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我的確很高興。”
裴儉一笑,“那就好。”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都不肯說。
念兮也不想再多問。
走到馬車近前,裴儉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念兮回頭。
他問,“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念兮賭氣,“不會!”
裴儉濃長的眼睫覆在眼上,半垂著眼,看似清淡冷漠,然而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滿是柔情繾綣。
聽到念兮說不會,他唇邊的笑意增大,有些溫柔,“那就好。”
“不會傷心就好。”
念兮莫名有些心慌。轉身兩步走到他身前,仰頭問他,“什麼意思?”
“沒什麼。隻是從前叫你傷心的時候太多,現在不想再叫你為我傷心了。”他神色如常,甚至帶著玩笑意味。
可裴儉不是這樣隨便開玩笑的性子。
何況,他的玩笑並不好笑。
“裴儉,你是怎麼死的?”
念兮從前問過他,可他沒有正麵回答過。
“中毒。”裴儉說。
“跟我一樣?”
“跟你一樣。”
那日黎明,裴儉從宮中出來,聽到念兮身故的消息,隨即吐血昏迷,醒來後便在國子監的屋舍中。
關於重生,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確定的,是他追隨念兮而來。
他要守護她。
然而念兮並不需要知道這些,她不需要任何壓力與負擔,她隻要快活就好。
此刻那雙清淩淩的杏眸裡帶著擔憂,裴儉猶豫再三,還是抬起手在她頭上輕拍兩下,“我可是無所不能的裴時章,你怕什麼?”
念兮神色一頓,一時有些發怔。
很久之前,裴儉便喜歡拍她的頭。那時候新婚,她送他上衙,臨彆前細細叮嚀,“夫君,要早些回來啊。”
裴儉會笑著拍拍她的頭。
念兮總說他將自己拍矮了,裴儉便會躬下身子,與她平視,“給你打回來。”
她被那雙桃花眼看得羞澀,叫他閉上眼睛,然後在他的額頭快速親一下,“好了,我還回來了。”
那時候的他們,也曾很好過。
隨著分開的時間越來越長,念兮基本已經不會再去回憶從前種種。
如今想起,恍如隔世。
念兮回過神來,對著裴儉認真道,“裴儉,你不欠我什麼,也不必要為我付出。人總要往前。”
裴儉聽出了她的話外之意,“是我想念顧辭了。”
這句話有些好笑,卻又有些心酸。
念兮忽然想到一點,“前世若你沒死,他是不是——”
“嗯。”
裴儉點頭。
新帝繼位,北境安穩,很快,冠軍侯顧辭便會被召回京。
那時,他會帶著妻子念兮去見他最好的兄弟。
隻是什麼都來不及做。
隻是什麼都晚了。
“其實你也是個很好的人啊。”念兮問,“怎麼時常表現的那樣叫人討厭呢?”
“是啊。”
裴儉放軟了語氣,頗是無奈地輕蹙下眉頭,“這真叫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