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想要納念兮做侍妾的事,溫遠橋跟家裡誰都沒提。
這樣糟踐人的事,沒得叫家人也跟著壞了心情。
可他到底氣不過,他家好好的女兒,靖王怎麼有臉開這個口!
就像是自己如珠似玉的寶貝,卻不得旁人珍視,溫遠橋隻恨自己無能,沒將來說項的中人暴揍一頓,好叫靖王看看他的決心。
想要欺負他的念兮,先從他這個父親身上踏過去再說!
裴儉有陣子沒來看過溫父。
這陣子忙著兩淮的案子,實在難以抽出空來。年關將至,他卻還要出一趟遠差,於是趕在雪後初晴的午後,他帶著近來新收的一幅古畫拜訪。
溫父卻不似往日那般開懷。
拿起畫也隻是淡淡看了兩眼,並不十分熱切欣喜。
裴儉將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裡,彼此間又說了幾句書畫上的事,他這才開口道,“伯父似乎心情不好?”
溫父是典型的文人脾性,對喜惡有一套很明晰的標準。
隻看他模樣,便知心下存了事
溫遠橋自來與裴儉投緣,前次又得他相救,是以裴儉雖年輕,溫父倒也不將他當做小輩看待,直言道,“小女如今漸大了,該是時候尋個人家了。”
裴儉聞言,額角跳了幾跳。
但他素來山高水深,麵上不顯,隻笑道,“景和尚未娶妻,做妹妹的怎好越過哥哥去。伯父莫要厚此薄彼,談婚論嫁,也該以景和為先。”
溫遠橋心裡苦楚,他哪裡舍得寶貝女兒早早嫁人,還不是形勢所迫。
隻是不好向外吐露。
叫他女兒做妾,說出口都是汙了他的嘴。
但時章一片好意,說的也是常情,是以隻勉強笑了笑,“你說的也對。”
裴儉前世與溫父做了十幾年翁婿,不說對自己這位嶽丈有多了如指掌,他的性子也大致知曉。
此刻見他這般,心下已有計較,也不再多問,隻說些錦繡文章的事。
直等到走出溫府,早已陰沉了臉色,吩咐下去,“查一查溫伯父最近都見了什麼人。”
前世的裴相爺,有自己的情報網,手下能人眾多,似這等小事,約莫一頓飯的功夫便也有了眉目。
如今他根基尚淺,一切都還在搭建,是以等到他知曉靖王的打算時,已是傍晚時分。
底下之人將事情回稟完,半日得不到指示,於是大著膽子抬頭去瞧——
卻見裴儉麵色深沉,與平日倒無二致,隻那兩道目光,充滿肅殺厲色,直叫人膽寒心顫,不敢直視。
“下去吧。”
書房靜寂,仿佛羽毛落地都能聽到聲響。燭火昏昏,裴儉的臉隱在半明半暗的之間,愈顯山陵起伏,丘壑深沉。
靖王想要納念兮為妾。
幾乎不用猶豫,起因一定是他。
那日在“浮生半盞”門口,靖王看到他與念兮相處的場景。
裴儉扶持太子,與靖王是天然對立的立場,他並不懼怕這位暴躁狂妄的皇子,或者說最後那幾年,他真正的對手,是靖王背後的陸聞笙。
朝堂之上,是男人的博弈場。
生死有命,皆看手段高低。
隻靖王不該將無辜之人拖下水。
這叫裴儉不由想起前世。
那時陛下重病,太子眼看要在靈前繼位,他在宮中處理諸般事宜,回宮時卻接到妻子病亡的消息。
他的妻子,在家中遇害身亡。
今日,蕭恂能為了羞辱他而將念兮納為妾室,來日,又會不會為了報複他而將滿腔怨氣發泄到一個深閨婦人身上?
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