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儉盯著燭台上跳動的微光,心中的殺意幾欲噴薄而出。
很多事情,也不必要按前世的軌跡來。
既然蕭恂這麼想死,便叫他,早些去死好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裴儉當夜睡得很晚,幾乎是一躺下,便夢到了念兮……和他。
還是他們的小院。
院中薔薇盛開,入夜後更是芬芳馥鬱,花香伴隨夜風,飄入書房的紗窗。
他看到自己坐於牘案之後,忙著手頭的事。念兮坐在他身前的扶手椅上,輕輕翻動手中的書。
書房很小,隻有銅壺滴漏發出輕微有韻律的滴水之聲。
裴儉正審讀公文,他一向長於此道,不論多艱澀繁瑣,總是一目十行,走筆成章。
此刻卻有些分神。
因為那個方才還信誓旦旦要陪伴他的人,此時玉腕托腮,斜斜倚在扶手上,衣袖從手腕處滑落,堆疊在肘上,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白。
她手裡的書鬆鬆握著,要掉不掉地墜在裙邊。
已然睡了過去。
銀燈耀耀,書房裡靜悄悄的,他分明還有公文未完,卻輕輕挪動椅子,慢慢走到她的麵前。
她睡得香甜,唇微微翹著,露出淺淺的梨渦。撐在扶手椅上的手肘一點點滑落,眼看著就要跌落,他忙用手托著她的頭。
念兮小小的一張臉便倒在他掌心。
他知道她已醒了。鴉青的睫毛輕顫,唇角都快壓不住,偏又要淘氣,不肯睜開眼睛。
於是,裴儉將她的臉扶正,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視線落在飽滿殷紅的唇瓣之上,慢慢低頭,臉朝她壓了下去。
呼吸交纏,彼此都能感覺到潮暖的呼吸。
念兮禁不住撅起兩瓣紅唇,自己先碰了他一下……
裴儉發出一聲短暫的嗤笑。
念兮臉都羞紅了。
惱恨的睜開眼,起身將他推開,“我困了,今晚你不許回內室!”
她扭身要走,可才抬起一腳,便被他握住小臂,重又拉回了懷裡。
“我方才不是笑你……”
他輕靠她肩,低聲在她耳邊哄著。胸膛卻分明震顫,竟是憋不住又笑了。
念兮這會兒當惱了,也不肯再叫他抱,他隻好緊緊環著她,繼續細聲哄著。
仲夏夜的晚風從窗牖處吹拂進來,攪動了她的裙裾,掠過她玉簪斜插的烏發……
裴儉聽到那對有情人在月下窗前喁喁細語:
“夫君,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都好。”
“必須選一個!”
“龍鳳胎?”
……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
裴儉醒後,不知為何,忽然想起前世他給那個沒緣降世的孩兒立碑時,大師給他的批語:
官星過旺,有礙子星。
故子緣稀薄,不可強求。
他的眸子不複沉靜,如深流過淵,眸底暗沉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