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四角鸞鳥銜鈴,馬車行走間“叮鈴”作響,半人多高的車輪緩緩停下。
除了賈辭徽,沒人料到公主會來。
刺史連忙領著官員從石台上下來,行至車前垂首作揖,態度謙卑。
“下官見過公主,公主萬福。”
周圍的百姓也一齊跪地叩首,呼聲震天。
透過飄逸的風簾隱隱可見馬車內公主端坐的身影,半晌卻沒有指示,也未曾命他們起身。
維持著作揖姿勢的刺史不明公主是何態度,心下惴然,開口道。
“不知公主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公主恕罪。”
精致的風簾被侍婢撩開,戴著麵紗的公主出現在眾人眼前。
“都起來吧。”她說。
眾人依言起身。
縣令討好問道:“公主親臨此地,可是有何吩咐?”
公主轉眸看了他一眼,縣令被這目光看得心驚一跳,忙又垂首不敢再言。
刺史見狀,不動聲色地瞪了縣令一眼。
至於公主,她將目光收回後,徑直落到石台上的柳姒身上,語氣不明道:“我聽說有人狀告承恩侯,特地過來看看。”
刺史回道:“是有此事,不過方才已經結案了。”
一旁的賈辭徽則笑道:“不過誤會一場,多謝公主垂問。”
其他人見此,若有所思。
聽這承恩侯的話,難道公主是來替他出頭的?
一念至此,眾人不由看向石台上立得筆直的兩人。
周圍的人要麼作揖要麼叩首,唯有黎六娘與謝少卿始終站得端正,連要行禮的架勢都沒有。
未免也太囂張了些,見到公主竟連跪都不跪,還那樣顯眼。
偏生賈辭徽還在一旁添油加醋:“想必是謝少卿記性不好,忘了教六娘子見到公主該如何行禮了吧。”
此話一出,眾人都等著看戲。
他們差點忘了這謝少卿還是鎮國公主的駙馬呢!
駙馬給公主戴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還在大庭廣眾之下公然不拜公主,下場是什麼,已可想而知。
隻怕今日過後,這黎六娘連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果然,公主似是不悅,麵無表情地走到石台上,行至柳姒身前。
看模樣是準備發作。
見承恩侯有公主撐腰,縣令更是不再猶豫,當即嗬斥柳姒。
“大膽黎氏!見到公主竟敢不拜!”
賈辭徽看起來十分通情達理:“誒,明府有所不知,六娘子有謝少卿護著,大膽些也無妨的。”
他們太過得意,因而沒有發現大理寺的人麵色有多古怪。
知道柳姒身份的張輕羽與柳愷不免鬆了口氣,唯有八方財替柳姒狠狠捏了把汗。
雖說他很是佩服公主,可那畢竟是個遙不可及的貴人,六娘子卻是真真切切同他相處過些時日的。
孰輕孰重,八方財還是清楚。
又見張輕羽他們並無半分擔憂,著急道:“這公主都要問罪了,你們怎麼還不慌不忙的!方才不是還擔心得很嘛!”
柳愷摸摸鼻子,輕咳兩聲:“稍安勿躁,一會兒你便知道了。”
這又是賣得什麼關子?
八方財不解。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接著擔憂,於是重重歎了口氣,重新將目光落在石台上。
眾人都在猜測公主會如何懲罰無禮的黎氏。
站在人群中看好戲的楊蕪更是得意。
這喬湖再囂張,遇見了公主還不是死路一條。
她這樣想著,猜測喬湖等會是會跪地求饒,還是抱頭痛哭,心中愈加期待。
眾人也想象公主該是如何發怒,如何懲治這個婦人。
可是預想中的場景並沒有發生,他們反而看見了令他們無比震驚的場景。
隻見公主將腰間的一塊玉符取下捧在手中,而後雙膝跪地,緩緩將那塊玉符奉到黎氏的麵前。
神情謙卑又誠懇。
台下百姓:?
不是應該懲治黎氏不敬之罪嗎?怎麼公主反倒跪下了?
眾人看著這一切仿佛置身夢中,縣令更是驚掉了下巴,磕磕巴巴道:“公主,你,你這……”
無人在意他的失態,俱都聚精會神地看向公主與黎氏。
所有人的震驚都不比他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