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車一輛接著一輛駛入京師,戶部官員在邊上聲嘶力竭的喊著,引導著車隊往各處去。
“這批糧草是去北方,怎地進京師來了?是北方!草泥馬!”戶部官員此刻丟下了讀書人的矜持,揪著一個帶隊的小吏,把口水噴的他滿臉都是。
“啊!是小人弄錯了!”小吏麵無人色,“小人該死!”
“滾!馬上滾回去!”戶部官員咆哮道:“這是第五個蠢貨,難怪長威伯說大明上下文恬武嬉。娘的,若是敵軍兵臨城下,你等難道要把糧食送到他們手中去?滾!”
小吏趕緊去引導車隊轉向,可進來容易,出去卻被堵住了。
城門處亂作一團,陳堡策馬而來,問道:“我虎賁左衛的糧草何時到?”
戶部官員拱手,“還請稍待。”
陳堡蹙眉看著城門那裡的混亂,“若是敵軍來一支輕騎,頃刻間京師就完了。”
戶部官員叫做王欣,他指著城頭的軍士說道:“難道他們能坐視?”
“那些不過是人樣子,精銳都在營中操練。”陳堡看了一眼城頭那些身材高大,看著威風凜凜的將士,譏誚的道:“老子隻帶著本部就能把他們打出屎來。”
陳堡回到營中,顏旭等人正在商議。
“行軍也是操練的機會,一旦接到軍令,那便是演練的開始。記住,伯爺說過,平日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是。”
顏旭看到了陳堡,“糧食呢?”
陳堡說道:“被堵在了城外,稍後可至。”
顏旭點頭,“最近三日歇一日,讓將士們輪番出營。”
“是不是太多了?”有人說道:“五日休一日更好吧!”
顏旭搖頭,“伯爺說一張一弛才好,繃得太緊會出事兒。”
陳堡正好輪到休息,當日下午便回到到了府中。
“祖父。”
陳勉看著很是悠閒,見他回來,先眯眼打量了一番。
陳堡背著包袱,站的筆直,臉被曬的黝黑,目光炯炯。
“祖父,今日我見城頭多是那些人樣子,哪來的?”陳堡好奇問道。
“把包袱放下。”陳勉眼中有心疼之意,但隨即蹙眉,“少打聽。”
陳勉放下包袱,接過侍女遞來的茶水,一仰頭就乾了,被燙了一下。
侍女驚呼,“剛衝的。”
“無事。”陳勉在軍中習慣了這等大開大合的喝法,微微蹙眉。
侍女出去,對同伴說道:“小郎君如今越發令人覺著陌生了。”
“看著一身冷氣。”
“是啊!和府中有些格格不入的味兒……”
室內,陳勉也感受到了這種陌生,“前日長威伯在兵部發飆,說兵部一幫子蠢貨,從地方調集而來的都是人樣子。兵部不服氣,五軍都督府也不服氣,說是今日就要試試……”
“試試?”陳堡嗬嗬一笑,“祖父就等著看熱鬨吧!”
“去沐浴吧!”陳勉說道:“雖說不知大軍何時出發,不過想來不遠了。晚些一家子聚聚。”
“是。”
陳堡進了浴室,蹙眉對跟著的侍女說道:“你且出去。”
侍女愕然,但在陳堡冷冽的目光中蹲身告退。
小郎君……越發不同了。
脫掉衣裳,陳堡看看自己緊實的小腹,原先的肚腩早已消散一空。
他進了浴桶,舒坦的閉上眼。
天氣越來越熱,但早晚偶爾會有些涼風,雖說未曾立秋,但秋天的味兒卻悄然而至。
蔣慶之最近來虎賁左衛的次數越發少了,而去朝中的次數卻多了。
想擠進大軍中的文武官員不少,蔣慶之再強項也不可能自行指定,雙方在朝中爭的沸反盈天,甚至有人動了手。
“這是個機會!”陳堡知曉府中看似繁花似錦,實則在漸漸沒落。
祖父陳勉識時務,且有眼光,故而還能維持著府中的體麵。但到了陳堡父親這一代卻有些平庸。
一代人平庸會付出巨大的代價,老陳家的利益會被其它權貴奪走。老陳家的影響力會越來越小……
利益和影響力是權貴維係家族發展的核心。
這兩個東西丟了,什麼權貴,和特麼破落戶沒什麼區彆。
所以祖父陳勉把希望寄托在了陳堡的身上……他雖然沒說,但陳堡感知到了。
他閉上眼,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校場上,蔣慶之站在高台邊上,衝著他們在咆哮,“是百姓辛苦勞作養活了你等,如今有人想奴役他們,想弄死他們。你等這些被他們養活的該怎麼回報他們?”
“殺!”數萬將士高呼。
煞氣凜然。
“不要想著掙軍功,隻想掙軍功的死的最快。”蔣慶之說道:“要想著什麼?要想著漢唐。那時的漢兒令異族喪膽。麵對我漢家,他們匍匐在地,無人敢生出異心。
前宋無能,以至於神州陸沉,蒙元奴役中原……
太祖高皇帝奮起一擊,驅除韃虜,恢複中華。
可到了當下,大明卻文恬武嬉。塞外異族在虎視眈眈。他們想再度把大明變成他們的牧場。我等當如何回應?”
“殺!”
“殺!”
“殺!”
外麵的侍女隻聽到裡麵呼喊,接著嘭的一聲,有水流聲傳來。
稍後,陳堡走出來,兩個侍女進去,見沉重的浴桶竟然倒在了地上,不禁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