥?更何況夫子私下常同我說前輩是有大才之人,晚輩平生最敬重有才之人,十分仰慕。於情於理,這禮前輩都受得。”
聽罷,第一微沒忍住飛快瞥了她一眼,而後凶巴巴問道:“彆說這些奉承話!有什麼事快些說,我還等著去地裡乾活兒呢!”
聞言,柳姒也徹底變得嚴肅起來,她朝著第一微又是一拜:“晚輩想請前輩入世!”
雖早有預料,但第一微還是不免失望。
他沉著臉:“此事我是不會答應的,若非看在阿瑜的麵子上,我壓根不會見你這一麵。”
說罷他轉身欲走。
“前輩留步!”
柳姒兩三步疾行至第一微麵前:“前輩旦聽晚輩說幾句話再走也不遲。”
可第一微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怎樣也不停下。
柳姒正準備追上去,卻聽身後有人失聲道:“六妹小心!”
“鐺——”的一聲,長劍挑開飛射而來的暗器,那暗器被這麼一攔,射進一旁的樹乾上。
是一支飛鏢。
風吹動柳承明的衣袍,他一手持長劍,一手執短劍擋在柳姒身前。
意識到危險,柳姒二話不說將兩步之外的第一微拉到身旁。
層層樹冠瑟瑟而動,十幾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三人麵前。
麵對將他們團團圍住、來勢洶洶的刺客,柳姒沉聲問:“三哥可有把握?”
她記得柳承明武功還算不錯,隻是不知帶上她與第一微,還能否有把握全身而退?
柳承明眼神肅然,唇邊卻是一如既往的笑:“有阿兄在,六妹還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