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側了頭看她魚簍:“今日收獲如何?”
王季禾憾然搖頭:“一尾也無。”
柳姒安慰:“許是天冷,連魚兒也懶得出來。”
言罷,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兩人轉頭去看,來者還是個柳姒認得的。
正是上次在靈山見過的大理寺錄事——宋明洛。
他見到柳姒正準備行禮,一旁的王季禾看清他後憤然道:“怎麼又是你!”
宋明洛一頭霧水:“你是?”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個小娘子。
“你竟然不認識我?”王季禾更氣了,“去歲二月你是不是去過城外的大河邊?”
宋明洛努力回想,突然靈光一閃:“哦!原來是你啊!”
當時他見一個小娘子在河邊釣魚,大魚上鉤卻因力氣太小扯不上來,於是他便上前搭了把手。
他以為王季禾是要感謝他,於是羞澀地撓撓腦袋:“你是想謝我上次幫過你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哪知王季禾生氣道:“什麼謝你!要不是你,我那條大魚哪兒會掉回河中!”
她揚手比劃著,語速極快:“那條魚我隻看著便知至少就有二十斤,要不是你幫倒忙,我那魚怎會白白沒了!”
她說這話時語氣十分氣憤,其中細節時過一年她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可見印象之深刻。
能不深刻嘛!
她釣了幾年的魚才釣上來那麼大一條,結果說沒就沒了,若是有些心智脆弱的,午夜夢回一想到此事都會驚醒過來。
宋明洛沒料到她是這個意思,訕訕一笑:“當時手滑了。”
誰讓那魚滑不留手,擺動的力道又大得很。
手滑?
王季禾聽他這敷衍的理由,心中更是記上了一筆。
一旁看了個全部的柳姒倒覺得有趣,平時見王季禾對凡事都樂觀得很,就算她兄長王季康被貶黔州,也不見她有多憂慮。
本以為她事事看得開,沒想到隻是遇上的事不同。
王季禾雖看宋明洛不順眼,但也沒多刁難,隻輕哼一聲,轉了頭又自顧自釣魚。
宋明洛自覺尷尬,便先開了話匣:“聽說前幾日榮國公被惡犬咬傷了。”
這話引起柳姒的興趣:“好端端的,怎會被惡犬咬傷?”
其中緣由宋明洛也不太清楚:“聽說是榮國公嫌他原本那隻獢獢犬太過溫順,於是想再挑隻威猛的來養,誰知選的時候,其中一隻烈犬發了性,將國公的腿連皮帶肉給咬下好大一塊。”
他想起那畫麵,生生打了個寒顫。
王季禾疑惑:“這些烈犬不都是要馴服後才會供人挑選嗎?怎會突然發了性?”
聽她一問,宋明洛環顧四周,見沒人後才低聲說道:“我聽說那隻狗本就是得了病的,不知是否下頭人疏忽,將其混了進去,所以才會突然咬傷國公。”
接著他又道:“當時孫大娘子也在,幸好有她當場將那惡狗給擒住扣下,不然肯定會傷到更多人;聽說國公怕染上恐水症,進宮請了太醫署令入府醫治,也不知如今情況如何。”
正說話間,一尾魚上鉤,王季禾將魚從鉤上取下放進魚簍遞給柳姒:“六娘拿回去吃吧。”
柳姒搖頭拒絕。
她之前陪王季禾釣魚吃了不少,也是吃膩了。
見她拒絕,王季禾轉眸瞧了瞧杵在一旁的宋明洛,頗為嫌棄道:“喏,你拿去吧。”
宋明洛也是連忙擺手:“不了不了,我如今隻吃素。”
柳姒疑惑:“你如今怎改吃素了?”
她當時在梁州時也未曾聽說過有這等事。
聞言,宋明洛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胃腹中隱隱翻滾,艱難回道:“公主你知道的,當時靈山……”
說到一半他就止住了,他是真怕等會兒會當著她倆的麵吐出來。
柳姒恍然大悟。
當初靈山上那些靈鹿肉都是失蹤孩童的,而當時賜膳時除了柳姒與謝晏,其他人都吃過靈肉。
宋明洛在大理寺當差,即便當時謝晏沒告訴他,後來整理案卷時他也會知道。
約莫是知道自己吃的靈肉到底是什麼後,從此看見肉類便會想到那段並不美好的記憶。
所以乾脆改吃素了。
今日他來三清觀,也是因為這幾個月他一直心中難安,所以時常來燒香祈福。
見他臉色難看,柳姒哭笑不得,但心中卻也理解,於是寬慰道:“也是難為你了。”
聞言,宋明洛正色:“都是為了百姓,我可以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