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心疼,自責,憤怒……
種種情緒在胸肺裡衝撞,蔓延,他猶如困獸,難以突破現實的牢籠,給予她踏實的依靠。
出征前,他與念兮,誰也沒有提及未來。
他們都沒有對彼此許下承諾。
是感情不好嗎?
當然不是。
她是他此生唯一愛著的女子,永遠不變。
那時,他擔心的隻是念兮身邊會出現旁的男子,關心她,疼惜她,代替他……
顧辭不敢叫自己放鬆。
每時每刻,他都像拉滿的弓弦,隻想要驅逐梁敵,隻想要建功立業,隻想要——儘快回到她身邊。
他幾乎迷失了本心。
在戰場上,他漸漸尋求更大的刺激,於漫天血腥和殺戮中獲得最原始欲望的滿足,他變得激進,奮不顧身,他害死了謝秋……
然後,他收到了她的禮物。
一隻可愛的兔子燈籠,和一封信。
信上,是她娟秀雅致的字跡:
願君康健,切盼君歸。
切盼君歸啊……
他的念兮,在盼著他呢。
那一夜,他獨坐燈前至破曉,盯著短短的八個字,淚失眼眶。
那晚過後,顧辭不再激進。原本第二日行軍追蹤梁敵的計劃也取消。暴風雪的天氣,出去與送死沒有區彆。
他一直在沙盤推演,將自己關起來,一遍遍演練著雙方可能交手的戰術,然後,他收到了京城的來信。
有一瞬間,他覺得特彆傷心。
不為自己,隻為念兮。
其實念兮是個特彆怕孤獨的姑娘。
她開茶飲鋪子,圍在一群人身旁,明明不是鬨騰的性子,卻愛那樣繁華的熱鬨。
於是他給她賽龍舟,帶她看百戲,與她吃遍京城大小酒樓……
顧辭知道,她喜歡陪伴。
他們都喜歡有彼此的陪伴。
切盼君歸啊……
顧辭心疼到睫毛輕顫。
痛得蹲下身子。
他的念兮啊,現在還怕不怕?靖王還有沒有為難她?有沒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安慰她,保護她?
心裡像是在受刑,幾乎快要將他逼瘋。
可他們相距千裡,他的信,要輾轉一個月才會到她的手上。
他什麼也給不了她。
唯一能求的,是希望他的念兮,永遠,永遠都不要為了他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