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你剛病倒,突然去什麼鋪子啊!”
小桃看著掙紮著起身的雲箏,語氣急切地上前攙扶著,“大夫都說了,你是氣火攻心,需要靜養!”
雲箏卻仿若未聞,“反正這會兒也無事可做,我找點事做。”
她掙開小桃,試圖從床上起來,漆黑眸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
屋內光線昏暗,徐氏看她強行要起身,忙不迭朝身旁的小桃使眼色:“快些攔住她,她才剛醒來,這個節骨眼兒再去鋪子勞累,豈不是雪上加霜?”
小桃流著淚,連忙拉著雲箏:“主子,您冷靜點,就當奴婢求求您了,您彆這樣……”
雲箏卻依舊掙紮著:“你放開我,我要去鋪子。”
她的力氣也不如何變得這樣大,小桃險些壓不住她,跌到床塔旁。
徐氏見狀,歎了口氣:“小桃,你先下去吧。”
小桃紅著眼,“老夫人……”
“去吧,我和你家主子待會兒。”
徐氏勉力扯了扯唇角,給了小桃一個安心的眼神。
小桃這才退下。
一時間,寢屋之中隻剩下雲箏和徐氏。
徐氏走到榻邊坐下,拉住了雲箏的手,嗓音沙啞,“好孩子,我知道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心裡不好受是應該的!但日子是朝前走的,逝者已逝,活著的人還得朝前看啊……”
窗外,蕭瑟秋風輕輕吹過,窗幔微微擺動。
突然,雲箏冷不丁地抬起眼眸,看向徐氏:“徐姨,我很好,你無需擔憂我。”
徐氏神情一頓,看著她憔悴的眉眼,心說這哪裡好了?
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孩子,你若是想哭,便哭出來吧……”徐氏不忍道。
“我沒事的……”
雲箏哽噎著垂眸,抓緊了被子,一直在強忍著淚水的衝動,眼皮子都打著顫栗,她卻隻是不停地重複:“我沒事的,真的沒事……”
“你怎麼可能沒事,是個人都強撐不住。”
徐氏握住了雲箏,滿臉心疼,“好孩子,你雖並非我親生,可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的親女兒。你有事彆憋在心裡,和徐姨說吧,說出來也會好些……”
雲箏甩開了她的手,眼底浮動著淚意:“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孩子……”
“你出去!”
雲箏一直都是個溫順的性子,這還是她第一次向徐氏說重話。
徐氏也被她這拔高的語調嚇到了,看著雲箏久久未回神。
“徐姨,你彆管我了……求求你了……”
雲箏抱起雙膝,悶聲哭了起來,淚水模糊了臉頰。
她盯著膝蓋上的淚漬,一遍一遍在心裡告訴自己。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陸行簡死了罷了。
就算他死了,她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他戰死了呢?
雲箏想不通。
她抱著雙膝,眼神空洞無神,仿佛靈魂已被抽離。
往昔與陸行簡的點點滴滴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她想起初遇陸行簡時,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春日,她剛入侯府不久。
陸行簡一臉嚴肅地喚她九姨娘。
他不苟言笑,但卻一次又一次地幫助她,不奢求任何回報。
她那時從未想過,她會和陸行簡有何未來。
畢竟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偏偏命運弄人,他們一夜荒唐,有了雪生。
再後來,他們重逢,一步步相知相許,一步步互相動心……
她還記得他出征前,他們一起去牡丹園遊玩,他細心地摘下一朵嬌豔的花朵,彆在她的發間,笑著說她比花還美。
還有她生病時,陸行簡守在床邊,一夜未眠,眼中滿是擔憂和關切。
他親自為她熬藥,輕輕吹涼後喂她喝下,那溫柔的動作仿佛她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在這世上,除了她的親生父親,再沒有第二個男人像陸行簡一樣,這般尊重她、愛護她……
可現下,這個男人死了。
死在了千裡之外的戰場上,甚至連屍首都未尋回。
想到這些,雲箏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心中的疼痛愈發強烈。
她多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噩夢,醒來後陸行簡還能陪在她的身邊。
可是……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雲箏跌跌撞撞下了床,翻找出曾經陸行簡寄給她的那些信封,一封封打開來看。
看著那熟悉的字跡,清晰工整,拓在紙上,雲箏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掉下淚。
她的手一邊抖著,一邊哽咽念著:“夫人,我已在邊塞待了數日,這裡除了吃食稍差些,其餘一切都很好,隻是格外思念你,總會想起與你在一起的時刻……”