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念著信,一顆心也不停的發抖,胸腔幾乎都在顫,悲傷像是下一秒便要噴湧而出,將她淹沒。
直到淚水洇濕信紙上的墨,字跡都變得模糊起來。
雲箏把所有的信都撕碎,扔了出去,歇斯底裡道:“你明明答應過,會一輩子和我在一起,永生永世都不分離,明明答應過會平安歸來的……陸行簡,這就是你的承諾麼?”
“騙子……”
“陸行簡,你個大騙子。”
雲箏啞聲喊道,全身都被巨大的悲傷籠罩,最後不停的抖著倒在了地上,蜷縮起了全身,眼淚順著眼尾落下。
徐氏在旁看著也不禁淚水漣漣,她捂著顫抖的唇,走到雲箏身旁,彎腰摟住了懷中孱弱嬌小的身軀,“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悲傷,在靜謐秋夜裡肆無忌憚地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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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是七日後。
秋日寂寥,天空總是陰沉沉的,仿佛也在為陸行簡的離去而悲傷。
雲箏倒是平靜了不少,還打起精神,舉辦起了陸行簡的葬禮。
這些事都是雲箏一人操勞的,她吩咐下人采買葬禮所需的物品。
吊唁的時候來了不少親朋好友,就連勇威候府的人也都到齊了。
之前陸行簡為了娶她,便和家裡斷了往來。這一年來,勇威候府對她和陸行簡不聞不問。
沒想到陸行簡出葬時,卻一個接一個的上門來。
雲箏心裡五味雜陳,但礙於體麵,終究也無法攔著勇威候府的人上門吊唁。
不知不覺,燒七、吊唁、做七、送葬等儀式一一做完後,徐氏看她跪在靈堂內,遞去了幾塊糕點。
“你就彆熬著了,身子可經不住這樣折騰的,你前不久剛病倒,現下連飯都不吃,要是真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讓孩子怎麼辦?”徐氏勸著。
雲箏倒是看開了不少,她會帶著陸行簡的那一份好好的撐起這個家,好好的把鋪子開好。
從前都是彆人護著她,她蜷成一團躲在後麵,可如今……她不想要再做那個膽小鬼了。
想到這些後,眼淚情不自禁地劃過臉頰,一點一點地落下。
而旁邊的徐氏看她落淚,拍了拍後背輕聲說道:“好了,一會兒就來人了,彆哭了。”
是勇威候府的人。
雲箏也沒料到勇威候府的人會來的這麼快。
一襲落拓青衫的二少爺陸行易先走了進來,袖口纏了一圈黑布,神情黯淡。
待步入靈堂裡,看到雲箏正垂著腦袋,小臉慘白,眉眼憔悴,他心下不禁一緊。
抿了抿薄唇,陸行易上前抬袖行了個禮:“大嫂。”
雲箏乍一聽到這個稱呼還有些恍惚。
但陸行易願意這般稱呼她,雲箏心裡還是很欣慰的,起碼他是尊重陸行簡,也尊重她這個未亡人。
於是她稍斂情緒,回了一禮:“二叔。”
陸行易顯然對這個稱呼也有些不大適應,愣了一愣才道:“這半年,你和大哥在府外……委屈你了。”
委屈什麼?
若真的回了勇威候府,那才是受不儘的委屈。
這大半年在外的日子,她和陸行簡不知道過得多自在。
雲箏搖了搖頭,也沒說話,隻示意下人遞上三柱清香。
陸行易走到了桌前插上香,朝著堂前漆黑的牌位深深鞠躬,而後看向了雲箏:“大嫂,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陸行易在經曆這些事後,已經不再像從前那般不成熟了。
他現下已經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也明白到頭來他真正喜歡的女子是誰。
他情不自禁地看向雲箏,如今大哥已經走了,雲箏現下無人照顧,還帶著個孩子,應該過得很艱難。
陸行易比誰都清楚,他不該繼續貪戀雲箏的。
可他魂牽夢繞著的,忘不掉放不下的還是她,每次做夢都會想起雲箏。
陸行易清楚這樣是萬萬不行的,可他實在無法控製腦海中不間斷冒出的那些想法。
雲箏卻是語氣淡淡,“多謝二少爺關心,朝廷發下的撫恤還有子誠先前給我們母子留下的私產,足夠我們此生錦衣玉食,吃喝不愁。”
聽出她話裡話外的疏離之意,陸行易垂下了眼簾。
半晌,他走近雲箏旁邊說道:“若是我能幫的上的,你儘管找我,我定全力相助。”
不等雲箏回答,便見靈堂外又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少爺,陸行舟。
陸行舟今日也穿著一襲素服,看到靈堂裡一襲縞素的雲箏,身影纖細,幾乎恍惚了片刻。
大半年了。
自從得知她要嫁給大哥的消息,陸行舟大病了一場,幾乎丟了半條命。
最後還是勇威候找了個得道高僧,做了七天七日的法事,才將他的魂給喚了回來。
可等他醒過來,雲箏已經成了他的大嫂。
他強忍住思念,不敢去見她。
甚至強迫自己去忘記雲箏。
可是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在侯府每一處留下的痕跡都曆曆在目,總是會無意識地出現下腦海裡。
他這時才知,她已在渾然不覺中,深深住進了他的心。
直到如今,再次相見,陸行舟還是無法接受她已成為人妻的結果。
垂下的長指攥緊,他深深盯著那道嬌小窈窕的聲音,嗓音喑啞:“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