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燕打疊起精神,仔細思忖片刻,試探著道:“大臣似有不妥,小弟去尋一位中官如何?”
中官者,宦官也。
張角微微點頭,魯達道:“你繼續說,為何要尋中官。”
褚燕道:“天公將軍座下大弟子馬元義,曾往來洛陽,聯絡權貴響應,後因唐周那賊子告密,功敗垂成,馬公被捕車裂,中常侍封諝、徐奉亦因此被殺,其餘受牽連殺害者一千餘人,其中許多都是宮中衛士、內宦,我想封諝乃十常侍之一,徐奉亦位高爵重,他們既肯相助我等,彆的中常侍未必便不肯……”
“何況盧植此人,曾上書赦宥黨錮中人,此舉必為中官過忌,豈願看他坐成大功?”
魯達疑惑看向張角:“黨錮中人,又是些什麼鳥人?”
張角心想天上神將,原不知道這等朝廷醃臢,苦笑道:“自桓帝起,中官權勢日重,譬如中常侍職位,皆以中官充任,明帝時定為四人,桓帝增為十人,深加信任,乃有‘十常侍’之說。”
又歎道:“及至當今天子,更呼十常侍中張讓為父、趙忠為母,其親近可知,彼等中官既得勢,各自父兄子弟,自然雞犬升天,橫行鄉裡,囂張跋扈,一方麵苦了許多百姓,一方麵也同各地世家大族起了衝突。”
魯達嗬嗬笑道:“狗咬狗。”
張角搖頭一笑:“此話雖糙,理倒不差。小民如雞韭,本來都是各地世家們囊中之物,如今這些中官的親族也要分一杯羹,新權舊貴,皆要食民以肥,豈有不生衝突的?於是朝中士大夫紛紛上書,指責中官亂政,中官亦加反擊,指其結黨營私,並造了所謂黨人名單,或罷官去職,或關押迫害,便是所謂黨錮。”
又道:“這些黨人之中,多有以才名、賢名傳達於世者,因此世人多加同情。”
魯達冷笑道:“什麼狗屁才名、賢名,去他老家瞧一瞧,若是哪家治下不曾欺壓百姓,老實繳納賦稅,又能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吃飽穿暖,灑家便信他有賢才,不然都是狗屁。”
說罷看向褚燕道:“你這主張,道理清晰的很,便去找個能說上話的中官,同他說俺城中精銳折儘,隻餘老弱,若攻城旦夕可下,盧植偏偏高壘深壕圍而不打,欲逼降黃巾以邀名。”
張角陰森森笑道:“褚燕,你此行也不必找彆人,隻顧去找朝中一個小黃門,叫做左豐的,此人乃是徐奉義子,隻是二人還未正式認親,徐奉便遭捉拿,又有張讓等為其遮掩,因此未曾牽連到他,你告訴他,若不肯相助,吾等必將此事捅出。”
魯達喜道:“好,有這把柄在手,便更有把握也。”
褚燕振奮道:“那我今夜便出城,越過官兵營寨去京都。”
魯達搖頭道:“不是灑家小看你,你沒我時遷兄弟的本領,又要帶些沉重珍寶,若被官兵發現,豈不萬事皆休?索性灑家送伱一程,方保不誤大事。”
他拿根啃剩的骨頭,就在著上畫出簡易圖形,一個方塊代表廣宗城,外麵四條線圍合,代表壕溝,四麵各畫個圓,代表官兵營地。
畫罷指著道:“今夜灑家要用一千人,皆要選那膽大的精壯,其中九百人,都帶弓弩,裴元紹、張牛角、李大目三個兄弟,各引三百,去北、東、南三方加以鼓噪,不必過得壕溝,隻顧隔溝放箭,望他營中亂射,官兵們若要搭橋殺來,你們便自回城,不可與他交兵。”
又指西麵道:“再要楊鳳、於毒兩個兄弟,領一百人,抬著長厚木板,飛奔至西麵搭起橋來,灑家帶同褚燕,各騎一匹快馬,直殺穿他的營帳,褚燕自去京都,灑家依舊殺回,你兩個任務不輕,須替灑家守住這條歸路!”
點名的幾人,一一抱拳領命,臉上無絲毫異色,便似魯達指揮他們天經地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