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時候不早,下一場節目又將開始,張遠便起身道彆,打算離開廣德樓。
郭老師的帝都相聲大會每天兩場,一場是下午三點開始,一場是六點開始。
這是一天中最次的兩個時段,在飯點前後。
三點那場大家都在工作,還沒下班。
六點那場,人家都去吃飯了。
年輕人談戀愛也不來相聲院子,都去電影院。
為啥都給他最次的時間呢?
這就叫惡性循環,因為你賣不出票,更不可能給你黃金時段,就和電視劇一樣,收視率越低,給的時間檔期越差。
電視劇黑馬有不少,可放到這龐大的基數中,說是滄海一粟都抬高了。
相聲也是一樣,縱使你有萬般能耐,這行如今沒落了,你就得忍著。
而廣德樓的好時段,則給了唱大鼓書的。
倒不是大鼓書比相聲強多少,可唱大鼓書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個頂個的漂亮。
再化上妝,穿上旗袍,但凡旗袍的叉開高點,兩邊的票都能賣瘋了。
就像當年俄羅斯芭蕾舞團頭回來華夏演出,場場賣爆,大多數觀眾還都是中青年男性。
這些位都是去看舞蹈的?
呸!
我都不好意思點破你們。
還不是饞那些大洋馬的身子。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帝都相聲大會生意都這麼慘了,時間段都這麼次了,卻依舊不太平。
張遠才剛走到廣德樓的大門口,便聽到劇場裡傳出陣陣騷亂聲,聽著像是有人鬨事。
他稍加思考,權衡之後,轉頭回返。
“咦!!!”
“下去,下去,下去……”
哢嚓!
張遠一進屋,便聽到了倒好聲,趕人聲,摔茶碗聲……
各種噪音不絕於耳。
更有幾人從他身旁快步離開。
看這樣子,這些位應該是買了票正經來聽相聲的,可見到有人鬨事,出於自保和恐懼,隻得惶惶逃離。
這會兒是開場,和張遠那場一樣,李菁上台打板,唱快板書。
可這段《魯達除霸》才剛起了個頭,坐在前排的這幾位便鬨了起來。
真是來聽節目的,若是覺得不好,那也得聽半晌才喊“咦”吧。
這幾位一上來就喊倒好,顯然是有備而來,目的不純。
“英雄好漢您是誰?”這會兒,郭老師已經急忙忙從後台跑出來,用江湖道的方式和幾人打招呼。
“你管我們是誰!”
“對,說的不好,退票!”
“這麼爛的節目,臟了我的耳朵,還得賠錢。”
張遠躲在暗處輕笑,他看出來了,這幫人是純鬨事的。
“哎,又來了……”
張文順老爺子年紀大,不能讓他上去勸人,容易有危險。
他便和張遠一樣貓在角落,看向前排這幾位的背影。
張遠心想,也就是現在,要是再晚幾年,老頭往地上一躺,鬨事的這幾位都得嚇瘋了。
“又來了?”張遠回頭看向張先生:“這幾人之前來過?”
“來的不是這幾個,但我估摸著是一批人。”老頭畢竟年紀大了,見多識廣,麵對這情況倒也泰然處之。
傳統曲藝沒落了,相聲也沒落了,這口飯不好吃。
可越是這樣,觀眾越少,小團體間的鬥爭就越發激烈。
畢竟觀眾就剩那麼些了,去了伱那兒,我這兒就空了。
不想著把盤子做大,倒想著惡性競爭。
老爺子一說他就明白了,無非是同行撕逼。
“本來觀眾就少,再這麼一鬨,人都跑了。”老爺子歎了口氣,好像除了歎氣,他也做不了什麼。
而那一頭,李菁已經躲到了後台,郭德罡則還在道歉勸說,想搪塞過去。
可很顯然,人家就是來鬨事的,哪兒這麼容易離開。
張遠最近武藝大漲,可一來從未實戰,二來,這館子和相聲班子都不是他的,見義勇為是好事,但若自己受了傷,誰來負責?
趨利避害是人類本性,他也不例外。
自己現在的身份隻是為觀眾,就算能薅到點數,可風險太大,得不償失。
張文順在旁觀察他,見其沒有上前的衝動,反倒高看了不少。
“嘿,這位腦子可夠靈的,不是衝動的主。”
“一般這年紀的見狀,不是嚇跑了,就是大喝一聲加入戰局,能這麼淡定在旁的可不多見。”
可老爺子才剛想完,卻看到張遠動了!
“難道我看錯他了?”
張遠還真往前去了。
剛才還清清楚楚,不打算摻和的他,為什麼改了主意呢?
因為他見到了熟人!
這會兒他眼珠子轉了轉,打好腹稿,便笑盈盈的來到了幾位鬨事者的身後。
“哥幾個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