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了。
天氣迅速轉涼。
在過去的假期中,一花在班上最好的朋友濱崎桃和吹奏部裡的某個男生正式開始交往了。
那個人一花也知道,他的名字是倉田大和。雖然名字聽起來像哪個運動社團的主將,不過倉田其實是個瘦瘦高高,相當安靜文弱的男生。
雖然桃之前並沒提過有關這個人的事,一花和他也並不熟悉,不過,一花還是很為桃覺得高興。
她在返校後才將這件事告訴一花,引得後者捂住她那顆本年度才開始生長的、名為“少女心”的器官,有些激動又克製地小聲說:“原來倉田同學和桃是青梅竹馬……好好哦。”
“嗯。”桃的臉上染上了羞澀的緋紅。
“那我也要介紹我的青梅竹馬給桃!”一花從手機裡翻出合照來給桃看。
竹早靜彌、鳴宮湊和川島一花,這三個人的確是一起長大的,一花手機裡有關他們的合照簡直有一大堆。有些是翻拍,有些是直接用手機的數碼相機拍攝。
幼年時期的拍攝者大多是靜彌身為外科醫生和攝影愛好者的爸爸,因為愛好抓拍,留下了很多類似《一花從橋上掉入小溪的瞬間》的相片。成年之後則是三人的自拍和社團的合影居多。
“你看,這是靜彌,這個是湊……湊他很喜歡拉弓,我們都是因為湊才開始練習弓道的。”
“不過,為什麼你們的衣服和其他人的不一樣?”
“嗯,因為那是參加大會的其他學校,我們讀的是桐先。”
在桐先,弓道部一直是人數最多的社團,因為實力很強,就算是初中部也早已落下了王者的威名。
特彆設計的袴服出現在比賽的道場內,就更添一分王道的氣勢。提起桐先的事,一花好像有介紹不完的話。
“桃和倉田同學也是一直都在一個學校嗎?”
“沒錯,社團也是一直都在中音薩克斯聲部。”
“好甜蜜!”一花誇張地表現出興奮不已的表情,“能和喜歡的人在一個社團,因為可以一起上下學好幸福哦。”
桃托著下巴,垂下眼睛輕輕地說,“我和阿和小時候的關係並不好來著,他從小就是個木頭,就算拍照片也不會笑,就好像不願意和我合照一樣,很讓人生氣吧!”
“還有這種事?”
“我和大和,之前不想被大家知道是青梅竹馬,所以連一花也沒有說過。”
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頰,她是個熱情又大方的人,這樣的動作很少在她身上出現。
“誒?為什麼啊?”一花對她的做法很是不解,“如果是我的話,就會想讓大家都知道。呐,月島同學……”
她本想問坐在旁邊的月島螢的意見,但轉頭發現他在看書。從一花的角度隻能看到小半邊回避意味十足的側臉,她看過去時月島螢剛好動了動手指,這一下子,看見的部分就更少。
這樣的側臉,忽然就讓他想起前不久的某個夜晚,月島螢手指掛在電車吊環上露出的平靜秀氣的側臉。一花一下子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一花?”
“嗯?嗯嗯……”
“不過現在好了,幸好主動追了阿和。”桃自顧自笑了起來,那甜蜜的笑容,似乎是意味著戀愛中的表情。
一花茫然地看著她,她覺得,戀愛中的桃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桃的描述中,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將許多許多的關注放在他一個人身上,當然,也會希望對方同樣如此。
但一花覺得,這對她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有的時候,甚至會無法顧及牛島學長的事。
大概是因為她和暗戀的人實在有著很遠的距離,所以已經習慣了。這種事,要找到解釋也很簡單。
在那個已經冷卻的咖喱包被空中落下的烏鴉叼走之前,一花從未懷疑過自己的心意。
當然!她現在也不是要推翻結論!
牛島學長可是從未遇到過的……她這麼多年來想象中、夢中所見到的完美的人選。
隻是她有一個不太明白的問題——為什麼,總有不屬於牛島前輩的臉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呢?
……
“一花,你想看電視劇還是剛才的表演?”
溫溫柔柔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一花發現本以為安靜的環境中原來還有電視機的聲音。
她又在走神了,在月島螢的家裡,和幸枝看電視的時候神遊天外。一花匆匆地表示抱歉,“哇啊、真的抱歉!我剛才在想彆的事。”
“看來是好事呀?”月島幸枝寬容地笑了笑。
一花抿了抿唇,她總不能說,她最近真的很在意月島同學吃了她一個包子的事吧?那明明隻是一件小事而已,難道要強調對方未經允許,吃掉了握在她手上的包子嗎?
像是要救她於水火似的,在兩人的身後,響起門鈴的聲音,門鈴隻響了一聲就沒再繼續,一花小跑著過去開門。
門廳柔和的黃色光線投進院子。門外果然是月島螢,他身上已經換下了打球用的訓練服,穿著製服襯衫站在門口,一花越過他的臉望去,發現今晚的月亮圓的像麵前人瞳仁。
她因為這胡亂的想法慌亂了一瞬,“歡迎回來!”她說完後便跳到了一旁,離月島螢遠遠的。
不懂她在興奮什麼。月島螢常在町民體育館加訓的這段日子,他家母親大人邀請川島一花來家裡做客的次數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
最開始他還會為拉開門見到的不是家人而是隔壁鄰居倒退回去確認這是自己家的房子,而不是自己訓練到神經出了問題分不清左右了,到現在已經完全見怪不怪。
“這裡可是我家。”月島螢在晚上的聲音比白天更加有氣無力。
“也是哦……”聽到他的聲音,一花又有些不自在起來,她對月島說話的時候看著地麵,進屋拿上自己的東西,語速很快地和幸枝道彆,“幸枝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咦?才來就要走?”
“嗯,我看時間差不多。今天就先回去了。”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一花倒退著走,差點與在門廳與換拖鞋的月島螢撞個正著。
“低著頭還不看路?你已經是高中生了。”
明明兩個人都不是算不上體型龐大的人,但站在門廳時卻顯得現場好像有多擁擠似的。一花被他搭上肩膀時立刻就退到了貼著櫃子的位置,三步並做兩步,快速從月島螢身側挪了出去。
她不想被對方發現自己哪怕一瞬的緊張,因此對上他的視線就立刻將門關好。
門就在月島螢麵前關上,連同他沒說出口的,習慣用於對方“晚安”之後的“再見”一並拍滅。
月島螢的眉毛糾結在一塊,雖然不會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出來,但他自始至終都感覺到了那種與往日不同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