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怎得將養了這些時日,臉色還這般差。”
許宛歆坐在榻前,目露憂色,握著荀書玲的手切切道,“可是下麵的人伺候得不儘心?”
荀書玲心中一暖。
這個時候能來看她,關懷她的人,才是真心為她好的。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何況婉兒並非敷衍。就是她娘家嫂嫂來,也隻會揀了那好聽的話哄她。
荀書玲也知自己狀態很差,不由苦笑一聲,“日日都吃著藥,太醫說需等到開春後才有起色。”
許宛歆向來柔弱良善,聽後不免眉頭蹙起,“靖王殿下他,可再來瞧過姐姐?”
荀書玲搖頭,蠟黃的麵上滿是灰心,“他日日都在前院尋歡,哪裡會顧我的死活。”
許宛歆便勸道,“靖王年節裡被陛下禁足,連除夕夜宴都不許去,他也是心情煩悶,不是故意冷落表姐。”
“你要快快養好身子,這比什麼都重要!”
荀書玲滿心蕭索,拉過表妹的手,哀哀道,“我總是不中用了,如今也隻有婉兒你肯關心我。”
許宛歆垂眸,看著表姐瘦骨嶙峋的手,掩去眼中嫌惡,口中卻是另一番花團錦簇,“等表姐養好了身子,還是尊貴的靖王妃,切莫要妄自菲薄。”
她轉頭看著一院的冷清,幽幽歎了口氣,“總是那溫念兮不知好歹,做張作致,否則也鬨不出這樣大的陣仗,表姐也不會因此小產了。”
先前婉兒這般說的時候,荀書玲還會為念兮辯解兩句。
靖王要用強,人家姑娘不願意,這罪責要怪,總不會落在念兮身上。至於她小產,更與溫念兮無關。
可漸漸地,她變得動搖起來。
因為婉兒說:
“一個巴掌拍不響,殿下怎麼不納彆人,非要納她,總是她先招惹了殿下。”
“那時輔國公也站出來為她說話,可見此女之水性,甥舅兩個都不放過。真是令人咋舌。”
“表姐還不知道吧,先前她與顧小將軍行止親密,咱們都隻當要好事將近,結果鎮國公府打了敗仗,顧小將軍出征,她立時就變了心!”
荀書玲倒不知溫念兮與顧辭之事,吃驚道,“顧小將軍?”
“是啊,顧小將軍當初對她那樣好。如今出征在外,她但凡有些良心,讀過幾篇女德,便該守著,便是守到死,那也是她應當應分。總不是勾搭這個,又勾搭那個,沒個安分的時候。”
許宛歆清純的臉上滿是不恥,“我們說起來,也總為顧小將軍不值呢!”
荀書玲沉默,隱隱覺得婉兒說得不對,又不知究竟是哪裡有問題。
可說的次數多了,她便也覺得溫念兮可惡。
靖王被禁足,她被娘娘和夫君不喜,還有她那可憐的孩子,都是因為溫念兮。
是溫念兮害了他們!
於是荀書玲頭一次接話道,“我如今養著身子,也出不得府,否則,定要給此女幾分顏色,叫她長長記性。”
“表姐的苦楚我都看在眼裡,”許宛歆麵上溫柔不減,“表姐彆急,我總是在外頭的。”
……
顧辭接到京中傳書,得知念兮被靖王欺辱,險些強納入府,不得不當眾宣誓終身不嫁以自保時,已是上元燈節。
他從來不知,原來人心慌到某種程度時,是真的會抖。
他難以想象那時的情形,他的念兮,麵對皇權的壓迫,皇子的強逼,會有多恐懼,多無助?
顧辭握著信,人生中頭一次生出茫然,到底該怎麼做?
他該怎麼做,才能給那個女孩幸福。
穿著仙女裙的兔子燈靜靜地躺在床頭,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顧辭感覺心口有像是有一把刀在剜,疼得他血肉模糊,疼得他喉頭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