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靠坐在床上,將銅鎖輕輕一撇,“啪嗒”一聲,鎖便鬆了;盒蓋被掀開,一股難聞的土黴味兒竄進鼻尖。
“咳咳。”柳姒受不住這味道,抬手朝空中扇了扇,略略咳嗽兩聲。
等味道散去一些,她才往裡頭看。
銅盒裡隻有年雪說的那一本冊子,冊麵上寫著“珠珠日記”四個字,紙頁長滿了青色的黴點。
柳姒怕把它弄碎,小心翼翼地從銅盒裡將冊子拿出來,擺在矮幾上。
翻開一頁,歪歪扭扭的字跡映入眼簾。
“超級無比霹靂旋風優秀的喬家二寶著。”
再往下翻了幾頁,柳姒才看明白,這本冊子是喬珠寫的日錄,記錄著她從幼時到進宮前的點點滴滴。
柳姒粗粗略過。
……
“慶和三十年,六月初七,未時二刻,晴。
這是我來到大齊的第五年,還是沒找到回去的辦法,好煩。”
……
“慶和三十七年,八月廿一,亥正,陰。
今天遇到個長得挺帥的小子,就是瞧著神神叨叨的,看不懂看不懂。”
“慶和三十七年,八月廿五,亥時六刻,陰。
原來前幾天遇到的那小子叫阿鶴,人長得不錯就算了,名字也挺好聽的。”
……
“慶和三十九年,十月十一,子時三刻,晴。
我不會是喜歡上阿鶴那小子了吧,不行不行,加上上輩子我都是三四十歲的老阿姨了,真是造孽啊。”
……
“慶和四十一年,五月初三,酉正,雨。
怎麼從前沒發現阿鶴有吃生肉的癖好,這個真的接受無能。以後和他結婚了豈不是要開兩個灶?一個搞生的一個搞熟的?咦~”
“慶和四十一年,七月初七。
廢太子同謝運老哥把老皇帝給殺了,不是我說,謝老哥的箭術真牛x,反正我一輩子也學不會。”
……
“永康元年,二月十一,小雨。
聖人才登基多久啊,就要選秀,不是怎麼偏偏就選上我了。不進宮我喬家豈不都要被殺頭?(反正之前看的電視劇都這麼寫)唉,隻能和阿鶴說分手了,算我對不起他。”
“永康元年,二月十三,小雨。
最後再做一個印章送給阿鶴吧,看在他這麼忘不了我這個初戀的份上。”
……
看完日錄,柳姒心中生起了驚濤駭浪。
這日錄上頭寫著,阿娘她竟是異世之人!
難怪入宮前,她要將這本日錄埋藏,若是被其他人發現,隻怕會將她當作妖孽誅殺。
就像柳姒,從不敢將自己重生的事告訴任何人一樣。
她草草往後翻了翻,見日錄寫到此處便沒了,於是準備將冊子重新放回銅盒之中鎖上。
動作間,兩張紙從冊子裡滑了出來,落在錦被之上。
柳姒伸手,將那兩頁紙撿起,翻開。
這是單獨的兩頁,應當是被喬珠撕下來夾在這裡頭的。
上頭寫著。
“永康元年,二月十六,陰。
原來阿鶴他吃的不是生肉……
他騙了我。
他也不是流民,他是……”
待看到阿鶴的真實姓名,柳姒先是一怔,等她再往下瞧見後麵的一枚朱印時,瞳孔緊縮。
這枚朱印,同她在靈山看見的靈女那封密信上印的那枚朱印一模一樣!
靈女的那封信上說她能報仇是多虧了那個無名的貴人,造勢斂財和開采礦石也是得了貴人的授意。
柳姒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再翻了翻冊子裡頭,關於“永康元年,二月十三”的記錄。
那上頭寫著,印章被喬珠送給了那個叫“阿鶴”的少年。
所以這枚朱印真正的主人是阿鶴,而阿鶴的真實身份是……
柳姒看著紙張上,那個熟悉的名字。
尤為心驚,怎麼會是他……
胸口又泛起劇痛,她整個人驟然失力,軟綿綿地跌入被團中。
疼痛令她眼淚與汗滴和在一起往外湧,將鬢發與衣裳汗濕,恍若淋了一場雨,渾身上下都濕涼透頂,。
不過片刻,她這幾日剛養起來的血色又消失不見,臉變得慘白。
這次的痛與往日不同,柳姒連叫人的力氣都沒有。
她抬手,拚儘全力將矮幾上的銅盒連帶那本冊子拂落,想弄出聲響引人進來,可卻弄巧成拙,將銅盒弄倒在錦被上,隻有聲微弱的悶響。
反而是那本冊子被拂落在地,泛黃的紙張紛紛揚揚散落一室。
隻這一下,便耗儘了她的所有力氣,她躺在被團中,意識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