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柳承明愣住,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道歉。
“我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彆胡說,阿兄不會讓你有事的。”
可柳姒隻自顧自道:“三哥,我不是故意射斷你右腿的,我如果不這樣,他就會殺了你……”
她的話說得稀裡糊塗,卻含著濃濃的歉意。
柳承明以為她燒糊塗了,問道:“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聞言,柳姒突然又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的腰好疼……為什麼……為什麼要嫌我臟……”
話語極不連貫,柳承明更加確定她是做了噩夢,隻能安慰。
“沒有人嫌你臟,彆怕。”
儘管他耐心哄著,可她仍舊哭聲不止。
柳承明猶豫思索一番,脫了鞋上床睡在她身邊,近身一點一點吻去她頰上淚珠,最後親在她被淚沾濕的眼上。
“阿兄在這兒,小姒彆怕。”
他不知她夢見了什麼才會哭得這麼傷心,隻能手足無措地哄著她。
而燒得糊塗的柳姒,茫然分不清前世今生,她隻以為身前的人還是前世的柳承明,無助說道。
“三哥不會原諒我了……”
耳邊卻是熟悉的聲音:“阿兄會原諒小姒的。”
小姒是誰?
她想。
隨意她又明白過來:小姒是她。
從前的三哥都是這樣喚她。
她想著想著,又重新睡了過去。
而柳承明就這麼睡在她身側,隻額頭與她的相抵,闔目歎息。
……
直到東方將明,謝晏才從甘露殿出來,他揉揉額角見謝三等在殿外,看樣子已有些時候,於是又打起精神問道:“可是念念醒了?”
謝三回道:“半夜公主醒了一次,可……”
本聽見柳姒醒了以後的謝晏心中一喜,卻見謝三欲言又止,心下又是一沉,一邊朝麟德殿走,一邊冷聲問道:“怎麼了?”
謝三將許太醫說的話原原本本告訴了他。
謝晏越聽腳步越快,最後近乎是飛奔著趕到偏殿。
秋蘭守在殿外,咋一見謝晏滿身霜寒地走進來,驚了一跳:“駙馬,你回來了。”
謝晏“嗯”了一聲,朝裡間走去。
秋蘭想到什麼,有心要攔卻又來不及。
裡間,謝晏走到床前,看著額頭相抵,親近無邊的兄妹倆,臉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柳承明在十分冰冷的視線中醒來,一睜眼,便對上謝晏涼得能將人凍死的眸子。
哦,討厭的人回來了。
他心中輕嗤。
可柳姒睡在他身側,他怕將她吵醒,倒未曾說什麼話來激謝晏,隻抬手觸了觸柳姒額頭,察覺到不再滾燙後,才準備下床。
他的手被柳姒握著,輕易鬆不開,於是他像是炫耀一般,刻意將兩人相握的手展示在謝晏麵前。
謝晏見狀,眸色晦暗不明。
他走到床前,骨節分明的手捏到柳承明的腕上,極為用力地將柳承明的手一點一點從柳姒手中抽出,而後將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掌心,讓她無意識地抓握著。
被謝晏抓著,柳承明並非掙脫不開,可他顧忌著柳姒傷勢,不敢用力反抗。
隻能眼睜睜看著謝晏極為有占有欲的動作。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秋蘭隻覺心驚肉跳。
謝晏用的力道不輕,柳承明散漫地揉了揉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深深地看他一眼後,起身離開裡間。
等柳承明走後,謝晏的眸色方變得柔和。
他問秋蘭:“念念夜裡醒了幾次?”
秋蘭打量著他的神情,回道:“隻醒了一次。”
“何人守著?”
“賢王在此處守著。”
“隻他一人?”
這個問題秋蘭並未馬上回答,直到隱約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她頭頂,她才說:“隻賢王一人。”
“知道了。”
話音落下,許太醫從殿外進來。
柳承明方才找到他,說柳姒欲醒,讓他看著點。
其實哪裡是叫他看著,明明是柳承明不想讓謝晏與柳姒獨處,所以叫了這麼一個妨礙來。
隻是苦了許太醫,兩頭為難。
謝晏也有話要同柳承明說,便走到外間,剛好遇見站在殿外的柳承明。
柳承明背靠漆柱,唇角漾起冷冷的弧度,望向謝晏的眸中滿是戲謔。
此處已在殿外,他不怕會吵到誰,開口挑釁。
“喲,謝少卿真是忙碌,六妹受了如此重的傷,你卻大半夜不見人影。”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謝晏靠近,“人人都說你謝大郎君與六妹多麼多麼恩愛,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謝晏蹙眉,觀察著他的神情,待看到他眼底深藏著的妒色時,才開口。
“你喜歡她。”
這話他說得肯定。
此話一出,柳承明神情一僵。
他自然明白謝晏說的“她”是誰。
微眯了眼,他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謝竹君來,卻見他也隻淡淡地回視他,不怯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