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館內洗一洗,我還有話問你。”
一行人又往六疾館裡去。
裴儉也跟在身後,問念兮道,“你想怎麼幫她?”
念兮搖搖頭,她還沒有想好。
反問道,“你呢?若是你,會怎麼幫她?”
若是他,裴儉這輩子都不會聽到所謂的“拍喜俗”,他壓根不會聽那婦人說話。
他不是什麼善人,骨子裡還很自私,他願意做的,隻是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
“和離。”裴儉略思忖片刻,說道。
這是最簡潔明了的辦法。
念兮忽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裴儉猜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可“無子”、“和離”這些話,總歸會叫人產生一些不好的聯想。
他如今很願意陪她一起做她想做的事情,他已經知道“陪伴”的意義。
他不想放下,更珍惜這次難得的機會,“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當然要為民做主!”
裴儉一本正經的說些冠冕堂皇的空話,其實有些招笑。
念兮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是岔開話頭,便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講,“那要多謝你的不殺之恩。”
話一出口,想起她到底也是枉死,這個不殺之恩更是無從說起。
便沉默下去。
裴儉知道自己前世有多招恨,現在說再多都是枉然,便也一聲不吭,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翠蓮很快洗過臉回來。
她生的秀氣,臉龐白皙,最出彩的是一雙眼睛,狹長風情,眼尾略略上挑,帶出嫵媚風情。
翠蓮進門便跪在當中,鄭重磕了個頭,“求小姐救命。民婦願做牛做馬,報您的救命大恩。”
念兮叫她起來,“你父母呢?”
翠蓮黯然搖頭,“娘家窮,拿我跟婆家換了五兩銀,好給兄弟娶媳婦,我的事,他們不會管的。”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念兮已料到翠蓮娘家是不管事的,於是問道,“你還想跟你丈夫過日子嗎?”
“不想!我男人是個天閹,我就是年年被打,都不可能有孩子!我被他日夜折辱擺弄,早想一刀子跟他拚了!”
……
整個房間一陣沉默。
念兮輕咳一聲,接著問,“你想我怎麼幫你?”
翠蓮試探問道,“我都已經逃出來,再不想回去了。小姐您能不能收留我?為奴為婢,我什麼活都肯乾!”
念兮:“我身邊不留來路不明之人。”
翠蓮心一慌,膝蓋發軟,又想跪下磕頭,便聽念兮繼續道,“我送你回去,你跟你丈夫和離。”
翠蓮隻聽到要送她回去,就怕的渾身止不住的哆嗦,她知麵前的小姐心善,不敢違背,隻能跪下懇求道:
“我男人家在村子裡是大戶,我要回去,肯定沒命活了,不被他們打死,也要沉塘浸豬籠!小姐,我想聽您的,我就是怕。”
翠蓮不明白念兮的意思,裴儉卻已心知肚明。
不論這翠蓮的丈夫是何等村野鄉霸,隻要翠蓮能與他和離,就是給那個村子裡被迫害的婦人一份希望和鼓勵。
隻要她們不想被迫害,都可以立起來,翠蓮便是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