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老師還未來得及多想，張遠便說到。
“章老師，還能再快些，不用收著力。”
“有數！”六爺立即答應下來。
若是換做一般演員給出這等要求，他立馬會提出質疑。
“我用全力，你躲得掉嗎？”
可到了張遠這兒，他壓根就不用問，便有答案。
他絕對能躲掉！
唰！
又是一腳，速度活生生比之前快了三分！
隻見張遠跟一隻大蛤蟆似得，四肢一較勁，整個人愣是平地騰空半米多，硬生生躲過這一擊！
啪嗒……
並且落地之時，那聲音輕不可聞，動作韌勁十足，完全不會傷著自己。
“沒錯！”
六爺心中一驚。
或者說，是兩驚！
其一，自然是張遠的力量和速度。
自己剛才那一腳可是儘了全力的！
換做和一般人對戲，他最多用出七成力，可與張遠，他真真切切的用出了全力。
但對方不光輕鬆躲過，還輕鬆無比。
自己的腳尖離對方鼻尖足有20公分往上，明顯遊刃有餘。
章老師頭回覺得，後生可畏！
二來，他剛才就隱隱看出，現在更加確定。
“張遠，你剛才的動作，我看著好似有些戲曲的底子在？”六爺覺得好生奇怪。
他沒看錯，剛才四肢原地起跳的動作，張遠的確用到了一些戲曲屬性帶來的發力技巧。
因為在例如《武鬆打虎》之類的傳統京劇中，飾演吊睛白額大蟲那位便有不少打滾，翻跳的動作。
這些都是京劇武生的標準動作。
而京劇武生與武術的發力技巧是不同的。
最典型的，便是兩位動作巨星，成龍和李連傑。
龍哥算是武生的底子，而老李則是標準的武術精英。
從他倆的動作戲中就能看出二者截然不同。
房事龍的打戲節奏感十足，動作絲滑，手腳靈巧，韌勁十足。
而老李的打戲，尤其是《精武英雄》中，那種硬橋硬馬，勢大力沉，拳拳到肉的感覺則格外明顯。
張遠之前就薅了少量戲曲屬性，六爺來了之後，更是從他身上又薅了不少。
他分析著，剛才那動作，若是用武術的力量技巧，對手腕的壓力過大，還是戲曲的技巧更合適。
沒想到啊沒想到，到底是猴戲世家，正宗的戲曲傳承。
六爺真有“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來了。
“我在之前的劇組認識過幾位京劇出身的演員，向人家討教了一二。”
“哦……不對啊。”六爺剛點頭，又問道：“你討教一二，是討教了多久？”
“呃……幾個月吧。”張遠隻能儘量往多說，但又不能太誇張。
六爺麵露難色，心中鬱悶無比。
“之前計春華就和我說過，你有啥能耐，千萬彆讓那小子看到，看到他就學會了。”
“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捧張遠呢。”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幾個月，還不是正規一板一眼的學習，能學成這樣？”
章老師突然想到了自己早逝的親哥。
他二哥章錦星原本才是他父親六靈通為猴戲親選的繼承人，藝名小六靈通。
六爺在武生，猴戲上的天賦已經是出類拔萃，而他二哥才是真正的絕頂。
7歲那年，章錦星在魔都的中蘇友好大廈為周總理和外賓演出《大鬨天宮》，把總理都喜歡的不行了，抱著他拍照，還和其父親說，應當多為國家培養這樣的藝術接班人，並親自賜名小六靈通。
10歲出演電影《三打白骨精》，11歲隨團進中南海為初代領導團演出。
可惜天妒英才，66年，小六靈通就因白血病去世，那年他才16歲。
因為二哥去世，父親這才開始培養六爺，讓其接班。
但父親終究沒讓他繼承小六靈通這個藝名，因為這個名字永遠屬於那個天才少年。
可如今，他好似在張遠身上看到了自己二哥那般的天才影子。
少時，父親管教打罵自己，逼自己成材的時候便天天說。
“你二哥看一眼就會，你個木頭！”
“你二哥學一遍都懂了！”
“你二哥聽一遍就能舉一反三……”
六老師明白，這個世界上是有天才的，因為他們家就出過。
他瞥了眼張遠，隨便練練就這樣，若是學專業，不得起飛？
不久後，正式開拍，張遠在雪地中趴好，道具組整理了他的衣服，還往他的背上撒了一點點雪。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間。”
這時，六老師麵露難色，打了個招呼便急匆匆的跑開。
本就天氣寒冷，劇組裡拉稀跑肚也時常發生。
幸好劇組和景區溝通，拉了兩個移動廁所過來，總比就地挖坑，破壞環境要好。
張遠想起身休息，可想著一動身子，衣服場景又得重新布置，便想著忍一會，索性趴在了雪地裡。
“不好意思，我回來了！”
六爺的動作挺快，不到十分鐘便跑回了劇組。
“各部門準備……A！”
導演王新明一聲令下，六老師抬腳朝著張遠快速攻去。
張遠像之前套招時一樣，雙臂發力，用勁將整個人往上一提，然後……
他發現自己一動沒動！
而六老師的腳，卻已經來到了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